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空幻想传说

　　若是迷失，就无所谓疯狂。
　　正是看不见前方，所以对眼前的所有不抱希望。
　　只有将绝望踩入脚下，才能遗忘来自魂灵的痛喊。

　　黑色锐爪离开湿润的沙地，凝结血块的尸体已辨不清原型。沙砾顺着沉厚鳞片刀刻般的纹路划过，分出无数道细小的沙流。掺杂腥味的鼻息缓慢绵长，森森弯牙间悬吊死者的脏器和肉筋，血色唾液落到脚边残缺不全的尸块上，很快被贪婪饥渴的沙层吸干。
　　混沌风沙席卷过金玫瑰色的大漠，战场上的嘶喊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虚弱。硝烟掠过烈阳，兽骨号角一阵阵吹响，盔甲士兵们一次次进攻，踩着敌人和战友的躯体向前拼杀。就像是惹恼了沉睡中的猛狮，婆罗姆的士兵被卡达拉的护城军打得连连后退。沙兵的潜袭策略被厄萨利看穿，失去了对战局有利的袭击点。
　　后方军帐中聆听属下报告战报的穆纳多面无表情地摩挲手里盛满红酒的兽骨杯，倚坐在铺垫怪物皮毛的席位里。突袭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作为婆罗姆这次战役的指挥长，穆纳多的情绪有些阴郁。他自认为婆罗姆彪悍的狮骑团对付驻守卡达拉的弥塞军队绰绰有余，没想到厄萨利这个老家伙仍旧不减当年的气势，在战场上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之前战胜第五军团黑骑队长塞顿，果然是因为缺了厄萨利这位猛将？
　　不，是因为有了这女人的存在……
　　他把目光转向埋头静静坐在一旁的女巫。她身穿漆黑的斗篷，面孔藏在低垂的衣帽里，露出的手握着一支形状奇异的长杖，如幽灵般默然无息。
　　“奥朵帕拉雅，接下来是你的任务了。”作为盟友，婆罗姆第一军团团长穆纳多表面上对这位女人客客气气，底下却在忌讳这具身躯里蕴藏的能力。虽说是比特里的女人，但穆纳多至今不认为灵能者主动与他们联手是件幸事。
　　黑衣魔女略微抬头，一缕莹绿的发丝滑出斗篷，诡异的深黑嘴唇轻微上翘：“再等等。”
　　穆纳多歪头端详这位魔女，揣摩她的意图。
　　“星轨改变了…”她从斗篷里伸出另一只手。暗红的光芒映红了穆纳多的眼睛。深红爪子像藤蔓般诡异的扭曲在一起，紧握一颗黑色头骨。这是用星象师头颅所制成的占星卜具，星象界所忌讳的不祥之物。
　　更让穆纳多感兴趣的，不是这颗人头，而是她畸形的手臂。
　　穆纳多眼里闪过鄙夷，他曾听过关于它的传闻，将灵魂与黑暗交换的灵能者将会冒着变成怪物的风险获得超出身体负荷的力量，这种特性基本与敌方的黑骑队无异——同是身为不被眷顾的迷失者。
　　“沦陷之地出现了曙光…”名叫奥朵帕拉雅的灵能者看了一眼手里发出轻微黑光的头骨摇头，把骇人的手收回斗篷里，“而我，却看不见那道曙色的光耀。”
　　“你说的什么？”面对谜题一般的言语，没心思分析的穆纳多表现得不耐烦，“我不知道你又占卜出什么玩意，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那就绝对没问题。”
　　“星轨的旨意，是无法违背的。”奥朵帕拉雅收起黑色晶石，温软的腔调格外冷酷，“曙光出现的地方，黑暗势必难以攻进。”
　　穆纳多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重重跺脚从坐席里起身，往军帐外走。两名士兵向他递上一把古铜色的巨型弯刀，将近一人高的巨剑被穆纳多轻易单手举起，凭空挥舞，沉重的力度仿佛要斩断拂过卡尔萨沙漠的大风。
　　披甲骑上战马，穆纳多叫上几个小队，朝烟雾弥漫的战区出发，想亲自看看战场的情况。他明白灵能者口中的曙光指的是谁，他也听闻了弥塞那边，灵能者奥尔莎拉特攻城后，那位失去国王信任，被派发到卡达拉的白骑队长一事。若卡达拉的曙光是她，那么这次战役的胜率就会降低。
　　从马格尼蓝征战回来的白骑队总队长，一个出色的军人，一个被冠上帕兰博姆第一剑士美誉的女战士。传说，拥有接近蓝色等级的战斗实力。只要有她在的队伍，想要攻破他们防线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又怎样呢？我们的军队里有伽拉德娜，再怎么厉害的角色也无法打败十三圣兽之一的伽拉德娜……穆纳多在马背上思忖到这里，嘴角露出满意的笑。

