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

　　何工担心蒋斌看到他了，蔡学兵却不担心——看见就看见，自己将何工带来跟黄家栋商量他侵吞工程款赌博的事情再正常不过，毕竟地产是黄家栋亲自掌舵的。蔡学兵只担心晚上的牌局。

　　和老板打牌并不舒服，虽说如今他也是先富起来的那一群，但怎么能和黄家栋比。小赌怡情，偶尔豪掷一把也很爽，但常年这样是吃不消的。他总是有些担心——并不是他故意要输给老板，只是黄家栋当真牌运极好，诈唬不住他，只能靠抓牌抓得好硬扛，可谁也不能把把抓好牌啊！今晚还好，何工经自己提点，抠抠搜搜地，到底是拿了一万块钱给他。

　　蔡学兵于是把何工又送回去，让他赶紧办事，自己奔赴牌局。

　　何工的担心是对的，蒋斌确实看到他了。送完张博士，蒋斌就去了河西青竹湖高尔夫。青竹湖没有灯光场，蒋斌去了练习场。蒋文武在这里有个包房，两个打位。蒋斌到时，蒋文武已在挥杆。蒋斌最近也渐渐上手，此时摩拳擦掌准备也打几个球。

　　“来来来，老头子，看看谁打得远！”

　　蒋文武只拿了一只P杆，在练习切球，闻言白他一眼：“谁跟你比远？球道上的球有把子力气谁都能打，进了沙坑才知道谁厉害——逆境方见真章。大多数人打到沙坑里，一下子就慌了。几下打不出来，溃不成军。其实平时多练习练习，沙坑也不可怕，顶多掉下去一杆两杆，关键要顶住了……”

　　天可怜见，蒋斌不过是最近打球上手了，想抽空练两下，谁知凭空听这么一通教训？他想起自家老头事事效仿萧司令，不知当年萧楠是否也天天这么听教训？唉，自己也不能记吃不记打——这么想着，萧楠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这时蒋文武又说：“你别顾着打球。一会儿萧楠过来，你冲茶。”——这个点儿，小妹都下班了。

　　蒋斌又是一个白眼，但还是很自觉地去冲茶了。

　　其实蒋文武对自己儿子是很满意的。虽然学习不好，但脑子是灵光的。他最喜欢自家儿子性格开朗，听劝，凡事不钻牛角尖。虽则想的不如萧楠周全，但这不还年轻吗，慢慢来。如萧楠这样，太有气性了些，活得太累。他们这代人普遍的想法：好容易日子好了，不求下一代多出息，安稳就好。因此如蒋斌这样，就算是好孩子了。

　　蒋斌将将把水烧开，门铃就响了，他大声叫进来。推门进来的却是两个人，除了萧楠还有小贞。蒋文武见到小贞，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如常打招呼。蒋斌则起身找别的杯子，边说：“要不要给你倒杯咖啡？”

　　萧楠笑，小贞在公司喝咖啡喝出名了。小贞当然不要的，她那就是逗叶少权玩的好不好！

　　小贞表示自己就喝茶。她看了看，蒋斌打开的是一包正山小种，点了点头——大晚上绿茶乌龙的，喝多了萧楠会睡不好。本想再叮嘱一句，不要泡太浓，又看见蒋文武脸颊微红，明显喝了酒，就不再说什么。

　　蒋斌所有场面上的事情都做得利索，泡茶自然也不在话下。蒋文武也不进屋，停下杆回头问：“怎么一起来了？”

　　她俩就住一起，能不一起来吗？蒋斌心说。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小贞不放心我晚上一个人跑这么远，就一起过来了。”

　　蒋文武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想着她俩关系竟好到这个地步，别的没多想。蒋斌也没想到萧楠如此自然地说出来了，正倒茶的手微微一顿。

　　青竹湖确实偏远些，这可以理解。蒋斌倒了茶直入正题：“今晚见到何工了。蔡学兵带他去见黄家栋了。”

　　萧楠说：“我知道了。”

　　蒋斌问：“那个何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会，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小贞说——何工透这个消息正是小贞私下提点。

　　蒋斌点头，又摇头：“我还是觉得这样太费周章，他们不见得按照我们指的路走。也许会与严沁芳打一架。黄耀祖这么多年难道白给的？黄家栋这么年轻难道没气性？要是有人蒙我这么些年，看我不……”

　　蒋斌顺着自己的思路咕哝了两句。两边干架当然也行，萧楠与蒋文武自然做了两手准备，全看黄氏父子如何抉择。只是两人都觉得应该干不起来。

　　“与深圳蓝鸟合作的项目如何了？”那边蒋文武边切球边问，不理自己儿子的说话。

　　“黄家栋肯定是下了决心了。”萧楠说，这与蒋文武晚上所见相同。

　　“项目是好项目，不过一时半会变不了现的。”萧楠又说，“这一方面，能再努力谈谈条件就更好。”

