投行女友

作者:吉庆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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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行女友


      既然女儿对张国超没那个意思,唐母也就不再动心思撮合两人,而是整天一门心思地给女儿煮好吃的,红烧蹄髈,山药炖鸡,酱牛肉,卤鸭,蒜苗炒腊肉,醪糟鸡蛋……唐月在家休息时,唐母要让她一天吃五六顿饭,好像女儿在城里打工时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似的。唐月感觉这样吃下去上班要胖得跟猪一样,只好找借口往外跑。

      她跑去张国超的旅游基地照顾猫咪,三十多只猫咪吃跑喝足后躺在石板路上,屋檐上,路边懒洋洋地晒太阳。唐月经过时,一些性格外向的猫咪“喵喵”叫着跟在她身边,尾巴高高翘着,唐月走哪它们跟着去哪。

      唐月默默地打扫猫屋,把垫在里面的软垫子拉出来晒太阳,然后清洗猫咪们的喂食槽,帮猫咪们梳毛,冬日太阳暖洋洋,身边跟着一群萌萌哒的毛团子,唐月心情很好。

      张国超就算春节假期也不得空闲,大棚蔬菜,果园、鱼塘……每天巡视,发现问题及时解决,但就算再忙,他也要每天抽时间去看看唐月,要么拎一些家乡土特产要么拎一袋子新鲜蔬菜水果去唐月家。让张国超感到奇怪的是,每次他去找唐月,唐母都在旁边从来不回避,以前老太太不是挺看中他吗?

      也许是老人家担心自己女儿吃亏吧?张国超心想,他根本不是那种人,不要说对唐月,就算是对其他不是认识的姑娘,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如果他是那样的人的话,何至于30多岁还从未谈过恋爱?现在他的事业总算是有了点眉目,又遇到唐月这样优秀又漂亮的姑娘,张国超有了追求感情的想法。

      听工人讲唐月今天在猫舍,张国超巡视基地结束后便直奔猫屋。唐月正在给猫屋打扫卫生,张国超走过去很自然地帮忙,然后跟唐月讲这里每一只猫咪的故事。

      见一个忙着创业的男人,竟然如数家珍地熟悉这里每一只猫咪的情况,如此心思细腻,富有同情心的男人,更让唐月好感倍增。

      张国超蹲下身,轻轻抚摸躺在唐月身边闭眼享受唐月梳毛的猫咪,介绍说:“它叫万姥姥,姓‘万’来自它原主人,万姥姥今年10岁,这里很多猫咪都是它的子女甚至孙子辈。原主人没有给万姥姥节育,让它生了一窝又一窝,然后原主人就把它的孩子送给其他村民。我收养这些猫咪后,给大部分猫咪作了节育,包括万姥姥,它们不能再生了,身体都快被掏空了。”

      唐月抬眸看向张国超,说:“谢谢你国超大哥,你是真心疼爱它们,所以猫咪们也会卖力地帮你宣传旅游,增加回头客,它们都是知恩图报的好猫咪呢。”

      张国超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唐月,问:“是啊,咱们这一片土地人杰地灵,山清水秀,连小猫咪都有灵气。小糖块,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回老家发展呢?”

      唐月想起昨晚老妈看张国超的眼神,估计平时老妈肯定跟国超大哥暗示过什么,这才让人家产生了误会,现在既然国超大哥当面问到这个问题,唐月就想赶紧解除误会,以免耽误国超大哥,于是她大方说:“国超哥,你说得很对,我们家乡风景美丽,民风淳朴!但我在城里打拼多年,现在事业逐渐有了一点起色,我就想继续留在城里打拼,春节后还准备在城里买房,所以我没有回家乡发展的打算。”

      笑容在张国超脸上凝固了,喃喃地说:“是……是这样啊。”

      张国超的失落感很明显,更让唐月确定她老妈平时肯定暗示过国超大哥。

      到底年长些经历也多些,张国超很快恢复笑容说:“小糖块,你的专业在大城市更有发展前途,国超大哥祝你以后越来越好!以后你可别忘了在家乡打拼的国超大哥呀。”

      唐月听了发出欢快的笑声,说:“等我手头上有了积蓄,一定会投资国超大哥的旅游基地,也为家乡的发展出一点力,只要国超大哥不嫌弃。”

      张国超裂开阔嘴笑了,伸出大手说:“欢迎还来不及呢,来,大家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相视而笑。

      随后几天唐月跟张国超一起给果园除杂草,去蔬菜大棚摘菜,去鱼塘喂鱼,给猫屋打扫卫生……张国超也大大方方地去唐月家陪她吃饭,大家像家人一样相处,只是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或转身瞬间,张国超脸上有点落寞。

      唐月是个好姑娘,可惜大家没有那个缘分。

      大年三十那天,张国超买了很多年货,有糖有肉有鱼还有很多坚果瓜子之类的零食,唐月家以及留在基地干活的工人全都分到一份厚重的年货,然后大家喜气洋洋地在张国超的基地吃年夜饭,年夜饭后所有人围着篝火转圈圈跳舞,一时间整个农家院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张国超拉着唐月的手,心中遗憾的感觉更甚,只好偏头跟周围人大声说笑,以此让自己分心。集体舞后,张国超用笛子吹奏了一曲《谁不说俺家乡好》。