　　奥尔帕拉雅的黑唇飞快念动召唤傀儡的咒语，漠然的目光凝视黑色头骨，从头骨紫水晶做成的眼球中，她能够时刻注意战场上的动向，这是唯独灵能者能施展的高级法术。
　　她观望战事，也警惕刚刚出营的穆纳多。她了解这个男人的危险与自负。他时而虎视眈眈，时而奋勇恶杀，好比黑夜潜伏在沙中一动不动的蝎子，随时准备将毒液注入猎物胸膛，哪怕折伤自己的肢体也要置对方于死地。和其他居于高位的军将一样，有着狂妄的好胜心，可惜……这些与危险结合，产生的只有愚蠢。
　　灵能者挥袖幻化出一个枯木制成的人偶，扭曲的手指漫游出细细的血丝，操纵它行动。
　　与此同时，战场上残缺破碎的尸体缓缓站立。不论生前是敌人还是战友，死去的人们向厄萨利的队伍汹涌扑去。
　　“无论正邪，一切皆为虚妄之言。真理，依附强者而存。”

　　无论怎样的借口，我也只是为了主人的意愿……毁掉那个诅咒她的人。
　　这个世界，主人奥尔莎拉特才是真正的主宰。

　　“那我必须去一趟。”
　　卡达拉城镇外，待艾荷的伤情稍微稳定下来后，得到伽拉德娜消息的狄莱娅整理佩剑，走到雷霆身边准备去战场。
　　“…不行！你不是伽拉德娜的对手！”艾荷吼了出来，想要阻止狄莱娅独自一人面对比特里和风兽的想法。
　　“艾荷姐姐！”蓓拉蒂着急地拉住艾荷，生怕这个性情急躁的人一激动牵扯伤处。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艾荷咬紧毫无血色的嘴唇，强忍腹部伤口的烈痛，冷汗浸湿了额角的黑发，红眸里却闪烁着常人难有的决意。狄莱娅见状迟疑了几秒，可还是没有打消单独作战的念头。
　　“你在这里养伤，我不会遇到危险。”黑骑队长背过身说道。
　　“休息这么久也养得差不多了。”艾荷不吃这一套，坚持要跟随狄莱娅，“我不会让同伴一个人上战场。”
　　“艾荷…”狄莱娅回头看着脾气固执的艾荷，不知该怎么劝说。蓓拉蒂见狄莱娅为难的样子，也顾忌艾荷的伤势，于是开口劝道：“艾荷姐姐，你的伤很严重了！还是我和狄莱娅姐姐去吧。”
　　“小鬼，你留在这里！”艾荷气极，戳了一下蓓拉蒂的额头。蓓拉蒂捂住生疼的前额委屈地瞪了一眼艾荷。
　　狄莱娅无奈叹息：“艾荷，你现在的状况跟着我，你应该明白……”
　　“…烦死了，我说跟着就跟着，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艾荷用剑支撑重心，勉强站直身躯。
　　“可能我会无法留意你。”狄莱娅抱起手臂。
　　“呵，别太小瞧人。”艾荷减缓呼吸，一步一步走过狄莱娅身侧，铁甲里流出的血液伴着她的足印。狄莱娅看得出，她现在的状态上战场非常危险。
　　可艾荷挺直腰背，红眸坚定地望向远方狼烟四起的战场，不容对方分毫犹豫：“走吧，让我看看传说中的帕兰博姆第一剑士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艾荷大姐！”
　　“狄莱娅队长。”
　　佣兵团的人和一个厄萨利军队的士兵同时跑到了他们面前，未来得及行礼，远处魔法爆炸的轰鸣打断了他们的话。
　　“怎么回事？”蓓拉蒂放下手，困惑地看向艾荷和狄莱娅。
　　“两处红色，这是婆罗姆的第二轮进攻。紫黑色，咒法师。可能遇到了灵能者的傀儡士兵。”狄莱娅远眺魔法烟雾，读出它们表达的信息。
　　“啊，是啊。黑骑兵这时候出动的话，一定会受到傀儡附带的咒法影响，全军狂化。”艾荷的红眸不经意地瞟向守在城墙边待命的黑骑兵们。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狄莱娅询问匆忙赶来的两个士兵。
　　“庇护地方向、的那条路附近出现了…伽拉德娜…”厄萨利的士兵显然被伽拉德娜吓得够呛，说话舌头直打结。
　　“什么？！”光是听到伽拉德娜的名字，刚才遇到过它的艾荷就头痛了。原本是可以轻易拿下比特里的人头，不过有这家伙在，根本没机会得逞。比特里这狡猾的狐狸，竟然可以驯服忠于女神的圣兽，这根本难以想象。
　　佣兵团的弟兄嫌士兵说话不利索，一掌推开他，对艾荷汇报道：“艾荷大姐！那个蓝发少年和他的朋友遇到伽拉德娜了！我们无法接近他们，恐怕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尤特拉！”蓓拉蒂听到这消息，惊慌失措地喊出声。
　　……尤特拉？
　　狄莱娅听着蓓拉蒂的声音，想起那张稚气未脱却沉稳毅然的脸，顿时眉头收紧。

