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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彤忍不住抬眸,向白清安望去――
他一直是清绝出尘的,令人不觉间联想起昆山冷玉。似乎就连喧嚣纷扰的俗世,也够不上那翩跹白衣的一角。
任谁能够料想得到,纵然是这样神仙似的人儿,也会有困窘的过去呢?
姚彤心里像是被谁用针扎了一下,有点闷闷地发痛。
其实,她是有许多问题想问的,但咬着唇沉默了好半晌,她终是一句话也没有问出口。
然而,白清安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
“小美人儿是想问白某,之前为何会贫苦如此,对么?”
他凝视着姚彤,一双瑞凤目中的光色有几分黯淡:“我之前说过,我师父是四处卖艺的乐师,就算早出晚归,收入也仅够温饱的需要……”
“对,我听你说起过这件事。”姚彤点点头,“可如果只是师徒的话,这跟你小时候的家境,也没有特别强的关联啊?”
“有的。”白清安一笑,“我是师父收养的弃婴。”
他道出这句话时,眉目间依旧静穆如常。然而,这轻之又轻的一个答案,却霎时凝成了砸在姚彤心上的一记重锤。
心神巨震,她难以置信地抬眸。
白清安的目光一如继往的柔和:“小美人儿,为何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是心疼我了?”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他的语气已然与往常无异了。
然而,姚彤却仍未展眉。
白清安正凝神思酌,想着怎样才能够让她重绽笑颜,怀中却猝然扑进了一具娇小的身躯。
犹如红梅落入白雪。
顷刻间,独属于少女的馨香轻柔地笼了过来,与他身上清冽的松竹气息相融。
隔着两人的衣料,白清安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姚彤的体温――温热却并不灼人,仿佛他此刻拥着的是一团火的焰心。
不觉间,他的心跳逐渐有些繁乱了。
“对,我就是心疼。”姚彤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承认:“怪不得白公子从来不肯说出身世,你这个身世,怎么可能有人不心疼啊?”
忽然,她听到白清安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中的情绪很是复杂,使姚彤一时无法辨得分明。
“好了,别难受了。”
白清安略微抬手,指尖温柔地掠过姚彤流水般的发丝,“白某方才所说的身世都是假的,不过只是为了逗你玩罢了,小美人儿切莫当真。”
“真的?”姚彤皱着眉,将信将疑。
“嗯,真的。”白清安向她保证。
然而,他之前说自己的身世时,用的分明就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姚彤抬起杏眼,看见白清安的唇角微微扬起,已然恢复了与以往如出一辙的浅笑――
他的真心对她敞开了一瞬,却又迅速地藏回重重伪装之下了。
白清安的心门,落了锁。
“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白某这么久,小美人儿未免也太热情了。”白清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经过他提醒,姚彤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愣了片刻,双颊登时变得通红滚烫:“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刚才到底怎么了,只是心里很乱,然后突然就……”
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她偷偷地用余光环顾四周――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没有一个注意到他们俩的。
真是万幸!
姚彤心中油然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忍不住趴在桌上松了一大口气。
白清安双眸微眯,吓唬她道:“小美人儿,就不怕我会把这件事往外说么?”
“哼,才不怕呢!”
姚彤吐了吐舌头,板起脸来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因为,你要是敢对别人说,我就敢杀人灭口。”
.
从食肆里出来后,他们并未当即去往客栈歇息,反而径直去了葛府所在的另一条街道。
临近正午,日头渐毒。
道旁早已支起了几个遮阳的小棚子,内里贩卖着点心粗茶,以供行人稍作休憩。
兴许葛家人未能发现那个密道,暂时不知两人的行踪,所以一直没再有人继续跟踪他们。
但尽管如此,姚彤仍然保持着警惕。
相比之下,白清安则较为气定神闲。他举杯抿了一口茶水,一双狭长的眼眸中古井无波。
然而姚彤知道,他正用余光注意着葛府的动静――白清安之所以会带她来此,是因为这里正对着葛府的后门,便于观察。
可以说,他们的这杯茶,要在葛家的眼皮子底下喝。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姚彤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我们都等了好久了,这府里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说,葛家的人该不会都在用餐吧!”
白清安轻声道:“再多等片刻罢。若是他们还没动静,我们便走,可好?”
姚彤扬起唇角:“这还差不多!”
为了消磨时间,她没话找话似的地问:“哎,对了!白公子,粱府请你去的那个宴会什么时候开始呀?”