　　蒋文武知道这是让深圳蓝鸟再谈谈条件，能再牵制一部分资金。于是回过身来，把杆杵在地上，一手撑着，说：“今天打球我已‘无意中’向对方透底：天泽必控股，只要答应控股，那还能再与黄家栋谈些别的条件。”

　　萧楠说：“这个项目是资本运营部第一个审核的新项目，为表慎重，我让黄家栋找廖总，再帮着看一看。”

　　蒋文武笑：“那个廖总未必那么敏感，能就此察觉黄家栋要动天泽药业的意图。”

　　“我当然也会通过律师再给他透点信息，这里一点，那里一点，他自己就领会了！”

　　蒋文武心下赞叹，不愧是萧司令教出来的，做事如出一辙。

　　蒋文武没接话，萧楠以为他有些疑虑，又补充说：“我对廖总这种人的了解，说起来比对黄家栋要深。虽是投资银行部的副总，不过因为大鹰证券是国企改制，他在体制内，给安了这么个职务。天泽对大鹰证券来说其实是有些鸡肋的，但对廖总，那就是个宝了。他一定不会让黄家栋坏事的。”

　　蒋斌有些不解：“咱们天泽，再怎么说比鸡肋强些吧？”

　　萧楠说：“天泽问题在于主业不突出，加之利润贡献度最大的，是地产行业。”

　　“现在不是说，地产行业也可以上市吗？应该没什么障碍啊？”蒋斌又问。

　　“不是政策障碍和法律障碍，是投行不喜欢。”

　　蒋斌一摊手：“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了，不都是挣钱，难道地产的一块钱不如药业的一块钱值钱？”

　　萧楠点头：“投行认为是有不同的，否则为何市盈率不一样？”

　　“其实投行的看法也不见得对，不过有他一套逻辑。”萧楠说，“投行认为你今年赚了一块钱不算，要能说明你往后每年都能赚至少一块钱，甚至两块钱——就是所谓的‘可持续发展’了。所以他们觉得药业虽然整体利润规模不如地产，但药业有全国性拳头产品，有‘核心竞争力’，利润‘可持续’，因此给的市盈率高。而天泽地产虽然整体规模比药业大，但在地产行业，天泽又只是一个区域性的小公司，未来发展空间就不太确定了。说到底，地产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有钱就行。星城迟早会进驻全国性的大房地产公司，那时天泽更不够看了！”

　　听到这里，蒋斌才明白为何上市方案迟迟定不下来。所以投行真正中意的方案，其实是药业单独上市，不仅药业自身实现进一步发展，也能成为集团的融资平台。而地产，自己闷声赚钱就好，反正是卖不出大价钱的。但偏偏黄耀祖和黄家栋就是不能接受药业单独上市，因为药业一旦成为集团的融资平台了，严沁芳必将坐大，那时药业怕不只是集团插不进手的问题，是严沁芳要对集团所有业务都指手画脚的问题了。

　　“这么说，那不如都不上市。”蒋斌说。

　　蒋文武不再打球，笑着走过来，也坐下喝茶：“你说得对，现在的天泽，并不到上市的时机。”

　　蒋斌不说话，想了一会，问：“那别的集团公司是怎么处理的？难道谁上市谁就要坐大？”

　　“上市主体总要获得更多一些的利益和权力，这是不错。不过大多数都在控制范围内的。其实事情本质还在于他们没有能力控制和经营药业。药业一开始就不是‘家生子’啊。”蒋文武见儿子上道，耐心地解释。

　　这个“他们”当然是指黄耀祖和黄家栋。蒋斌问：“那人家投资公司又是怎么做的？难道以后不能买公司，只能自己做？”

　　这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但今晚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蒋文武只说：“他们玩不转，不是所有人都玩不转。萧司令要是在……”

　　萧司令在会如何？蒋文武一时也不知道。萧楠说：“药业失控已是定局。先不说原因，现在这个局面，任谁来都不好说能在天泽内部妥善解决。但黄家栋太过托大，还没想过处理药业、上市和组建新公司多线操作有多危险——大概是顺风顺水惯了。”

　　黄家栋也是苦出身，不能说顺风顺水吧？再说，还有个黄耀祖呢？蒋斌心想。不过不等他说，蒋文武已看出他所想，说：“冲锋陷阵和运筹帷幄还是两码事。创业虽苦，但其实一直有萧司令罩着。不说别的，天泽系做哪个公司亏过大钱？他们父子又什么时候经过断钱、断货，每天焦头烂额的日子？我有朋友因公司货品积压，发不出工资，一个月掉完所有头发——这种滋味他们谁尝过？都捧着他们，不过多喝两杯酒罢了！那些真正白手起家的，给银行、供货商下跪的日子他们哪里经过？”