　　正思索如何救他们时，狄莱娅注意到原本该呆在身边的艾荷不见了。她侧头看到艾荷跨上马背，伤情严重的艾荷宛如遗忘了疼痛，一声轻吼命令战马全速疾驰，凌乱的黑发迎风飞扬，划出若干利落发亮的弯弧。脸上露出的严厉和慌乱，仿若悉心珍视的东西正面临被毁灭的危机。
　　狄莱娅立刻反应过来，向风沙中疾奔的身影呼喊：“艾荷！！”
　　艾荷不加理睬，直径朝伽拉德娜的方向冲刺。
　　卡尔萨沙漠褚黄色的热风模糊视野，再也不能看清远处。此刻要追上艾荷是十分困难的，狄莱娅顾不上掉落的面纱，上马准备往艾荷离去的方向追去。
　　蓓拉蒂赶忙上前，手捂住胸口，带着期待的神情问狄莱娅：“我能一起去吗？狄莱娅姐姐…”她担心尤特拉，她不想呆在这里像傻瓜一样等待。只要狄莱娅点头，她就会马上唤来尼基塔，一起出发。
　　狄莱娅拉扯缰绳，扭头看这个小女孩，抬手对她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那双沉毅冷静的蓝色眼睛仿佛在说，“请相信我”。
　　属于强者的眼神不得不让蓓拉蒂由衷地信任她。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像她那样，无所畏惧地面对所有危险？】眺望黑骑队长离开的身影，蓓拉蒂心底涌起对强者的敬仰，不禁感到沮丧和挫折。这是第一次，除爷爷以外，蓓拉蒂觉得最值得尊敬和信赖的强者。

　　【你不是累赘，你的箭术非常厉害。】
　　【你箭矢所及之处，就是为他们展开的防界。守护的心，能够破开任何障碍。】
　　【不要怀疑自己。】

　　狄莱娅的话回响在脑海，蓓拉蒂深深做了一次呼吸，拿下肩上的长弓，决定至少现在，在这里，她要为身边的士兵或者平民做出一点事，帮上一点忙。
　　不想当累赘……既然不想当累赘，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吧。

　　绽染在沙漠中的血色，瞬间被黄色的沙吞没。
　　骑在马上的艾荷用力按捺腹部的伤口，竭力支撑身体的平衡。流淌的血水在炽热的大漠中透着冰冷。她不甘心地紧咬牙关，唇边溢出血丝，再次呵斥马儿加快速度。即使这样剧烈的颠簸对于伤势严重的人来说根本是致命的。
　　快啊！一定要赶在他们被伽拉德娜杀掉之前……
　　穿透身体的疼痛让艾荷握紧拳头，铁质的护手几乎变形了。红色眼瞳紧张地收缩，苍白的额头冒出汗水，可她绝不对自身的伤情妥协。

　　【艾荷是我的后援，我一直相信，会和我坚持到最后的，一定是你。】

　　“混账，随随便便说出那样的话，害我现在……”艾荷喘息着，抬起沾满自己血液的手，擦掉模糊视线的汗水，鲜少流露的深情与哀伤让她清丽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温柔，“既然你说过，那么一定要等着我！”

