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酒屋

　　刘一白前脚刚走，徐来生就被清泉大师叫到前院。
　　走在枯叶飘落的石道上，清泉大师道：“等你们下了山，我也该回去了。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你们，现在看你们两个都好好的，我也能安心了。”
　　“这次是我大意，让您担心了。”在清泉大师面前徐来生不会掩饰自己真实感情，有什么话他都是直说。
　　“呵呵。”清泉大师一笑，深沉的目光温和地看着徐来生，好像什么俗是在大师的眼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大师道：“从小你就是这样，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总是把那个原因归结于自己身上……”
　　清泉大师拍拍徐来生的肩膀，“轻松点，赵晨那个孩子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不经事。”
　　这句话徐来生是赞同的，赵晨身上永远有一股不会消散的勇气，虽然平时的她更喜欢躲在自己的龟壳里安静享受生活，但是只要有人侵犯到她的势力范围她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比起徐来生的担心，赵晨的心就大多了，两天时间里安静享受着美味的斋饭听着前院飘来的声声诵经声，一直在大城市奔波忙碌的她终于把那个不像自己的自己放下，坦然接受现在的自己反而让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刘一白那边的安排速度超出赵晨的意料之外，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把事情办好了。
　　徐来生跟赵晨的车刚要到达XX监狱的时候，就听到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呜呜着冲过他们的车辆往前急速而去。
　　看着急速而去的救护车，赵晨转头看了一眼徐来生，低沉道：“总感觉不太妙……”
　　“我也这么觉得！”徐来生也道了句，踩下油门，朝目的地奔驰而去。
　　到达目的地后，看到刚才那辆熟悉的救护车赵晨知道自己不妙的感觉应验了，因为救护车的车顶上一身幽黑的黑五正对着赵晨扬着灿烂的笑脸。
　　“出来了。”赵晨刚要去问黑五今天是要带走什么人，就听徐来生盯着监狱的铁门突然道。
　　果然，几个医护人员装扮的人脸色沉重拉着一辆推车朝救护车急奔而来，而人群的后面还紧紧跟着刘一白的身影。
　　刘一白也见到不远处的徐来生跟赵晨，他急着要把人送去医院抢救，便对两人快速交代道：“人中毒了，你们今天是看不到了，等我通知吧！”
　　说着刘一白就要走人，但赵晨却叫住刘一白，皱眉道：“不用等了，他死了。”
　　“什么？”刘一白也皱着眉看着赵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很快他就听到正在把病人往车上送的医生急声道：“来不及去医院，心跳停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刘一白的眉心一皱，看向推车上的心电监护仪，那上面原本上下起伏的波形已经成了一条直线，而医生还为了最后的希望正不断给病人做心脏按摩……
　　在医生的眼里，患者都是平等的，不管此刻他手下的这个男人是多么残忍的杀人凶手。
　　黑五已经从救护车的车顶飘了下来，他对着赵晨摇了摇手，颇可惜道：“小晨晨，公务在身就不陪你玩了哦。”
　　见黑五就要去拉人，赵晨忙上前两步，在徐来生的掩饰下悄声对黑五道：“等一下，我有问题要问那个人！”
　　黑五闻言，苍白的嘴唇木然一笑，悠悠提醒道：“小晨晨，他已经死了，你的要求已经违反规矩了哦。”
　　“但是……”赵晨还想开口请求，却见黑五伸手一挡，阻止了她还要说的话，提着手里的鬼魂道：“看这家伙死前的样子还不明白吗，他是被人毒死的，就说明有人不想你们查到某些线索，这其中的曲折可麻烦了。来之前上头可是特意交代过不能多事的，让我提了人就走，小晨晨你可别为难我啊！”
　　话说到这份上了，赵晨怎么可能还会为难黑五，另一方面她也知道黑五是为了自己好，阴阳两界四个字说这简单，其中的规矩实则非常严格，特别是对赵家这种有特殊能力的家族，其规矩更加严厉，一旦因私误公，不管生前做了对少功德善事，死后也不会得到善终。
　　黑五走了……赵晨无奈叹气，“只能另外找办法了。”
　　刘一白刚刚亲眼看着赵晨对着空荡荡的空气说话，身心发毛的同时却还是靠近了赵晨，他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我见不到的东西？”
　　赵晨一开始就没避着刘一白，所以当下点头道：“本来想问一些问题的，但那边的不肯……”见刘一白听完自己的话，脸都黑了，赵晨却不管继续道：“这条线索是断了，那只有麻烦你继续调查那个司机的经历了。”
　　刘一白机械性地点点头表示知道，最后见两人要走才醒过来叮嘱道：“你们最近要注意安全。”
