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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这日天气晴好,如往常一样,珍珠在温泉中疗愈。
手里把玩着从云南带回的那块金矿,矿石已被摩挲的光滑圆润,沾了温泉的水,更是滑腻,扑通一声轻响,落入泉底。
俯身摸索,小小的矿石忽然像生出力量,居然没拿动,渐渐加大力气,连试了三次,才从泉底捞起。
珍珠明白了,这两块石头是相吸的!
她一次次扔下,一次次捡起,许是山上太寂寞,这个小孩子的游戏,居然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万事通墓碑背面的字印入脑海,“南达北通,双生者,无不晓也;南玄北金,相吸者,无不摧也!”
万事达和万事通是孪生兄弟,身处南北,知晓天下事!而玄矿和金矿能相吸,亦分布南北,二者混合便无坚不摧!
看着泉底黑的发亮的奇石,珍珠豁然开朗,这玄石,便是多年来苦苦找寻的东西,万水千山找了那么久,原来就在此处!
珍珠连忙起身下山,全然不顾李豫飞鸽传书,让她多调养些时日的嘱托,她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
刚出毒树林,风生衣便迎上了来,“娘娘,陛下让属下守候在此,护娘娘周全,并告知娘娘,此时,您万万不能回宫!”
“为何?”珍珠一惊,“出了什么事?”
近日宫中甚是不太平,先是鱼朝恩死于城外寺庙,再是仆固怀恩引吐蕃入侵边境。
两件看似毫无联系的事,其实是幕后之人的又一次断臂求生。
风生衣短短数语,将宫中之事讲给珍珠。
“既是如此,我更该回去才对,陛下为何却不让我回去?”珍珠疑惑,冬郎难道只是顾忌自己的伤势?
风生衣迟疑片刻,支支吾吾了开口,“只因为,因为,那赤松德赞公开宣称,此次发兵,只为大唐贵妃而来!”
原来如此,珍珠了然,这样一来,自己必然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众矢之的。
冬郎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正在思度中,忽觉周围有了细微的动静,似有人悄然逼近,还来不及细思辨,风生衣早已宝剑出鞘,将她护在身后。
珍珠亦拔出凤鸣剑,与风生衣拉开阵势,小心迎敌!
对方非但人数众多,亦个个武功不凡,若非风生衣守在此处,自己必定命陨于此,珍珠一边迎敌一边暗自思量。
敌众我寡,珍珠心生一计,递与风生衣一丸药,低声说,“吞下它,往毒树林撤!”
风生衣会意,二人边打边撤,众人紧追不舍。
毒树林里,几个回合下来,来人纷纷体力不支,瘫倒在地,苟延残喘。
“说,谁派你们来的?”风生衣踏上一人,明晃晃的剑锋直指喉间。
没有应答,却听一声闷响,那人迎着剑锋直挺而上。
又几声闷响,众人亦纷纷举剑自刎。
“这些人竟忠贞至此!”珍珠疑惑又感叹,这样忠贞的勇士,我大唐将士倒不知有几个!
“哪里是什么忠贞义士,不过是傍门佐道!这些人和他们的家眷皆被药物控制,一旦背叛,生不如死!”风生衣冷哼一声,冲着尸首一脚踹去,以泄心中愤恨,“只是线索又断了!”
“风将军,我有要事和陛下相商!”危险意外总是猝不及防,她必须马上告诉他,以备不测!
二人打马回京,一路疾驰自是不必说。
行至长安城门外,一声熟悉的 “娘娘”将她唤住,回首定睛,是严明!
“不是让你守着杨绾大人,护其周全,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珍珠心下一惊,莫非是杨大人出事了?
“回娘娘,正是杨大人命属下守候此处,杨大人如今已在京城了!”
珍珠既惊又喜。
“老臣自会择机而现!”杨大人昔日的话暗藏玄机,让珍珠不明所以,如今看来,这个“时机”,便是危难关头!
好在,杨大人终于肯出山了,他定能助冬郎一臂之力!
朝堂之上,李豫自己曾参与过的逼宫事件再次上演。
殿内是以宰相元载为首的一派大臣,殿外是临时集结的金吾卫。
元载痛心疾首,“陛下,吐蕃赞普之所以和仆固怀恩结盟,是为了贵妃而来!正所谓红颜祸水,没了贵妃,吐蕃就没了出兵的理由!”
每每说到珍珠,他总是这般痛心疾首状,李豫冷眼看着,心中怒火早已熊熊难捺,“朕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我大唐还没到要用朕的女人去换取安宁的地步!”
“独孤贵妃不是杨贵妃,她对我大唐、对朕作出多少牺牲,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吗?”他从龙椅上愤然起身,俯视众人,此刻不是早朝时间,特意赶来的,皆为此事而来,人心向背,倒是一目了然!
“朕倒不知,国家危难之时,你们这些平日里自诩为国之栋梁的人,却只会将责任推给一个女子!”他的珍珠,如论怎么努力,还是难以抵御这些别有用心。
一阵哀伤漫过心底,终究还是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元载这个老狐狸,终是露出了尾巴!
鱼朝恩的忽然离去,让他有了临时集结金吾卫的机会;
仆固怀恩的贸然造反、赤松德赞的出兵借口,更让他有了发难珍珠的绝佳理由!
好在此刻,她不在宫中,否则一旦局面失控,她岂不是如在刀刃之上?