　　或许说话的人不再是你，但曾经的约定还在，我必须遵守。

　　靴子摩擦沙土的阻力使尤特拉停了下来，挡在身前的大剑上留下几道清晰裂痕，是伽拉德娜的攻击造成的。浑身是伤的他，手臂被剑身传来的力量震得几近丧失知觉。格南迦在他身侧，用赫墨斯赠与的巨斧抵挡风兽的风刃。似乎这把巨斧封印有风属性的强大防界，能暂时消减伽拉德娜的风属魔法，所以他们才能幸运地撑到现在。
　　尤特拉和格南迦一路狼狈逃窜，试图躲避风兽的追击。奔驰的伽拉德娜直立身躯，后腿发达的肌肉夸张地膨胀收缩，朝他们追来。
　　跑到一处未被风化完全的大石块后，格南迦和尤特拉刹住脚步，调整呼吸。
　　尤特拉背靠石块聆听风兽靠近的响动，一面困惑这只突然出现的庞然怪物。
　　能够控制风的怪物很少见，更别说这头直接将风沙形成刃气攻击人的魔物。当他和格南迦见到这头怪物的面目时，都被它威严雄伟的龙形身躯震撼了一把。
　　“伽拉德娜…”
　　这是土精灵第一眼见到它时吐出的词语，之后便蜷缩在格南迦身后的布袋里，除了发抖外什么都不知道了。
　　伽拉德娜，是艾荷说的那头在卡达拉沙漠神出鬼没的圣兽？它为什么会在这儿？
　　尤特拉探头观察这高大的怪物，格南迦立马扑倒尤特拉，躲开伽拉德娜攻来的风刃。这一击直接削掉了他们身后的石岩，整齐的缺口像是木匠手下质软量轻的红松木。接着，风兽的重尾横扫而过。机敏的格南迦带着尤特拉朝沙面凹陷的地方滚去，受挤压的布袋发出土精灵吃痛的尖叫。
　　幽黑鳞片在阳光里透出墨绿的颜色，两排尖锐的细角顺着它的鼻翼一直排列到脑后，流线型的长角优雅而威严，极具力量的爪足深深陷入了沙地里。长满獠牙的血口，挂有许多脏污凝固的血丝。它四处猛甩风刃，几乎没动过什么大招式就叫他们吃尽苦头，强悍程度可见一般。比速度不可能逃过风兽。比实力，更是难以招架。
　　“不能逃了！”
　　黄沙飞扬中，格南迦推开尤特拉，持起巨斧摆出应战姿态。对身后的尤特拉喊道：“你先走！”
　　“格南迦、你…”尤特拉单跪在沙地里，迷眼的沙子使他看不清格南迦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背影向伽拉德娜全速冲去。尤特拉伸手想阻止他，可来不及了。
　　纯黑的斧头撞上伽拉德娜的爪背，厚实的鳞片令割入的裂缝微乎其微，格南迦清楚敌不过伽拉德娜，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吸引风兽的注意，为尤特拉争取逃跑的时间。
　　伽拉德娜的荧光双翼放出数道风刃，格南迦侧滚躲开。风刃击碎的石块划伤了他的肌肉，几块碎石飞入了小腿，当时便动弹不能。见还有风刃袭来，格南迦条件反射地举斧格挡。
　　“风之盾！！”
　　巨斧的风属结界和尤特拉启灵形成的防界共同抵消了风刃威力，尤特拉顾不得转头责怪格南迦擅自叫自己逃跑的事，警惕伽拉德娜动向的同时，观察周围有无可利用的条件。
　　“尤特拉！”此刻，格南迦不希望同伴逞强。过去，他目睹重视的人死去，无能为力。现在，自己有能力保护一些东西，却不能守护同伴，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比起同伴的死，他宁可失去性命——他不愿回忆失去的悲哀。
　　“别傻了，”尤特拉淡漠一句，握住大剑朝向发狂的风兽，“这时候谁都逃不掉。”
　　“我一个人能拖延，你活下来的机会……”
　　“…格南迦，”尤特拉面无表情，刻意放低的声音被怪物的怒吼淹没，“这次卡达拉的任务完后，你一定要和我去迪兰。”
　　“什…？”听不清尤特拉的话，但格南迦下意识呆住了，他似乎明白尤特拉的意思。
　　“反正，就这样说定了…”尤特拉背对他，偏偏头，缓解脸上的僵硬。显然，他很少说出这种话。格南迦是他除了赫墨斯外唯一由衷信赖的同□□。虽然刚认识时，对粗线条的格南迦有很多误会，也因某些原由反感过他。不过，接下来相处过程中，格南迦的热心善良，使得尤特拉逐渐抛弃了那些负面情绪。
　　若是在这里遇到不幸，那么再也找不到和他一样的家伙了。

　　呼啸的风声迎合伽拉德娜的愤怒，形成了一块巨大的旋风沙潮，铺天盖地的沙尘细密杀下。尤特拉挥剑使出光斩破开沙网，在伽拉德娜把捕猎目标定为他时往别的方向跑。格南迦启灵展开防界，抵御扑面的沙子，配合尤特拉的进攻方式和风兽周旋。
　　然而旋风的玄机，两人没有看透。很快，离伽拉德娜最近的尤特拉察觉了异常。当格南迦也反应到时，已不能躲避旋风的绞杀——靠近旋风的物体都被碎成若干细屑，这是由无数风刃组成的旋风。
　　“风碎斩！”
　　不知谁的厉声一喝，身边的气流发出细微的摩擦音，原本飞来的风刃和风碎斩的刃气瞬间抵消。
　　尤特拉朝声源方向张望，见到了体力透支单跪在地的黑发女人。黑面纱掉落在地，伤痕累累的手支撑大剑。那红眸镶嵌的魅惑容颜，仿佛红艳带刺的玫瑰，铿锵凌然。破烂衣甲下简单包扎的布条表面，凝结有深红的血液，看起来是用魔法结成保护伤口的晶块。
　　“艾荷！”尤特拉看出她的伤势很严重，趁伽拉德娜预备攻击的空隙靠近她。
　　在尤特拉接近艾荷时，伽拉德娜抖动身上的鳞片，密集的倒刺从它的羽翼中伸出，如齐发的箭矢飞速弹出。格南迦情急之下启灵发动地属结界，流动的沙尘形成了几块岩石屏障挡在了艾荷和尤特拉的身前。
　　由于是格斗者不擅长的魔法防界，岩石很快被倒刺击溃了。尤特拉在岩石防界形成的那一刻和艾荷逃离了攻击的范围。
　　“你…”尤特拉拽紧艾荷的手臂，扶住她虚弱的身体，触目惊心的伤痕令尤特拉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她受伤的原因。
　　“这点伤…比起以前的……差远了。”疼痛导致的颤抖难以遏制，为了不引起尤特拉的注意，艾荷甩开尤特拉的手慢慢站起身，咬牙切齿道，“啧…麻烦死了……”背对尤特拉的艾荷脸部微许的抽搐，失血过多的眩晕让她视野混乱，远处风兽的轮廓渐渐模糊。然而，她手持大剑，那一刻，像是未受伤一样，朝风兽奔去，凭借风传来的刃气和魔法波动来判断对方的攻势。
　　嗅到血腥的风兽变得更加兴奋，它裂开大口，展示那肮脏的利牙，迫不及待想要吞噬血肉。
　　尤特拉望着那不畏死亡的身影冲向伽拉德娜，一种难以言喻的怀念涌上心脏。遥远的过去，自己也曾面临过这样的情况……
　　不能让她一个人冒险！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警告，震耳欲聋的心跳反复捶打□□，想要震醒失神的他。