　　考虑到刘一白的安全，赵晨沉吟了片刻侧头跟窝在肩头的玄凤商量道：“玄凤，这几天你能不能待在他身边，有危险的时候给他个提示呗？”
　　“啥啊！”玄凤原本看好戏的小眼睛顿时一瞪，不满道：“让鸟爷给这家伙当保镖？”
　　“作为交易……”赵晨做了个喝酒的动作，然后朝玄凤眨眨眼，道：“怎么样？”
　　“那下次你可不能说我喝太多了哦！”玄凤揪着脑袋气汹汹道。
　　“好，答应你就是了。”赵晨笑着用指腹点了点玄凤的脑袋，然后对刘一白道：“你调查的时候带上玄凤，它对你会有帮助的。”
　　让一直会说话甚至会喝酒的奇怪鹦鹉站在自己的肩膀上……这确实让刘一白有点“难以承受”，不过他的心里建设还没做好，徐来生就已经将玄凤一抓朝刘一白扔去，还不忘提醒道：“这是鸟性格不怎么好，你多担待点吧。”
　　呵呵，刘一白感觉到玄凤稳稳地停在他的肩头，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徐来生跟赵晨乘车潇洒而去，刘一白才想起来没有问他们这只鸟每天吃的食物是什么……
　　相对于刘一白的紧张，玄凤却眯着鸟眼，对着刘一白啧啧了两声后，才道：“怕什么？鸟爷又不会吃了你。”
　　“没什么。”刘一白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居然会跟一只鸟对话，他道：“就是世界观有点颠覆。”
　　“咦？”这些倒是玄凤有点奇怪了，“你的世界观还没颠覆啊？我以为上次你就接受了。”
　　上次只是打开了他狭隘世界的一个界点吧，这跟亲身经历还是有点差别的……
　　“是我见识短浅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一只鸟解释自己内心的复杂，最后刘一白只能承认自己之前确实有点“天真”。
　　玄凤瞥了一眼刘一白，他对人类没有什么共情那种感情存在，也不想去了解，它只想快点结束自己的任务早点回去享受美酒。
　　“小子，鸟爷可没有什么耐心，你调查的动作最好给我快点！”玄凤扔下一句警告就不在理会刘一白自顾闭目假寐。
　　刘一白苦笑道：“好，我尽量。”
　　为了更好的进行调查，刘一白到所里请假，但是尽管他想低调，肩头一直精致可爱的小鸟也还是吸引周围同事的各种视线……
　　邵真见到自家老大的时候，早就从其他同事那里知道三大五粗的老大居然带着一只鹦鹉在肩头四处晃荡的实际。
　　“老大，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养鸟的？”邵真一边好奇问着刘一白一边伸手去戳那只大家眼中的“可爱鹦鹉”。
　　“别动。”原本低头在收拾桌上杂物的刘一白见邵真的手已经伸了过来，迅速伸手拍开他的手。
　　而玄凤已经睁开双眼，小小的黑眼珠死亡般地凝视着邵真。
　　单纯的邵真哪里会见过这么可怕的视线，而且还是从一直鸟身上发出来的，他吓得后退了两步，要不是身后就是办公桌，他都该腿软倒在地上了。
　　见邵真被吓的样子，刘一白怜惜地摇摇头，看也不看邵真的表情，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道：“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该看的别看，不该摸的别去摸。”
　　邵真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老大这次是请了长假的，他小心问道：“老大，你还会回来的吧？”
　　刘一白知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因为自己才来到这个部门的，而他也了解过邵真在校的成绩跟能力，除了没有在社会上经历过，还留着一份天真的心态之外，其实是个优秀的青年，他将收拾好的盒子抱在手里，对邵真缓缓道：“别再跟着我了，你该去走自己的路。”
　　三天后。
　　邵真一如既往地来到所里上班，只不过原本自己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桌子上已经没有自己憧憬的偶像。
　　距离偶像请假离开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邵真觉得这是自己二十几年里最迷茫的三天了。
　　或许自己原本就不是个只得信任的存在……纠结了一天之后，直到晚上下班邵真才一脸忧郁得出这个令他沮丧不已的结论……
　　邵真有气无力背上背包，正要走出办公室电话却叮铃叮铃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邵真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妈，怎么打电话来了？我这边刚下班。”
　　电话那头邵母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回来的时候帮妈妈买一贴膏药，最近可能是天气冷了，手腕又开始痛了。”
　　母亲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劳累了一生才落得一身病痛的！邵真混乱的脑子被现实一拳打在鼻梁骨上，顿时让他清醒了许多。
　　确实不该胡思乱想了！邵真道：“好，我回去的时候顺路给您买。”
