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风烨家离学校离得不是很远，几人走路过去的。离上早自习的时间还很早，几人迎着朝阳走，颇为惬意。路上不知是谁提了一嘴作业，众人改散步为狂奔，连胖子这种平时自诩身宽体虚的人都拿出了跑五十米的速度，跑一千米的耐性跑了起来。
　　风烨负责物理、化学，谢淼负责数学、生物、英语，李博文负责语文，几人通力合作，完成得倒也快。二楼的陆畅可见惨了，他只能一人独自奋战，他们文科作业没别的，就字多。于是乎他拿着政史地作业还顺了份偷偷藏起来的答案跑来了三楼。
　　“烨子，帮个忙。”
　　“滚！”风烨看着他手里的那摞书，再看向他略带卑微的表情一瞬间了然。
　　“烨子，烨儿，风哥，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这么好的朋友，你怎么能忍心？”他们班的老师都贼精一个，但风烨的笔迹可以以假乱真。
　　“别问，问就是冷血无情没朋友。”
　　陆畅见风烨这边咬紧牙关，坚决不松口，知道以烨子的个性再怎么也只是浪费时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博文，李博文虽然不会字迹模仿，但两人的字迹非常像，像到他压根不需要模仿自己的字迹别人也分不出来。
　　“眼镜仔～”
　　李博文本来还乐呵地看着热闹，一听祸水引到了自己这边，拔腿就跑，还是慢了半拍，被陆畅给捉了回来。
　　虽然胖子的字写得很丑，但也写得很慢，现在正和也疯狂补作业的陆畅和帮陆畅补作业的李博文一同奋战。
　　风烨坐在他们后一排，椅子靠在墙上，颇为满意地看向这一场面，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监工。他又转头看向他同桌，他同桌正认真地看着书，风烨乘着他同桌翻书的间隙瞟了眼他同桌的书封，一脸错愕，比上次的《如何进行情绪管理》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母猪的产后护理》？”他想摸摸他同桌的头，看他是不是刚补作业的时候被人夺魂了。
　　谢淼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剥开了书套，露出书本来的封面——《众病之王——癌症传》。
　　“书套是买书的赠品。”
　　“行吧。”风烨依然觉得很魔幻，他现在十分确定：同桌是个大闷骚。
　　“你要看吗？”
　　风烨连连罢手，“不了。”
　　一看书名就不是他的菜，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想当然，风烨还瞟了两眼书的内容，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看书名只是以为是自己不会碰的书，一看内容，这书是自己一看到就会往垃圾桶里扔的书。但这书不是他的，他只能生生忍住这股冲动。
　　老李进来的时候陆畅正抄得起劲儿，李博文也正抄得起劲儿，胖子倒是幸运，刚盖好笔盖，但也没能发现老李，谢淼正醉心于癌症之书，风烨正对他看癌症之书的同桌充满好奇，几人谁也没发现老李的到来。
　　老李本以为能抓到他家儿子抄作业的犯罪现场，结果一看补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作业。
　　陆畅这会儿刚被抓了个现行有点窘迫，想抢过作业逃跑，反正又不是他们班的，学校这么大老李头也不可能真的一班一班的找，除非他闲的，结果下一秒老李就将陆畅的校园逃亡跑酷计划粉碎得干干净净。
　　老李看向陆畅，“文一的吧？”
　　“李老师好。”陆畅异常乖巧。
　　“办公室的常客了。”
　　一句话让陆畅更加无地自容。
　　“行吧，体检完直接去你们班主任那里领作业吧，”老李拿起那摞作业，“我先帮你们课代表代收了。现在你快回你们班去吧，要去体检了。”
　　＊
　　喻川向来重视学生的身心健康，体检是去附近的医院进行的，体检的项目也比较全。
　　风烨看了看体检项目，看向谢淼“你说我们谁高？”
　　“我高。”
　　“我觉得我高。”
　　“我一八六。”
　　“我也一八六，我觉得我的一八六可能比你的一八六更真实。”
　　“你的感觉不靠谱。”
　　“等下就见分晓了。”风烨指向身高那一栏。
　　“你两能别逼逼了吗？不就一身高嘛。”李博文的语气略带酸气，他只有一米七出头，身高一直是他的痛处。
　　一到医院风烨就拉着谢淼直奔身高体重测量处。
　　风烨看向手里的两张单子面带幽怨，“这破机器肯定有问题。”
　　谢淼颇为好笑地看向风烨，这幼稚劲儿和较真劲儿就像个孩子。
　　“你两谁高？”胖子刚要去测就碰到了出来的风烨和谢淼。
　　“都比你高。”
　　胖子看向他风哥，再听他的语气，一瞬间了然。
　　风烨和谢淼是哪队队伍短就排哪队，很快就搞完了。风烨愤懑地看向自己单子上的“185.9cm”又愤懑地看向谢淼单子上的“186.1cm”，最后将单子都交给了老李。
　　“要说我两的不真实程度都一样，都有1cm之差，所以谁也没赢谁。”
　　“是。”谢淼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看来风烨是真的很执着这件事了。
　　按理说两人可以自由活动了，不会有人真正来教室查人数，但两人都选择了回教室自习，这放三月前，风烨打死也想不到自己这么爱学习。毕竟数学联赛复赛迫在眉睫，他可不想输给谢淼。
