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的瓶子

　　孙纪扬心急如焚的跑了过去，掰开芷珂放在如萱肩膀的手，巨大的力度将芷珂甩了出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芷珂墩坐在地上。
　　“我……”芷珂想要说什么，突然间看见自己的裤脚处沾染了血迹，这是？疼痛从脚腕蔓延到了屁股，却只是干涩涩的疼，没有破皮流血的样子。在自己和如萱之间有着隐隐约约的红色痕迹，如萱的粉色裙子上像是染上了罂粟花，现在被按下了快进键般大朵大朵的开放着。孙纪扬抱着未婚妻无措的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心急火燎的向着芷珂咆哮着：“你，120，赶快打，急救，急救电话！”感受到怀中的人意识在逐渐的流逝，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稳定住心神，让力量重新回到身体里，将如萱抱了起来，向着马路旁跑去。
　　血迹越来越明显，芷珂看着这一路陆陆续续的红色，感觉这红色炽烈的似乎要将自己的灵魂穿透一般，周围的景色也变得一片绯红，芷珂用手使劲的揉搓着眼睛，却只是徒劳。
　　“喂，急救中心吗？这里，这里有孕妇，啊？地址？”孙纪扬的声音传了过来，才让她瞬间理解了眼前的一切。芷珂起身跑到孙纪扬的身旁，将他夹在耳朵与肩膀的手机接过来，说明了情况。
　　当如萱进入手术时已经30分钟了，两人相对无言，孙纪扬站着，芷珂坐着，一动不动的保持看着“手术中”提示灯的姿势。
　　两个小时过去了，当提示灯变暗的时候，孙纪扬一个健步就到了门口，听着护士一脸遗憾的宣布着消息“孩子没有保住，大人现在还在危险期，需要进入重症监护室里观察，12小时醒来就还好，醒不来了……”护士稍作停顿，看着眼前男人憔悴的模样不忍心的继续说“醒不来，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孙纪扬上前一步抓住了护士的手腕，央求着：“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她！”
　　“我们会尽力的，你们……”即使见证过无数的大生大死，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孩子已经那么大了，如果母子都出事的话，家人确实会受到很严重的打击。
　　护士转身进去，过了几分钟，就将病床推了出来，如萱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近似于墙壁，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没办法将病床上的人和自己温柔可人的未婚妻联系在一起，就在前不久，两人还在因为芷珂的事情陷入冷战，现在却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惩罚着孙纪扬的不信任。心脏狠狠钻疼了一阵又一阵，只有扶着墙才能维持住身形，如萱现在还生死未卜，自己现在一定要坚持下去，守护着她直到她醒来。芷珂一路跟着孙纪扬到了重症监护室，沉默，唯一相同的动作依旧是隔着玻璃窗户看着里面毫无生机的女人。
　　当太阳渐渐地落下，窗户上的景色被黑暗所代替的时候，芷珂才将将回过神来，孙纪扬的未婚妻是不是，流产了？孩子没有保住？回想起白天的情景，当时就能明显的感受鸠形鹄面，颤颤巍巍的身影，质问自己和孙纪扬的关系，自己还未说什么，她就坚持不住了，虽然不是芷珂的本意，但是自己的出现间接的造成了母子俩的悲剧，心中还是懊悔不已。那个无辜的女人因为自己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甚至会因此失去性命，芷珂看着这个依稀间只见过两次的女人，再次将遗忘在角落的神叫出来，潜心的祈祷着。
　　“你现在满意了吧！”孙纪扬的声音突兀的出现，沙哑的像是在砂纸上来回摩擦才传了出来。
　　“什么？”芷珂看着视线还锁定在监护室的孙纪扬，不理解这话的内容。
　　“你不是恨透了我吗？就报复到了如萱和孩子的身上！”孙纪扬转过来，戟指怒目，手指甚至都要戳到芷珂的眼睛上了，“她只是个孕妇，你怎么能……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就冲……”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怒目而视，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哼。”芷珂嗤笑“我没有做任何事！”这种事情为什么总是让自己碰到？总是没有“证人”的存在，别人轻而易举就能证明的东西，对自己来说却是奢望。
　　“就算是我作证将你送到监狱里面，你也不用牵扯到无辜的人吧！”孙纪扬转身将后脑勺展示给芷珂，这话藏在心中已经好久好久了，一直难以启齿，罪恶感和问心无愧一直缠绕着，让孙纪扬一时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你怎么能……”孙纪扬荒唐谬悠的样子让芷珂无奈至极，奶奶的死没有让他产生任何负罪感是吗？“奶奶……”