　　经验丰富的艾荷早已掌握了风兽的攻击规律，比起两只不经大脑思考乱来的小子，她能够给他们拖延出更多的时间逃跑。可，他们是不会逃的吧…
　　无暇注意这两个拖油瓶，艾荷专注眼前的战斗。抬剑甩出几道光刃，蓝色光芒在刺目的阳光下显得非常虚弱。力量跟随血液的流逝而消失，她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只是在倒下之前，不会停止挥动手里的剑。
　　冰霜凝固的血甲被碎石击打，血染的沙被剑锋扬起，化作红色的风尘。风兽甩尾扫向艾荷，艾荷借助这尾部的力量一跃而上，砍碎了它坚硬如石的鳞片，硬生生地拉出一道非常长的伤口。墨绿色的液体带着腥味喷溅，艾荷浑身都沾满了风兽的血液。她抬头观察风兽的反应，然而短短几秒，她看见那块伤口已经愈合了。风兽嘲讽地翻身一滚，想碾碎艾荷。
　　虽然反应慢了不止几拍，艾荷侥幸逃过，但她明白，下一次不再有这样的机会。
　　刀刃横卧在沙地上，沉沉的重量让它陷入软沙。

　　“风碎斩！！！”
　　蓝发的战士挡在她身前，甩出气刃之风。晃然光影的交错间，就像是当年那个人的身影。艾荷愣住了，这错觉让她瞬间以为再次见到了他。可，他不是……
　　艾荷苦笑，默默摇头：赫墨蒂尼这个白痴，教徒弟连风碎斩都教不好，看回去不修理他！
　　尤特拉出完招，像事先约定好一般，格南迦立即出现，抱起艾荷便往后飞速奔跑。
　　失败的风碎斩卷起了狂沙，混乱刃气打乱了风兽无形的触手，将他们的气息屏蔽。他们得到了一个有利的逃跑机会。
　　风兽被卷在混乱的气刃中辨不清方向，它气急败坏的长嚎。艾荷不明白，现在的伽拉德娜为何会狂暴嗜血宛如恶魔，她模糊记忆中的它总是安详地沉睡在女神的殿外，用它的风翼守护神殿。只有在女神来到它身边时，才会稍稍抬起眼角温柔地回应女神的目光。
　　比特里他们是用什么方法驯服了伽拉德娜？难道说……他们借用了黑暗之神的力量？！