      乡村的夜晚很黑,只有院子里的篝火熊熊燃烧,火光照在吹口琴的汉子脸上,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汉子的表情。

      张国超听见周围有人议论他,说他创业有魄力,说他笛子吹得好多才多艺,说他大善人收养那么多被遗弃猫咪,对工人也很好。还有人遗憾地说张老板30多岁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女人,“张老板眼光太高,一般女人他瞧不上,以后不知哪位有福气的姑娘能被咱们张老板看上哟”……

      张国超苦笑。

      他可没有眼光高,只是以前打拼很苦很苦,他没想过要找一位好姑娘陪在身边跟他一起吃苦,一起居无定所,一起饥一顿饱一顿的,唉,现在经济条件改善了很多,可惜……张国超把视线缓缓从正在拍视频的唐月身上移开,看向空旷的夜空,此时月亮从厚重的云层里慢慢走了出来,一缕缕晚风吹来,送来远处果园的香味。

      笛声悠扬,清冷,有穿透力。

      村里的“春节晚会”结束后,大家灭了篝火,移步室内摆了几桌麻将守夜,不打麻将的坐在旁边嗑瓜子,看电视上的春晚,或坐在角落处聊天,而熬不住的老人们则打道回府。

      张国超在麻将桌旁抽空环顾四周,见唐月在大门外面打电话,然后他低头扫了一眼唐月的朋友圈,发现唐月刚刚发布了他吹笛子的视频。篝火的光影照在他脸上,四周围了一圈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笛声还算好没有跑调。张国超留意到视频下面有唐月好几条回复。

      甜月亮回复女汉子:玲子,可惜今年春节你没回来,家乡变化很大,路也修好了,国超大哥在家乡的事业做得很大!以后回来一定你要去国超大哥的旅游基地玩。
      女汉子回复甜月亮:OK
      甜月亮回复扭转乾坤:这是我老家创业的国超大哥,是不是很浪漫?
      扭转乾坤回复甜月亮:我帮你问过朋友,如果全款买房的话优惠最大。
      甜月亮回复陆文杰合伙人:是我老家创业的国超大哥,你回老家了吗?
      陆文杰合伙人回复甜月亮:本来想回去的,但实在太忙了,等你回来请你吃饭,听你聊聊家乡情况,呵呵~~

      张国超估计“扭转乾坤”和“陆文杰合伙人”都是男人,且跟唐月的关系都很好,一个帮着打探买房,一个嚷嚷着要请唐月吃饭。就算唐月说他吹笛子很“浪漫”,但张国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旁边有人提醒张国超轮到他出牌了,张国超急忙把视线从唐月的朋友圈里收回,等他刚放出牌,对家有人说“胡了”,然后又有人说,“张老板点炮给我们发福利,哈哈哈”。

      唐月这边忙着吃年夜饭,搞篝火晚会,搓麻将,骆坤那边就没那么热闹了。

      骆坤本来答应去季文泰家吃年夜饭的,姨妈姨父他们准备了很长时间,搞了一个比较隆重的家庭聚会,骆坤在姨妈家很放松,自然愿意在这里迎新年,但父亲却要求他去大伯家吃团年饭,姨妈担心骆父说闲话,也劝骆坤过去。

      骆坤听从姨妈的话,最后还是去了大伯家。

      大伯和堂哥都在骆坤父亲公司担任高管,还有大伯母的几个亲戚,也在骆坤父亲公司担任重要职务,多年来这事一直让骆坤看不惯,曾私底下跟父亲建议,给大伯家一笔钱,将所有这些亲戚从公司里请出去,公司的管理可以交给职业经理人,这样父亲反而会轻松很多,但骆父没同意,说外面的人人心叵测,只有自己人才信得过。

      大伯夫妇和堂哥特别热情,招呼骆坤父子俩坐上座,又是敬酒又是推荐这个菜那个汤,生怕怠慢了骆坤父子俩。

      大伯母撸了一下两鬓的头发,说:“这日子跟飞一样,一转眼坤坤他们这些小辈都长成男子汉大丈夫了,我们都成老头子老太婆了。”

      大伯:“可不是嘛,震云,你是我们家最小的也快60岁了,想起小时候,唉,父母早逝,我小小年纪要照顾更小的你和妹妹,天没亮我就要起床先给猪弄吃的,然后搬个小板凳去给咱们兄妹三人和爷爷奶奶煮饭……”

      骆坤小时候听大伯讲这些往事讲了无数回,无非就是他如何懂事照顾弟妹和老人,后来妹妹因为生病家里穷没钱走了……总而言之为了这个家大伯他操碎了心,骆坤父亲能活下来全靠他细心照顾,否则这世上就没有骆震云,也就没有骆坤了。

      骆坤心烦地自动忽略大伯的讲解,拿出手机刷到唐月朋友圈,看到吹笛子那个视频,便在视频下留言,然后他听到父亲用严厉地假咳,强烈表达对他不专心听大伯讲话的行为。骆坤只好放下手机,继续听大伯讲那个耳朵都听出老茧的故事。

      虽然听了无数次,但骆震云依旧听得红了眼眶,还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大哥敬了一杯酒。

      骆坤敏锐地看到大伯跟大伯母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他们对骆震云的敬酒非常满意。

      然后骆坤听见大伯提到他的名字:“坤坤呀,你父亲年纪大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到家族企业来,帮你父亲减轻一些工作量呢?”