　　落落去找孙纪扬后才知道孙纪扬的未婚妻在律师事务所的门口出事了，着急的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芷珂和孙纪扬在争吵，虽然声音不高，但自己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孕妇”“监狱”的词汇，看着孙纪扬奔溃的样子，落落迈步就要往前走，怕孙纪扬说出什么话伤害到芷珂。一声“奶奶”让芷珂定在了转角处，芷珂在质问孙纪扬奶奶的事情。落落将指甲紧紧的扣在墙壁上，身子向前探出，想要将对话内容听的更清楚一些。
　　“你，当时和奶奶说了什么，她才出去找我出了车祸！你，一点……”芷珂忍不住厉声质问，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恬不知耻的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摘拆的这么干净！
　　“当时说了什么？那么久我怎么记得清楚！也许我只是提到了你，奶奶就跑了出去，这也怪我吗？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总是放在我的身上，你坐牢应该恨唐菲！是她冤枉的你，而不是我！”说完就感觉一身轻松，这些过往压着自己喘不过气，害得如萱流产现在生死未卜的躺在里面。
　　“你……”芷珂扬起手臂给了孙纪扬一巴掌，脆生生的将孙纪扬刚刚一吐为快的意识打的四分五裂。盱衡厉色道：“人渣！那可是人命！在你心里只要自己过得轻松舒坦什么都不值一提是吗？”孙纪扬的一席话像是汽油一样让自己心里的怒火直接烧到了天灵盖，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满眼只能看见这个人面禽兽的畜生。
　　没有一两分钟孙纪扬就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态，厚颜无耻的继续说：“如萱已经流产了，是不是你的仇也报完了？”
　　芷珂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盯着孙纪扬的嘴，不敢相信这么恬不知耻的话是从他的嘴里出来的。因为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椅子腿，身体向后面仰去。落落连忙跑过去才堪堪扶住芷珂，两人皆是一阵打晃才站稳。
　　“芷珂。”听到孙纪扬承认自己是害奶奶出车祸的间接凶手，落落的心终于慢慢的落回肚子里，以后，自己就不用这么费劲心机的帮着隐瞒了，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
　　“落落！”芷珂颤巍巍的抬起胳膊指着孙纪扬，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的所作所为。
　　落落顺着芷珂的指示，看着没对自己到来产生一点诧异的孙纪扬，视线再次回到了监护室里的病床上。伸手，将芷珂的胳膊收了回来，冲着她点点头。看着孙纪扬萧索神伤的侧脸说：“我们先走了，再联系吧！”
　　落落就这么扶着芷珂慢慢走出了医院，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

　　和芷珂的第一次见面以来，她的目标应该就是想要报仇的，怎么自己没有多加注意反而让如萱和孩子收到伤害呢？自己这么说是不是足够引起芷珂的怒火呢？只要能保护如萱不受到伤害，自己的形象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看着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和机器的未婚妻，终于控制不住酸疼的眼眶，任由泪水席卷而来。

　　一路上芷珂都没有回应落落的任何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一闪而过的景色。明明是盼望着他承认的，但怎么听到了之后自己还是那么的愤懑呢？那些话，对生命的无视，对所作所为的逃避，对于心爱之人的利用，这些卑劣不堪的渣滓怎么会出现在那个人身上呢？芷珂用力的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希望里面滚动跳跃的血液可以消停片刻。
　　“芷珂！”落落一遍开车，忍不住分神注意着她的状态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诧，以为芷珂要做什么极端的事情，减慢速度想要将车停下来。
　　“嗯。”芷珂轻声回应，让落落放心了几分。
　　听见芷珂的回应，落落忍不住的去问询事情的详细过程“孙，孙纪扬，他……”欲言又止，怕芷珂有一丝的不耐。
　　“他说，奶奶是事情和他有关。如果当年不是你碰巧遇到，他是不会承认的。”芷珂看向落落，想要放松脸上紧张的肌肉，却因为还没有消化好刚才的震惊，有些扭曲。
　　“我……”该怎么说呢？“他的未婚妻……”落落赶快转移话题。
　　“流产了，现在还在危险期。”对于孙纪扬怀疑自己的事情闭口不谈，他甚至都可以猜想到，如果自己说了，落落肯定会下意识的问一句：你真的让她流产了吗？
　　“那真是可惜了，孩子都八个月了……”看着芷珂突然变得严肃的目光，落落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怎么了？”
　　“没什么。”芷珂再次转向了窗户的那一面，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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