　　盟誓的圣兽只会听从女神的号令。若妲娜蒂娅不出现，那么伽拉德娜就不可能听从任何人的命令。誓约里，圣兽用生命之线束缚了自由，以表示对女神的忠诚。
　　但除了女神以外，还能够操纵圣兽的就是黑暗之神了，因为圣兽中有一半的就来自黑暗。伽拉德娜正好属于那一半的其中之一，能被这样操控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这里，艾荷皱紧眉头。这一发现让她非常焦虑，甚至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她看向那位蓝发少年，望着他的右臂，曾经拥有蓝色纹章的位置。
　　蓝星，是女神苏醒的钥匙。而现在却找不到女神转世的踪迹。赫墨蒂尼总是说不着急，但若刚才的推断是真的话…
　　【他不是诺兰。你要记住，艾荷。】
　　【这一回，他不会成为蓝星。】
　　【他是个普通的战士，他是尤特拉。】
　　赫墨蒂尼唠叨的话响在耳旁，令艾荷心烦意乱。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与以前不一样了，从见到这小子开始她全明白。
　　【我的一位朋友来信，说罗曼出现了蓝星。这件事，您们有空找人去确认一下。】
　　纳恩斯这样说也证实了蓝星已不再是他。艾荷不愿接受这样的事情。
　　虽然在见到他时，她什么都知道。
　　既然都知道，为何心底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期待、盼望？对绝望的东西仍存有希望，根本是愚蠢至极…
　　这一切若是真的，若他真的无法出现……如果预言中的他不再是他……那么自己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是为了与你共战而存在的…我是你的同伴。】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红眸里滑落，倔强的不屈深深烙印着悲哀。这悲哀，尤特拉和格南迦都看不到，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个坚强的女人靠在格南迦的肩上昏死过去。
　　跑在前面的尤特拉猛然刹住脚，红眸机警地注意到不远处埋伏的沙兵，也看见了一个骑着猛狮的戎装将领，黑褐色的贵族纹样刺绣在他的披风里显得十分刺眼。沙漠夕阳般的发丝被黑色的布条随意束于脑后，几缕细长的尾发顺肩而下，枯叶金的眼瞳像是夜空中诡秘莫测的月色，安详宁静且暗藏杀机。
　　尤特拉从未亲眼见过婆罗姆士兵的军装，但认识他们军队的纹样，所以当这个男子出现时，尤特拉很快认出了敌人。
　　前有婆罗姆的队伍，后有伽拉德娜追赶，看来真是凶多吉少…
　　尤特拉极快扫视了一遍婆罗姆士兵，稳住呼吸，握牢剑柄准备迎接恶战。
　　沙漠里出现的男子极为优雅整理配刀，对尤特拉的防备视若无睹，目光眺望伽拉德娜所在的方向。
　　扑展风翼仰天发狂的伽拉德娜瞬间安静，月色瞳眸呆滞地定视这位婆罗姆的将士。尤特拉背着的布袋又颤抖了，勉强能听清土精灵哆哆嗦嗦的恐惧：“这是、比…比特里…的气味……你要小、小心！”
　　他就是能操控风兽的比特里，婆罗姆军团的将领。
　　大陆关于他的传闻毁誉参半，他是一名守护者，也是一名侵略者。为了婆罗姆的复兴与扩张，他不择手段，因此受到别国的排斥。但仍有仰慕者追随他的脚步，传诵他的故事。
　　比特里带着几个小队埋伏艾荷，没料到撒出去的网捕到了多余的人。这个陷阱他原本只想针对艾荷一人。他恨透这好战狠毒的女流氓，她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使他的军队蒙受了不少损失。
　　“果然是这野女人的队伍，竟然让伽拉德娜追到这里。”比特里颔首，细长的眉眼露出冷酷的笑意。
　　“别靠近！”尤特拉手握着身后的剑柄警告道，随时准备拔出大剑。
　　“卡达拉的贱民，若我是你，我会乖乖把那女人交出来，然后跪地求饶。”比特里无聊地玩弄坐骑的鬓毛，“贱民就应该有贱民的觉悟。”
　　“你……”这个称呼非常刺激格南迦的神经，他鲜有失控地吼道，“你称呼这里的人为贱民，那么更没资格踏上这片土地！”
　　“我倒要看看贱民有多大能耐。”比特里笑里藏刀。
　　格南迦放下艾荷准备和比特里放手一战，却惊然发现昏迷的艾荷。尤特拉俯身查看艾荷的伤势，不安和焦急又增添了几分。逐渐融化的血红冰甲下面依稀能够辨识出模糊的肉块组织，全身上下难以找到一处完好的肌肤，这样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如果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绝对必死无疑。
　　格南迦把艾荷交给尤特拉：“尤特拉，你看好艾荷。”
　　“格南迦！”尤特拉不想让格南迦一个人面对敌人。
　　“哈哈，没事的，对人我还是有自信的。”格南迦紧握巨斧，拍了拍尤特拉的头，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能打败他的话，我就离大陆第一格斗家更近了吧？”
　　面对这样的格南迦，尤特拉说不出一句阻拦的话。在当初认识他时，他就时常把大陆第一格斗家挂在嘴边，不明白这对他来说有什么重要意义，但相信他一回吧…
　　尤特拉认真地盯着格南迦：“你要小心。”现在能说的也只有这句了。

