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引

　　看着眼前头发凌乱，衣衫上都是血迹的杜月逢，沈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你真的灭了他们满门吗？”

　　杜月逢把手里的剑往面前一丢，说：“是我做的。陛下要杀要剐都随意，我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在走之前能够见一眼姐姐，”

　　沈怀还是不肯相信，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杜月逢满不在乎地笑笑，抬头看着沈怀，“陛下，你曾经说对我姐姐也是一片真心，可你还是关了我弟弟，不相信我哥哥，让我姐姐看着娘娘们入宫，连抱怨都不能。他也是一样的，嘴上说着真心，背地里出卖我们杜家。”

　　“你。”沈怀说不出话来，起身拂衣而去，走了几步后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嘱咐杜月逢，“把脸洗干净，皇后有孕，见不了血。至于王府的事情，不要说起。”

　　这倒是让杜月逢有些意外，她转脸看着沈怀的背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洗漱前，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地擦去脸颊的血迹，眼睛里的愤怒依旧没有消失。

　　和沈惜成亲后，杜月逢的日子还算平静，沈惜对她很好，府里也没有其他人。如果她那日没有经过书房，现在她的日子还是这样继续着。

　　沈惜在和父亲商量什么，杜月逢刚准备离开，听到了沈惜说：“父王，你真的觉得陛下会对杜家动手吗？陛下的口风，只要皇后有了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未来的储君，他会不会放过杜家？”

　　“不会的。杜无疾现在的兵权根本由不得他，他放，陛下会怀疑他，他不放，陛下还是会怀疑他。”

　　“可是陛下和皇后是夫妻，他怎么会怀疑杜家呢？”

　　“由不得他不怀疑。我在元州的眼线已经把杜家的财产清单写好了。陛下看了我的密函，他肯定会信的。当年我与他虽然曾经有过争权，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会相信我们。”

　　杜月逢立马出了王府，想要去哥哥府里，可是公主告诉他，哥哥进宫去了。她又匆匆往宫里赶，正好和哥哥撞了个正着。

　　当她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哥哥以后，哥哥安慰她：“没事的。我们堂堂正正，没有什么好怕的。”

　　杜月逢半信半疑，回府以后，沈惜告诉她要去元州。杜月逢很是怀疑，她知道沈惜是想支开自己，借口身体不好，只能在家休养。可她没想到，她是真的在家休养了，连王府都不能出去。

　　她想给哥哥送信，试探性地发了几封空白信后没有回信，杜月逢就知道信根本没有送出去。她又试着给叶青青送信，依旧没有送出去。

　　最后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趁着夜深了去翻墙，不巧正好被沈惜看到。

　　沈惜问：“你这是做什么？”

　　杜月逢尽量平静地说：“我想出去看看。”

　　“我陪你。”

　　“难道我连出去看一看都不行吗？”

　　“月逢，我是在保护你。”

　　“如果你不让我出去，我要是有什么遗憾的话，我会让你们全家陪葬。”杜月逢咬牙切齿。

　　沈惜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杜月逢会说出这样的话，愣在那里，但最终还是把杜月逢拽回了房间，锁上了屋子，交代下人看好她。

　　杜月逢每日在屋子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等到她再次出房门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了。

　　但她哭不出来，也不难受，听着丝竹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姐姐很担心她，找了太医给她看，可太医也看不出什么，只说是伤心过度，过段时日就好。

　　回到王府后，杜月逢突然就不说话了，每天抱着腿躲在墙角，谁来都不说话。过了段时间后，她突然遣散了所有的小厮丫鬟。沈惜的母妃不解，但沈惜只说杜月逢换个环境就会好起来、

　　吃完晚饭后，沈惜觉得有些头晕，扶着墙回房休息。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哭喊声。睁开眼发现不是梦，他是真的听见了哭喊声。

　　“月逢，月逢。”沈惜拼命地大喊，但他的手脚被捆了起来，动弹不得。

　　忽然有人推开了门，是杜月逢。

　　“你有没有事？”沈惜很是担心，想看看杜月逢有没有受伤，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沾满血迹的匕首，明白了几分，“所以你遣散府里的人，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杜月逢冷冷地说：“是，我的目标只有你们一家，与其他人无关。你们享受了杜家带来的荣华，自然要给我父亲殉葬，这样姐姐会原谅我的。”

　　“你是要杀了我吗？”

　　“当然，如果没有你，我今天怎么会落得家破人亡，你从一开始对我就没有真心，我何必要考虑你。”

　　沈惜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我父王母妃，还有我妹妹呢？”

　　“他们在黄泉路上等你呢。”杜月逢看了看自己剑上的血，笑了笑。

　　“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他们的荣华富贵怎么来的，怎么能说无辜？”

　　直到这一刻，沈惜才明白，大声问：“你，你，你为什么给我下药？”

　　“让你看着外面大火，听着哀嚎，却无能为力，这就是我的心情，我看着父亲离世，兄弟被关，也是这般无能为力，现在轮到你了。”

　　“不用你动手，是我对不起你，这样你的罪孽会少一些。”

　　杜月逢笑笑，说：“罪孽？我有什么罪孽，我唯一的罪孽就是嫁给你。”

　　沈惜知道自己躲不过，想要再看看杜月逢，声音哽咽，说：“月儿，我是真心的。”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不重要了，你们王府很快就会变成一块空地，就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黄泉路上，我父亲在等着你们。”

　　“月逢，我对你，是真心的，当年我是真心求娶你。”

　　“真心？我现在也是真心想要你们死的。”杜月逢朝着沈惜缓缓走过去，手中抓着匕首。

　　沈惜苦笑，看着杜月逢，认真地说：“下辈子，下辈子我们再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不必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她的话音刚落，沈惜就冲了过来。她以为沈惜要对她对手，但不曾想到，沈惜扑上了她的匕首，抓住她的肩膀，轻声说：“月儿，我是真心的。”

　　杜月逢回头看着王府，只觉得哪里都碍眼。她又进了王府，拿起火把走了一圈，看着整座王府陷入火海，她才露出笑容。但她不知道往哪里去，去哥哥府里，还是去找青青，但她最终还是进了宫。

　　她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但她想要见姐姐一面，告诉姐姐，现在到了成亲前她说的时候。

　　太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王府满门被杀，就她一个人走出来了。不会是？”

　　沈怀解释：“她一个弱女子，哪来这样的本事，不过是遇到了匪徒而已，她不在府中，躲过一劫。”

　　“别人会信吗？”齐太后大概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是担忧。

　　“外人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与妹妹无关，谁敢反对，就是与孤过不去。”沈怀转着手串，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杜雁笙听到妹妹进宫她很是高兴，连忙要去见妹妹。她以前出去玩，妹妹总是在家门口等她。一看到杜雁笙，妹妹就会高兴地跑过来，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问：“姐姐，你有没有给我买好吃的？”

　　可她在寝宫门口等啊等，还是没有等来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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