　　两人正刷着题，风烨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笔，郑重其事地看向谢淼，“同桌。”
　　谢淼第一次听见风烨叫自己同桌，差点没反应过来，他也看向风烨，见风烨的表情没有了平日的慵懒，变得正经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我要是进了决赛，你答应我一条件，成吗？”
　　“行，什么条件？”
　　“和我打一架。”
　　他从第一次见谢淼就想和谢淼打一架了，自从知道谢淼一挑五后就尤其想了。
　　谢淼：“……”他万万没想到风烨一本正经地就为说这事。
　　“答应就好。”风烨说完继续投身题海。
　　两人正写着，突然风烨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
　　“出去一趟，有点事。”风烨把东西一笼统丢进了书包里。
　　“那你还回来吗？”
　　风烨走到教室门口的脚步一顿，“回。”他说。
　　风烨走了谢淼也没心思再写下去，看风烨临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他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但风烨没有跟他说的打算，他也没有理由跟过去。
　　谢淼写一题就看会儿手机，生怕错过什么消息，连常年不点进去的班级群都会翻上一翻。
　　sunshine：[听说铁面阎罗正在跟学校申请让我们来一次野炊，就当是高中的最后一次集体外出活动，是吗？@眼镜仔]
　　班级群里炸开了锅，都是关于这次野炊的讨论，但谢淼注意到一向回复消息很及时的李博文隔了这么久还是没回复上面的消息，注意到一向喜欢凑这种热闹的胖子也没有出声。
　　一切都很反常。谢淼打开几个人的小群，上一条留言还是昨天，胖子让陆畅帮他带个红薯。
　　“这位同学，放月假了，学校不进行晚自习，要关门了。”
　　谢淼看向出现在前门口的学生会值班干部，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他眸子暗了暗。
　　“嗯。”说完也快速地整理书包，替风烨拿上了他落下的物理作业也出门了。
　　那个学生会干部追上谢淼，“你是谢淼吧？”
　　“嗯。”
　　“难怪是学神，这么晚了还在学习，大家都体检完就去浪了。”
　　“嗯。”
　　谢淼无心应付其他人，而学生会干部见谢淼态度一直淡淡的，渐渐也觉得没有意思，走了。
　　谢淼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教学楼前站了会儿，他给风烨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占线，又问了胖子他们几个在哪，谁也没有回复他。他一瞬间心很慌，当初应该跟过去的。
　　整个教学楼的灯都关上了，仿佛夜色里只剩下月光。谢淼倚靠在墙边，一手提着书包，秋天昼夜温差很大，他穿的套头卫衣，依然不断有风灌进他的衣里。他戴上卫衣的帽子，眼睛看向校门的方向。
　　他说过会回来的。
　　谢淼等得有些不耐，想着要不要去风烨家堵他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
　　风烨是跑过来的，看到一片漆黑的教学楼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看到教学楼下似乎有个人影，他迅速朝那个人影跑去。
　　风烨停到谢淼跟前，他有些担心谢淼生气，毕竟是自己爽约了。夜色里他看不到谢淼的表情，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这更让他有些慌乱。
　　“我来晚了。”风烨放缓了自己的呼吸，见谢淼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又接着说：“事儿出了点岔子，来迟了。”
　　谢淼沉默着将书包里的物理作业拿给了风烨。
　　“你别不理我，我没想过要这么久。”风烨见谢淼走了，赶忙追了上去。
　　谢淼有些心烦意乱，他不是在气风烨迟到，也不是在气风烨爽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那团不知名的思绪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膨胀着，但一到光下就缩成了一个摸不着的影子。
　　你知道它在那，但你摸不着。
　　当路边的灯光重新打到谢淼身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无理取闹，简直不像他自己。他停住脚步，等风烨赶上来。
　　风烨见谢淼走得飞快，大概不想跟自己并排，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见谢淼停了下来，赶紧跟上去并排。
　　谢淼本想问风烨今天去干什么了，但看向风烨手时目光一顿，“你手怎么了？”
　　风烨左手被缠上了一层白布，而他到现在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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