　　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吹，不同的是不过一通电话的时间，傍晚的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原来是阴了一整天的老天在这个时候终于把怀里的雨珠降下漫漫人间。
　　随手在门后拿了一把大黑伞，邵真出了所里。所里的位置距离公交站有一段距离，步行需要二十三分的时间，这是邵真再多次的计算中得出的结果。只不过这是走大道的距离，若是走另外一个小道的话，快步只需要十分钟。小道的位置是所里年长的同时告知的，单位本就是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其中又有一段是在监控死角，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却没有多少人上下班会从小道上经过。
　　邵真也只不过听过而已，上班这么久他也没有走过那条小道，只不过今天，在这个凄雨连绵的傍晚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条小道。
　　小道狭窄，青石地面因着雨水快速浸湿并且有点打滑，邵真在小道上走了一段之后，只顾想着快点回家的他猛然间听到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
　　没有受到过伤害的人是不会无时不刻保持着警惕心的，即便邵真的肩上挂着警杠。回头即使变故发生的瞬间，邵真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就被人当头一棒狠狠敲中脑袋！

　　因着之前留下的人际关系，刘一白很快就得到关于李勇的详细过往信息，在翻看资料的时候，其中有一点让刘一白非常在意，五年前李勇曾在一家临海的海鲜加工厂打过工。查看时间后，刘一白发现李勇在加工厂打工的时间居然比他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时间更早！
　　看完资料，刘一白的心脏嘭嘭嘭猛烈跳动着，如果之前的“模仿杀人”推断没有错，那么引起李勇开始杀人的导火线就是在加工厂的那段时间，加上赵晨之前提供的关于“鱼腥味”的信息，刘一白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加工厂很有问题！
　　快速将脑中的信息整理好，刘一白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喂！我查到了，是临海的一个海鲜加工厂，李勇五年前在那里打工过！”
　　三天时间。接到刘一白的电话徐来生一点都不意外，他一直相信电话那头男人的办事能力，见赵晨也凑了过来，把声音外放后，徐来生道：“你在路上了？”听电话那边嘈杂的车鸣和轰动的马达声，徐来生就知道刘一白是一个人先走了。
　　电话那头，刘一白嗯了一声，虽然想努力让快速跳动的心平复下去，脚底却不听使唤地踩在油门上，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道：“把地址给你们发过去了，我先到那边查看，有事再联系。”
　　“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随着嘟嘟嘟的盲音传来，赵晨不由紧张道，她相信冷静时期的刘一白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但是刚才听电话里刘一白的声音明显有失控的迹象。
　　“知道。”徐来生收起电话，转身进了卧室给赵晨披上一件厚厚的大衣后，道：“你先去开车，我去跟大师说一声。”
　　堵车，堵车，堵车……
　　不知是因为入夜还是下雨的缘故，赵晨跟徐来生被堵在了高速路上。刘一白发的海鲜加工厂位置在S市的极海之地，跟XX寺有时机公里的距离，两人本就着急要赶上刘一白，却还是在深夜被困在无止境的车流中。
　　“我有点不安心。”赵晨看着雨刷一上一下不停摆动的线条闷闷道。
　　“玄凤跟着呢，别太担心。”徐来生抽出一只手按在赵晨的手背上，轻声安慰。
　　徐来生温暖的大手给了赵晨一点力量，她轻轻嗯了一声，道：“但愿不要出事。”在我们赶到之前。
　　凌晨过后，拥堵的车流终于缓缓开始移动，带着忐忑的心，车辆继续驶向远方的黑暗。
　　按照导航指示，刘一白的车缓缓驶入一处规模超大的集装箱集散地。李勇五年前任职的海鲜加工厂在两年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现在的加工厂就是一个大的废弃地。
　　正如刘一白所料，在转了几转之后，他终于在车头灯的光线中找打了挂着XX海鲜加工厂牌子的大铁门。
　　铁门的旁边就紧连着一个保安亭，随着工厂的倒闭，保安亭也没有人值班。在午夜的海边，眼前的工厂像一只匍匐在暗夜里的巨兽，而紧闭的大铁门就是巨兽巨大的兽口，它，正在等待猎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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