　　格南迦转身面对比特里，浑身裹满了混合血液的黄沙，样子非常狼狈。比特里不屑地嗤鼻一笑：“你以为我会对你这种小虫亲自动手？”
　　格南迦没被激怒，只是专心注意周围的动静。这时，他身边的沙土突然炸开，在黄沙飞扬的同时，黑色巨斧绽放出混红的血花。只是一轮，三个潜伏的沙兵就被砍成了六段，速度快到无法辨清斧刃的轨迹。
　　接着，比特里的队伍开始冲向格南迦，在靠近他的同时被巨斧斩死，怎样狡猾的招式也突破不了格南迦出色的防守攻势。
　　比特里表情冷淡地观看格南迦屠杀他的沙兵，嘴角泛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死掉的人都是他的士兵。他喜欢看着猎物在尸群中力竭而亡。
　　用斧身挡住几个破烂的手臂，斩掉一个带血的躯体，格南迦渐渐察觉出异样，他看到死亡的士兵又重新站起来了，只能咬牙继续作战。
　　尤特拉守着艾荷，将靠近的死亡傀儡斩杀，由于不能像狄莱娅那样及时找出晶体的位置，他只能砍掉敌人的手脚，让它们失去行动力，可惜这样也没有多大作用。

　　突然，伽拉德娜厉声长啸，比特里像受到什么指引一样望向它恐惧的方向。
　　同样是黑色的铠甲，仿若夜兽利牙的狰狞纹路却闪烁银白的光芒，正如同她那纯白无垢的发。
　　沙漠中突然出现的冷色，迅速如雷光，直入他们所在的位置。
　　比特里没有亲眼见过她，但也知道关于她的故事。
　　这片大陆第一的剑士，被弥赛流放到卡达拉的曙光。

　　伽拉德娜唯一不会主动攻击的人。

　　这是之前从庇护地回来的队伍报告的，仿佛被命运之神告诫一般，伽拉德娜不会进犯曙光。

　　长剑出鞘，几个傀儡士兵倒下，化成了污水。雷霆兴奋地抬起前蹄踩烂脚下还在挣扎的傀儡士兵。黑色身影落地，羽毛般轻盈的长摆像是黑翼一样，随风翩翩。
　　狄莱娅望向了尤特拉他们，淡蓝的眼睛接触到两个快虚脱的家伙，她表情里的冰冷消退了许多，那样的情绪甚至可以被称作庆幸——她没有来迟。
　　“狄莱娅！”拼杀中的格南迦见到狄莱娅，分外惊喜。尤特拉看到，那些本该战斗的傀儡士兵全部瘫倒在地。
　　狄莱娅看向比特里，这个优雅淡然的男子竟然感到浑身发冷颤抖，耳边传来骑狮一声哀嚎，他见到坐骑已经被结冻成冰。
　　先发制人，这是冰魔法！
　　比特里赶紧离开被冰冻的狮子，发动风咒以抵挡狄莱娅的冰封魔法。
　　“没想到第一剑士也会耍阴招。”脱险的比特里心有余悸地后退几步。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狄莱娅持剑一步一步靠近比特里，美丽冰冷的脸毫无情感。
　　“呵呵，你是杀不了我的…”比特里疯狂地大笑，枯叶金的眼变为血红，“至少现在杀不了！”
　　话音即落，伽拉德娜痛苦的哀啸，翻滚挣扎。比特里死死瞪住伽拉德娜的位置，似乎在加强对它的控制。契约力量超过了本能抗拒，伽拉德娜最后安静下来。比特里也趁这时发动魔法阵逃跑了。
　　“狄莱娅！”格南迦不顾狼狈跑到她身旁，浑然不觉跑动时牵扯的伤痛。
　　“伽拉德娜很快会攻过来！”尤特拉警惕注意伽拉德娜，提醒道。
　　“它不会。”狄莱娅俯身察看艾荷的伤势，“比特里并不像传闻中那样能完全控制它。不过，我来时遇到另一支敌人队伍，估计还有一会儿就到这里了。”向雷霆招了个手势，脾气暴躁的黑马匆匆跑来。“你们带着艾荷回卡达拉城镇，我随后到。”狄莱娅让出雷霆，叫他们先离开这里。
　　“这怎么可以！”性情冲动的格南迦上前几步，抓住狄莱娅的肩膀，隐藏在粗犷性格中的深情第一次流露。
　　尤特拉不知什么原因刺激到肋骨的疼痛，脸色变得十分糟糕。
　　“格南迦？”这个坦率男人的失态，令狄莱娅困惑不解。
　　格南迦克制自己的愤怒和痛苦，也知道了自己的失态，他放开狄莱娅，沾满血和沙子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对不起…可是你不能一个人……”

　　“我留下。”
　　狄莱娅和格南迦意外地看向尤特拉。
　　“格南迦，你带着艾荷先走，我留下。”尤特拉没去看他们的眼睛，这意味他拒绝接受任何人的反对。他没有理由离开某人，他之前会和格南迦遇到伽拉德娜，就是为了找到她，他担心她会遇见灵能者。
　　“如果敌兵攻过来，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狄莱娅不理解蓝发少年的决定。
　　“不用你在意。”蓝发少年转开头，声音较刚才的强硬多了一些温柔。

