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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入夜，凌波再次打给杏的电话她依旧没有接。她走了几天了？差不多有一周了吧，而在这之前，她几乎一天也没有离开过他。到底杏为什么要走、而且走得如此坚决，凌波至今仍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可是，就在刚刚，弟弟凌舟把这一切的错误全都怪在了他的头上，说是他对杏不好、才把杏逼走的。唉，凌舟哪里会知道这背后隐藏的复杂的故事呢，他不过是个整天只知道闷在屋里写书做梦的小孩子罢了！
握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凌波回想往事，至今，他仍清楚地记得他初次见到杏的情景，那是在某一年的暑假，杏的爸爸带着杏一起上他们家来，三个小孩初次见面就一见如故，因为大人们要谈正事，爸爸便让哥哥凌波带其他两个小孩出去玩，凌波当仁不让，即刻当起了孩子王。
他带杏、还有凌舟一起去他家的后山，那里可是他的风水宝地哩！平日里他可没少去那里玩，爬山，砍树、掏鸟窝、捉昆虫，别提多开心了，如果玩累了，就去清澈的小溪里洗澡、游泳，他的水性可好了！直叫旱鸭子凌舟跳着脚说羡慕！
于是这天，三个小孩就在凌波的带领下在后山上玩了一整天，又是爬山，又是摘野果，又是抓知了，玩得不亦乐乎，杏话很少，但很配合，虽然是女孩，可她一句累也没说过。三人一直玩到天快黑了，才记起该回家了，结果半路上，因为走得太急，凌舟摔了一跤。
这孩子，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记得凌波当时还抱怨了这么一句，可是下一秒，他看见杏已经把凌舟扶起来，并带他到一旁的溪边清洗，看到杏那么关照凌舟的样子，凌波的心里涌过一阵暗流……
回家后，妈妈对他们说，杏要留下来、在他们家度过这个暑假，并交待他们两兄弟说：
“你俩可一定要好好对待杏、不可以欺负她哦！说起来，她还是你们的表姐呢，虽然是远房的远房……”
什么表不表姐的，凌波才不管这些呢！他只觉得高兴极了，这个暑假，因为有杏的到来，顿时变得熠熠生辉了！
于是从那天起，凌波每天变着法子约杏出去玩，还是去后山，一起爬山、爬树、摘果子、游泳……一开始，他们还带着凌舟，可那孩子身体不争气，一次感冒发烧后竟引发了肺炎，从医院回来后就被妈妈强令关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于是，凌波和杏两人就彻底变成了双人行……
一天午后，他俩照旧在清凉的小溪里游泳时，不知是不是被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弄昏了头脑，凌波竟一下抱住了杏、还吻住了她。
杏奋力挣扎，中间还差点淹了水，爬上岸之后，她没命似的逃回了家。
凌波也赶紧追回去，一路上胆颤心惊，生怕杏会向家长们告状——
结果杏一个字也没说。
到了半夜，他偷偷跑到杏的房门前，苦苦哀求她的原谅，请她开门，他要当面向她道歉。
他等了好久，杏才开门，她红着眼睛说：“明天我要走了。”
凌波大惊：“不可以！暑假不是还没结束吗？”
杏摇着头说：“我一定要走，我非走不可。”
凌波急得没法子的时候，就去找弟弟帮忙，听话的凌舟立马动用各种手段、不单在杏的面前，更在爸爸妈妈的面前，又是耍赖、又是苦苦哀求的，终于把杏留下来了。
只是大家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杏的爸爸又出现了，在书房里和凌波爸爸大吵了一架后，杏的爸爸气哼哼地走出来，把杏带走了。
凌舟当场被吓哭，而凌波呢，那是当年十六岁的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心房被人硬生生地挖掉了一块的感觉。
有人敲门，是凌舟，他说晚饭做好了，叫凌波出来吃。
凌波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不是不知道的，他的这个弟弟，从小对他唯命是从，很多并不擅长做的事，只要是他的指令，他就算硬着头皮也会去做，就像当初，他曾派凌舟去向爸妈讨要杏的通信地址，凌舟乖乖地去了，结果被爸爸臭骂了一顿，然后又哭哭啼啼地跑回来向他报告了。
他不是不爱他这个弟弟的，可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他后来怎么会变得那么想欺负他的——
“我不饿、不吃。”他说。
门外静悄悄的，半天也没有听到凌舟离去的脚步声，好半天后，才又听见他说：
“还是吃一点吧，不然身体会垮的……”
他突然无名火起，随手抓了件什么东西砸到门上去：
“说不吃了，听不见吗！给我滚！不想看到你！！”