“就在今天傍晚,”白清安浅抿杯中茶水,徐缓道:“那是粱家的家主粱枣之母的八十寿宴。”
“啊,这么快吗?”
姚彤愣了一下:“我本来以为,距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的。”
不过,想想他们在路上因暴雨而耽误的时间,姚彤也就明白了。
正当她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话题,试图跟人闲聊解闷时,三四个外地人忽然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
他们点了壶茶,便自顾自地聊开了:
“你们来的时候,有注意到那个破庙吗?阴恻恻的,邪乎得很!”其中那个青年人抹了把汗,“这庙里头,别是发生过什么不吉利的事吧?”
“嗐!别瞎说!”另一人匆忙打断他,“我前两天进去避雨过,啥事也没有!”
他的话引来了旁人的取笑:“哈哈哈,你别是怕鬼都怕得尿裤子了吧?这庙里这不吉利的事情,我还真知道一桩。”
“别卖关子了,快说!”
“大概二十多年前吧,我爹来这里送货的时候,突然天降暴雨,把城都快给淹没了。下雨的那天正赶上颜家夫人生产,但次日,颜家就说她和那孩子都失踪了。”
“这有啥可奇怪的啊!不就是走丢了俩人吗?”
“奇怪的在后头呢!等风头一过,那颜家人就陆续把夫人的丫鬟都发卖了,就连给她接生的稳婆也去了外地。我爹认识那个稳婆,就顺口问了她一句,哪知道……”
“哪知道什么?”
“一问起这个,那稳婆的脸就吓白了。她说,颜家夫人是引来大水的妖怪,生下的自然也是个妖怪,所以那孩子一生出来,就被颜家扔进破庙里自生自灭了……”
姚彤正听得津津有味,白清安却蓦地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有情况。”他低声道。
姚彤骤然回神,忙抬眸朝葛府的后门看去。
就在方才,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进了府里。
他手中推着一辆不怎么起眼的辘车,车上满载的竹筐无一例外地大而深,因而只在最顶层才露出了些碧绿的菜蔬叶子。
像这种大户人家的府邸,确实会叫人定期送菜。然而,这个人此行的目的,只怕没那么简单。
姚彤目光一凝:“有点可疑。”
白清安唇边带笑:“小美人儿不妨说说,哪里可疑?”
姚彤托着腮分析道:“不久前才下过一场雨,地里定然泥泞不堪。但那人虽说是农夫打扮,裤腿和鞋子上却一个泥点子都没有,所以八成是假扮的。”
“不错。而且这个送菜的人,是葛家在数月以前突然换的。”
白清安的折扇一展:“因此,白某也怀疑,他们派此人送菜是假,借以掩人耳目是真。”
两人又等候了片刻,那人终于推着辘车从葛府中出来了。
此刻,辘车载的那些竹篮只蒙了一层黑布,布面下凹,像是其中已然空空如也。然而,那人拖拽车子时吃力的神情,却证明并非如此。
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见那人即将汇入汹涌人潮,姚彤有点按捺不住了:
“跟上去看看?”
她刚想站起身来,肩头却被白清安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别急,先用过这颗‘改颜珠’再走。”
他考虑得倒是周到。改变了样貌,被发现的几率自然会大大减少。
与白清安先后捏破了“改颜珠”,姚彤蓦然钻进了茫茫人海当中,灵活的身姿宛若一尾游鱼,来去自如。而白清安则紧随其后。
拉着辘车的那人做贼心虚,一路上不仅警惕地四处张望,还甚至故意在昌古城中兜了几个圈子。
这无疑给他们的跟踪增添了不少困难。
这样下去,就算跟到太阳都落山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得到结果。
眼瞧着即将功亏一篑,姚彤心念一动,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趁人不注意,偷偷把小石块往辘车的木轮子下踢。
独轮的辘车本就容易重心不稳,经她这么一使坏,车子就更加颠簸了。
在碾过一个较大的石块时,木轮终于承受不住似的往边上猛然一斜,辘车险些连人带车一起侧翻——
竹篮东倒西歪,黑布掀飞一角。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一块硕大的暗紫色人造灵石不小心从竹篮中滚出,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霎时间,尘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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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超凶·彤:“白清安,你要是敢把我主动抱你的事往外说,信不信我鲨了你哦!”
―――
之所以写茶棚里那些路人的话,其实是为了做以后剧情的一个铺垫。感兴趣的话,大家可以试着猜一猜接下来的剧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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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投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