　　好吧，至少尤特拉在，狄莱娅不是一个人。而且自己受伤严重，留下来只能是包袱。
　　格南迦勉强点头，扛上艾荷。雷霆很不乐意驮这家伙回去，情绪抵制。狄莱娅顺顺它的毛发，轻声告诉它：“别任性，要帮助同伴…”
　　雷霆带着受伤的两人冲向城镇方向的那一刻，尤特拉和狄莱娅也准备迎战随后到来的敌兵。

　　站在狄莱娅身边，尤特拉浮躁的情绪安定了。似乎只要呆在她身边，自己就不会有别的顾虑，可以安心地投入战斗。
　　此时，狄莱娅远眺一动不动的伽拉德娜和那条金黄的沙漠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纳多…”狄莱娅低声说出这个名字时，尤特拉看到原本金色的沙线被一群黑压压的人狮占据。
　　领头的战将便是婆罗姆的指挥长。手持一把巨型的弯刀，凌乱甚至可以说脏污的黑发贴着脑袋，战袍上的皮毛也破旧地挂在身上，但是铁甲的阴森血迹和附着的皮肉可以看出他是一路拼杀过来的。半路发现了狄莱娅，追过来的他非常兴奋。那时黑骑队长顾着赶路救援没理会他们，这多少让他们感到有些寂寞。
　　“哈哈哈！”暴戾的笑声令人嫌恶，穆纳多挥舞弯刀指向狄莱娅，发狂似的呐喊，“狄莱娅，我要你的人头！”
　　“疯狗。”狄莱娅轻轻皱眉，面对冲来的敌人发动魔法。银蓝冰刺瞬间冲破沙面十几米高，将袭击的敌人冻结。穆纳多看见这未预料的一幕，瞪大了眼珠。
　　接近蓝色等级的剑士，大陆上不止狄莱娅一人。但不等于穆纳多就是这样的战士之一。可他们有伽拉德娜……
　　穆纳多看见不远处的伽拉德娜，心里因这王牌而感到安全。很快他就发觉伽拉德娜像是死去一样，伏在地面毫无动静。
　　尤特拉甩出光斩，将靠近的敌人斩除，并灵敏地躲开敌人的进攻，接近穆纳多。银白色的大剑轨迹势不可破地扑向他，穆纳多流畅地挡下少年的大剑，并且几下就占了上风。尤特拉没有气馁，冷静沉着地应付穆纳多的弯刀。
　　能交手几招的家伙算不错了，何况对方还是个少年佣兵。这不算老练的剑术蕴含着莫名的力量感，就像蓄势待发的岩浆流，藏匿在黑色的岩壳内。
　　偏身躲避尤特拉的大剑，弯刀致命的横扫却没能取下他的人头。光影的错觉中，穆纳多产生了奇怪的感觉。他的招式在变强……
　　一步一式中渐渐透露出锋锐的剑风，犹如身经百战的战士，而自己的防御剑术似乎不堪一击。
　　这个少年……
　　最后一击狠狠陷入了穆纳多的弯刀里，留下深深的刀痕。恍惚间，穆纳多仿若看到一名年轻的蓝发男子正近距离的与他对视，赤红的眼凌厉而沉静。心脏猛然寒颤抽搐，那是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然而，眼前还是那个蓝发少年。
　　尽管自己的弯刀的确裂了一个口子。

　　怎么回事，还没和狄莱娅交手就遇到这种邪门事。穆纳多远离尤特拉，无心与他对战。尤特拉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接近穆纳多。
　　狄莱娅及时挡住尤特拉：“行了，到此为止。”
　　干掉沙兵的狄莱娅一直留意尤特拉和穆纳多的战况，她没想到尤特拉会去挑战穆纳多，更发觉了他的异常，因为剑的旋律变了。
　　“我放你回去，”狄莱娅对倒在地上的穆纳多淡漠说道，冰蓝的眼没有看他，“我要的是比特里的人头。”
　　穆纳多怨恨地眯起眼睛，识时务地和剩下的士兵用魔法阵逃跑了，那是灵能者给予的魔法阵。

　　尤特拉在发呆，他不知道自己真能压制住穆纳多。然而这一切都在短短的几分钟前发生了。他迷茫地看向狄莱娅，原先占据右臂的热度开始消散。狄莱娅以为他不习惯这样的战场，还未缓过神来。见他脸上凝固的血痕，她扯下护手，手指轻柔地抹掉那块血污。
　　“狄莱娅姐…”尤特拉抬头定视狄莱娅，眼里不同平常的淡漠，尽是稀见的温情。
　　“我不赞成你突兀的进攻。”狄莱娅扣上护手，漠然转头，烈阳的赤红余晖将她的侧脸映照得分外漂亮。
　　“抱歉…”尤特拉低头，心底涌着不知名的平静和无畏，这样的感觉只在她身边时才有。

　　狄莱娅的目光转向了伽拉德娜，那静静伏在地面的风兽，似乎死亡了一样。
　　但不知为何，狄莱娅知道，它陷入了沉睡——以抗拒契约为代价而陷入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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