说完，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又把手机也远远地抛了出去。
昔日与杏在一起的画面又历历在目——
他爬树，杏在树底下仰着脖看他的样子……
他跳入溪水，喊着杏也快点跳下来、杏一脸犹豫的样子……
他把摘来的野果递到杏面前，杏张嘴衔过去的样子……
火灾发生后，他躺在病床上刚刚苏醒过来、就看到杏坐在他床边、冲他露出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的样子……
一滴泪，骤然从他的眼角处滑落，他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下班时间到了，惠惠起身收拾东西。最近，她已经搬离酒店，并在编辑部附近找了间小屋暂时租住下来，不过这件事，她没让凌舟知道，她也请陈小瑜不要告诉凌舟，因为不想给他添麻烦。
“那你能瞒多久，他早晚会知道的！哪天他一去酒店找你，不就全露馅了？！”
“那就到时再说。”
话虽这么说，惠惠却有种预感，凌舟不会那么快发现。
果然，打这之后，时间都过去多久了，她和凌舟还是没能见上面，两人虽然有通过几次电话，但都没能聊太久，无非是彼此报个平安，再叮嘱几句多小心、多保重之类的场面话就匆匆挂断了。
怅然的感觉，逐日像窗台上的灰尘一样积累起来。
不过也非尽无好事，最近，惠惠的工作日益上手，凭借努力和天分，她越发受到领导的夸奖和肯定，转正之日，似乎很快到来。
但每至深夜，思念凌舟仍让惠惠辗转反侧，于是她抱起凌舟的小说、靠在床头阅读，她借此回到过去、让自己重新置身于和凌舟在一起的短暂又幸福的时光。
但那种被抛弃、被遗忘的感觉，仍一日深过一日、始终如阴云般、难以从心头拂去。
一天午休，陈小瑜照常约她去附近的餐厅吃饭、并问惠惠将来的打算。
“你和凌舟会一直在一起吗？你俩会结婚吗？”
是不是男女交往的尽头就是结婚呢？按常理来说的话，应该是的吧，可是……
最近惠惠却连继续和凌舟交往下去的信心都没有了……
“哎！凌舟应该看不上我这种人吧……”
一边说着这种自嘲的话，一边用堆了满面的虚假的笑容来掩饰内心的心如刀割——
惠惠这时才知道，爱情除了带来甜蜜、幸福，还可以是一件如此伤人、如此残酷、残忍的事。
惠惠收拾好东西后，离开办公室，走到楼下时，她拿出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凌舟打个电话，忽然，一枚硬币滴溜溜地滚到她的脚边——
她不自觉地蹲下身、捡起来，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男声：
“啊，那钱是我的！”
惠惠把头抬了起来。
半夜，凌波突发全身痉挛，凌舟当即送他看急诊，见到熟识的医生，二话不说把凌波接进了紧急处置室。
等在门外的凌舟，满心痛悔。
当年，要不是他一时失手，家里就不会失火，哥哥也就不会因为救他而被烧断的房梁砸中身体、从此留下无法治愈的后遗症。
当眼前再次浮现当年火灾的画面，凌舟捂嘴想吐，他赶紧找到卫生间跑进去狂吐了起来。
嗡嗡嗡——
手机忽然响了，凌舟拿出来一看——
是惠惠。
他赶紧吸了口气、接起来——
“惠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电话里半天没有声音——
凌舟忍住浑身不适、扶着墙、往外走，找到长椅后、他坐下来，拿左手轻轻揉着胃——
“惠惠，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吗？”
惠惠这才开口：
“凌舟，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凌舟道：
“怎么啦，生我气了？怪我这几天没去找你？我不是叫陈小瑜帮我去陪你了吗？你再耐心等我几天，我有空了自然会——”
“那你到底在忙什么呢？”惠惠打断他，“我以为，能够当得上你的助理，自然也有些事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凌舟略不快道：
“你在编辑部的工作还不够你忙的吗？”说着，胃里一阵绞痛，他憋气闭上了眼睛。
惠惠冷笑了一声：
“算了，既然你这么懒得跟我说，那我不问了，晚安。”
毫无防备的，惠惠又把电话挂了，凌舟一脸空虚地把头靠在身后的墙上。
所幸，凌波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医生说留院观察一晚、明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凌舟谢过医生，起身准备离开，结果一脚勾到椅子、摔到地上，医生过来扶他，见他神情不对，问他：
“凌舟，你眼睛怎么了？”
凌舟欲哭无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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