　　不说小贞一旁已经听呆，蒋斌也没见过的，他吐吐舌头：“做企业太难了，怪不得你让我去做金融。”又说：“这么说来黄家栋运气还真不错。怪不得各个和他斗地主的都叫苦连天！”

　　小贞终于有话说：“可不是，他那个运气哟！不说没输过，但真很少见的！至少我跟着的时候是这样。”

　　“都这样，一直这样。”蒋斌跟着蔡学兵，更了解一些，“有时我看着都悬。你说几轮下来一个三都没出，我觉着是有炸弹了。嘿，他就敢从二开始出！结果打完一看，果真别人手里一个三个三，一个一个三，真不是炸弹！”

　　蒋文武冷笑：“他那哪里是运气好。他是赌得起！你也不看看他的牌搭子——都是自己员工，净欺负比他穷的。一局上落几千你敢赌，一局上落几万你敢吗？换做一局上落几块钱，别说四个三没出来，俩王没出来你也敢赌一把，多大事儿啊！家底不一样，心态就不一样，自然是他压着别人打！”

　　“他现在不也和MBA的同学吗？听说也是赢面大呢！”蒋斌说。

　　“同学和同学也有不同的，”蒋文武说，“MBA一个班的同学，有大老板，有小老板，还有中介机构。这中间也分层的。不要以为去上个MBA班，与谁同学，就一定能混到那个圈子里。不然为何他没和赵小亮打过牌？圈层不同，他的牌友显而易见是围着他转的，自然是不如他的。”

　　蒋斌一拍手：“得，我懂了。下次他再找我打牌，我就把您喊去。有后备资金压阵，我也敢和他拼！”

　　蒋文武摆摆手：“我才懒得去。一坐几个钟头，没劲。不过生意场上说，牌桌上见人品，酒桌上见人品，是有些道理。所以我觉得他们最后与药业干不起来呢。有这气性早处理药业了，等到今天？有这追求，好容易与赵小亮同班，不努力与他混一混？就顾着自己当土皇帝了。”

　　萧楠笑：“扯远了，咱们是不是看看还有什么未尽事项？”

　　蒋斌搔搔头：“说哪儿了？”

　　萧楠说：“律师，廖总。”

　　蒋文武倒是说：“大部分事情都商量好了，合资公司这边很清楚了。银行那边你放心，都交给我。药业就麻烦楠楠你多盯着了。今天实在是太晚了，你们两个女孩子还是早点回去——让小斌送你们。”

　　萧楠点头。小贞说：“蒋叔叔，还是让小斌送您回去吧。我们自己走没事的。”

　　蒋文武一天下来，确实很累。想着有小贞在，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就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走，蒋文武念了一句：“引而不发，跃如也。”

　　蒋斌不知其意，问：“什么？”

　　蒋文武教育儿子：“做事情就是这样，不要太生硬。你手把手地教人家怎么做，不如让人家自己想明白怎么做。比如那谁说……”

　　“喂，老头子，差不多得了！”

　　蒋斌被教训一晚上，黄家栋那边也没有太晚，他到底惦记药业的事情，草草收了局回家休息。第二天一早就与黄耀祖在办公室商量。

　　青海那边，不仅萧楠的资本运营部以评估新项目的理由找律师查过，黄家栋自己另让蔡学兵找了律师查。结论是一样的，除了有个股东与星城护校有些关联，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这事儿，黄耀祖与黄家栋看法一致：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以上巧合就是必然了——商场上混迹多年的黄氏父子很懂得这个道理。收购标的与原料供应商都在青海也许是巧合。收购标的股东与严沁芳同一学校毕业也许是巧合。天泽药业给原料供应商的预付款金额也许是巧合，天泽药业的预收货款也许是巧合。但，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一定不是巧合！

　　长年私下卖货，收钱，转移资金，还能做出漂亮的报表对付年审，这于一个生产型企业不是简单的事。这是财务，生产，仓储的一条龙造假，每个环节都要有人配合。因此说是“窝案”。是的，严沁芳一个人干不了，这需要相当的配合度。无论怎样的窝案规模，牛鼻子还是财务，一牵动全身。

　　好在黄家栋找到了“内应”。很快，他有了消息。于是黄家栋叫了萧楠商量。

　　萧楠先是有些惊讶：“这么准确的内部消息？”很快又说：“既然有另外的编号和单独的仓储标记，那货就算是找到了。这个没什么问题。”

　　黄家栋有些奇怪：“那往年审计时，盘点怎么没发现呢？”

　　萧楠说：“非上市审计，细致程度差很多。而且，这种‘账外’的货肯定在年底之前大部分都发货了，只要掌握好盘点的时间点就行。”