“但愿你不会遇到朕今日的为难!”“但愿殿下永远不会陷入两难境地!”皇爷爷和李泌昔日的话在脑海交替出现,难道果真是自己害了珍珠?如若当初她不下山……
黯然伤神之际,张得玉近前悄声禀报,“娘娘来了!”
李豫一惊,张得玉口中的娘娘便是珍珠,可是,她怎么来了,不是特意嘱咐她不要下山吗?
凝神定睛,大殿门口,被阳光笼罩着的、缓缓近前的身影,不是珍珠是谁?
李豫心底升起从未有过的慌乱。
遇上赤松德赞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一切的筹谋算计、运筹帷幄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珍珠瞬间就成了红颜祸水,以前纵是再爱民恤兵,再贤良淑德,都敌不过祸国殃民这一宗罪!
哪怕这罪只是子虚乌有。
在众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女人,杨贵妃死的,孤独贵妃也死的,牺牲一个女人,换得一时安稳,才该是明君之为!
众人看到珍珠,像发现了猎物的饿狼般兴奋,“陛下,家国为重!百姓为重!”
李豫克制的、低哑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来了?”
不料珍珠的声音倒是轻松欢愉的,“我来,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想要告知陛下!”
她必须现在告诉他,否则,今日之况如若失控,她怕是没机会告诉他了!
“臣妾只是有些贴己话想跟陛下说,怕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珍珠先是对着满殿的百官璨然一笑,也不等众人回应,便转而对李豫轻声软语,仿佛他们都不存在一般,“不知冬郎发觉没,你我相识相知和温泉有着不解之缘,我们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温泉中,那时候我们躲在温泉下面,你帮我渡气……”
众大臣纷纷转身避嫌,大厅广众,说这些宫闱之事,成何体统!
当真是红颜祸水!罢了,罢了,就当是让他们告个别吧!
“后来你帮我泉中疗伤,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找到了我一直要找寻的人!”看着众人交头接耳,无心再听,珍珠心中暗喜,更故弄玄虚般暧昧了语气,“前两日,我独自泉中疗伤,又知道了一个秘密,找到了我们一直苦苦找寻的东西!”
珍珠走近李豫,牵起他的手,将圆润的金色矿石放入其中,合上,压低声音,“冬郎,记住,如果我不在了,一定替我到万事通坟前祭拜,他的话我刚刚才明白,请他原谅我!‘南达北通,双生者,无不晓也;南玄北金,相吸者,无不摧也’,就如你送我的这凤鸣剑!”
四目相对,泪水模糊了彼此。
李豫心中如巨雷炸裂,这就是她不顾一切匆匆赶来的原因,她找到了他们苦苦寻找十余年的东西!
“休要再魅惑陛下!”元载既已发声,众臣纷纷附和。
李豫收拾情绪,大喝一声,“够了!今日,朕就是让出这皇帝之位,也断然不会让朕的贵妃受一丝委屈!”
少有的龙颜大怒!
李豫完全不顾珍珠的连连暗示,他并没有陷入两难,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的、应该做的是什么!
正在僵持之际,一声通传,韦太后来到殿上。
她先是冲着众大臣微微一笑,“我们娘仨想说几句贴己话,不知道各位爱卿可有意见?”
众人自是不敢异议的,只是不耐烦,今日上殿来的女人个个都要说贴己话!
太后与李豫和珍珠耳语,“素瓷不见了!”
三人心下了然,这是一个大局!
复又面向众人,“本宫今日就倚老卖老,向众爱卿求个面子,就让独孤将军领军平息吐蕃叛乱,纵使她是无意,但总归是因她而起!”
“母后!”李豫惊愕,这样做不是等于领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况且珍珠伤病未愈。
“臣妾遵旨!”珍珠急急回答,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自己本就该去的,无所谓是自愿还是形势所迫!
李豫在她的示意下,无奈改了主意,“好,朕亦要御驾亲征,剿灭叛贼!”
等灭了叛贼,再收拾这些别有用心之人,握紧的拳头,指节嘎嘎作响!
“陛下,领兵出征就必有伤亡,能以一人之力解决的事,为何要大动干戈,做无畏的牺牲!”元载还是寸步不让。
众人再次附和,是啊,是啊,都说贵妃娘娘平日里最是爱兵如子,娘娘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好,那我就只一人前去迎战赤松德赞,生死由……”
话音未落,李豫便打断了她,“朕不准!”
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低语,“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为何又擅做主张!”
他是真的生气了,眼底的火苗似要将自己的倒影连同自己一并吞噬!
珍珠定定看着,一个倾身抱住他,压低声音,“风生衣这么久还未归来,看来独孤军真如杨大人所料出事了,我此刻必须脱身!”
缓缓抽离,徐徐下拜,“臣妾拜别陛下,陛下信我,珍珠定然不会让皇室蒙羞的!”
再抬脸,已是泪痕满面,“臣妾只有最后一个请求,让我最后再看一眼独孤军!”
不舍、伤感、愤怒化成咆哮的洪流堵在心里、哽在喉间、蓄在眼里,李豫说不出话,久久地看着她眼眸里的平静和期待……
终于,洪流稍退,勉强开口,却是麻木苦涩弥漫,每说一个字,都艰难无比,“好,朕答应你!”
是说给她的,更是说给众人的,字字艰难,却字字铿锵!
元载张了张嘴,阻止的话终是没敢说出口,此情此景,是断断不能再说出口的!只是,今日之事,怎的就发展成这样?
他心急如焚,却不敢显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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