      骆震云满脸不悦:“这孩子,我跟他说了好多次,他就是不肯回来,说他喜欢投行工作。”

      骆坤环顾四周,大伯,唐哥,还有大伯母家的几位年轻侄子,都在他父亲公司工作,而他父亲因为感念大哥年少时的养育之恩,处处照顾大哥——在这样的企业工作,不要说强势的父亲,就是这一大堆有七七八八想法的亲戚,就会让骆坤感到特别心累。

      大伯“啧”了一声,劝:“打工哪有自己当老板好?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把自己家的公司做大做强,让家族子孙后代衣食无忧,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呀!给别人打工,处处看别人脸色,挣一点辛苦钱,连房子都买不起,坤坤,你到底图啥呀?”

      骆坤想起父亲刚才听大伯讲那过去的故事时红红的眼眶,忍住了没说“如果我进公司就要大刀阔斧地改革”之类的话,毕竟,他父亲跟这一帮子亲戚共事了好些年,虽然念着大哥养育之恩,但在公司作出重大决策时骆震云还是一言九鼎的,他们之间已经形成某种默契,但骆坤却很难适应这种“默契”。

      “我喜欢投行工作,”骆坤根本不想来吃这顿年夜饭,更不想跟大伯他们讲话,于是他心情烦躁地说,“你们把公司管理得很好,我在投行也闯出了一点名堂,这样挺好。”

      骆震云叹了口气。

      骆坤看见大伯跟伯母又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大伯母甚至微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一闪而过。

      骆坤不喜欢大伯父和大伯母,是因为他记得很清楚,他母亲在世时跟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好。

      骆坤自然要站在他母亲这边。

      晚饭后骆坤开车送父亲回家,等父亲安睡后,他回到自己卧室洗漱。

      唐月老家。

      唐月搬了小板凳坐在大门口,给发小蒋玲打了个电话,蒋玲今晚跟快递驿站的同事们一起吃团年饭,把小元宝也带了过去,现在小元宝正跟它的小伙伴小黄享受丰盛大餐,蒋玲在电话那头中气十足地说,“好啦季老板要开车带我们去兜风啦,byebye啦,祝小糖糖事业有成,恭喜发财!”

      唐月刚说完“恭喜发财”,蒋玲就挂了电话,大概是同事催她去兜风了。

      刚结束和蒋玲的电话,唐月接到陆文杰的电话。

      陆文杰:“小唐,春节快乐!”

      唐月:“同乐同乐,祝学长事业更上一层楼,以后要带上我一起发财哈。”

      陆文杰哈哈大笑:“好好好,一定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唐月:“是学长手头上压了太多项目吗?我明天就可以回去,学长要有什么项目直接甩给我,千万别客气,我打算买房,现在不是假期嘛,正好把这个时间利用起来赚点钱。”

      陆文杰:“明天回来?行!时间宝贵,大家就是要趁着年轻多赚钱!你回来后联系我,咱们见面再聊。”

      和陆文杰电话结束后,唐月点开项目群,里面已经有上百条未读消息,大多来自方一强宋晓竺等三人,骆坤只发了一条:大家春节快乐,好好休息!

      方一强:“领导领导,春节快乐!听见领导叮嘱我们好好休息我就怕怕。”

      宋晓竺捧哏:“强哥你怕啥呀?”

      方一强:“收假后咱们不是要进入招股说明书撰写阶段了吗?啊啊啊,打开魔鬼式工作模式!”

      宋晓竺:“啊啊啊,今年春节要多吃肉多长膘,不然扛不住那种工作强度。”

      阆辉项目是唐月第一次从头到尾参加一个项目,迄今为止她还没有体验过方一强说的“魔鬼式”工作,但能让平时一贯严格控制体重的宋晓竺说出要“多吃肉多长膘”之类的话,估计的确很折磨人。

      不过,唐月才不怕苦呢。

      唐月在群里给大家发祝福:“大家春节好呀,恭喜发财!”

      很快,方一强他们纷纷发来一大堆“恭喜发财”和尽快脱单之类的表情包。

      骆坤看到唐月发的祝福,“扑哧”笑出了声,这家伙眼里只有钱,然后骆坤从唐月“恭喜发财”的祝福语,联想到她印有财神爷的手机外壳,联系到她曾经背过的带有金灿灿logo的水货包包,联系到她种种抠门行为……刚认识时骆坤挺反感唐月的这些行为,而现在,骆坤觉得这些行为让唐月显得与众不同,让他记忆深刻。

      但一想到唐月朋友圈里吹笛子“很浪漫”的乡镇企业家,还有陆文杰对唐月发出吃饭的邀请,骆坤就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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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投行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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