　　黄家栋问：“你觉得能进场了吗？”

　　萧楠微微皱眉：“现在货找到了，但外账不好找。外账找不到，总是差一些。”

　　黄家栋说：“据说是在唐爱萍手里，因为她就管生产和仓储这一块。而且她经常亲自跟着进仓出仓。”

　　萧楠说：“有点道理。我在药业时就觉得严沁芳太倚重唐爱萍了一些，什么事情都要叫上她，原来是这么回事！”

　　又问：“那知道她把账放在哪里了吗？”

　　黄家栋说：“大概有些眉目。”

　　萧楠也不再追问，只说：“如果这样，那万事俱备了。订好日子，定位好账和货，找好人，进场审计！”

　　黄家栋却没有立即回答。这个“找人”当然不仅是找审计的人，而是控制现场的人。甚至，黄家栋已经找了经侦的人。吃了两次饭，送了东西后，经侦的人说：“目前你能提供的证据不是很充足，我不能保证立案的。不过嘛，毕竟是朋友，到时候你们先报案，我们也有责任跟着去看看，或者，适当的时候找人问问话，也可以震慑一下的。”

　　所以，找人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这事情闹出来，药业会怎么样呢？对天泽的影响会怎么样呢？现在正值与深圳蓝鸟合资的关键时刻，事情闹出来，会不会影响合资呢？

　　黄家栋说：“不然，找爸爸再商量一下？”

　　萧楠无所谓地点头。

　　两人就去找了黄耀祖。黄耀祖也想了半天，说：“这事儿是有点悬。咱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黄家栋说：“这个我也想过，最不济就是找不到外账。这么一闹，严沁芳肯定是要翻脸的。”

　　黄耀祖说：“那么，就先想好怎么善后。”

　　萧楠说：“其实，只要把上市提上日程，进场审计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审计中，意外发现了问题，那就不是我们针对药业了。问题在于，一旦进场审计，严沁芳就会警觉。”

　　黄耀祖说：“一旦进场审计，严沁芳就会转移账外的货。咱们只要能盯得住，找得到货，找得到运货的人，证据链就是完整的。再怎么说，严沁芳她们几个，不可能全部自己干。相当一部分干活的人肯定是不知情的，一问就知道。”

　　黄家栋问：“那如果她把货销毁了呢？”

　　萧楠睁大眼睛：“不会吧？这不跟电视剧里一样了！”

　　黄耀祖却沉吟片刻，说：“虽然我觉得概率比较小，但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但是……”

　　“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黄家栋接到，“她不铤而走险最好。如果她真这么做，我们也只能顺势再做些文章。”

　　“什么文章？”萧楠不解。

　　“比如，追究一下管理责任之类……只能到时再说了。”

　　萧楠大概理解，就是顺势削弱严沁芳的意思。不过她觉着作用有限——你强你才有道理，拿不住严沁芳又能追究到什么程度？她不赞同：

　　“找不找得到外账都好说。先借着上市的名义进场审计，同时把人控制住，章一收，账一封。顺着往前查就行了。除非她从设立药业开始所有账都是重新做得假的，不然，必然能查得出来啊！”

　　封账，这是要一下子摁死的意思。父子俩都没有说话，心里都在盘算。

　　黄耀祖先“嗯”了一声。

　　黄耀祖觉得值得考虑：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方案，撕破脸就撕破脸。就是要想好，严沁芳一干人都被摁死了，药业怎么善后？不至于得药业一夕之间就垮了吧？当然，营收是会被大大影响的，地产的现金流是要影响的。为地产抵押的厂房跑不了，但药业股权也为地产做了质押的。事情一传出去，股权大概也要贬值，这部分需要腾挪。有余地吗？有，集团还有信用额度。

　　关键，到了这一步，不处理掉严沁芳后患无穷。

　　黄家栋则想到了上市。如果这样，还上得了市吗？他看黄耀祖似在认真考虑萧楠的话。父亲毕竟军人出身，又常年在创业一线，杀伐果断。萧楠这话算是对了他的路子。

　　黄家栋斟酌了一下，也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说：“这个事情太大了。现在也年底了，又是与深圳蓝鸟谈判的关键时期，所以我心里也没底。是不是过了年再说？”

　　黄耀祖看看儿子，大概知道他的顾虑。儿子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不是一穷二白的时候了，要考虑的方方面面更多。于是也不坚持，说：“嗯，过了年再说。”

　　事情就这么搁置了。黄家栋回头一想，总觉得哪里稍微不对劲。不过他又想，每次与萧楠商议事情，总让他觉得不对劲，这次大概也如此。他努力压下自己这种念头，不知第几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与萧楠自然相处，不要让萧楠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而萧楠事后却与小贞说起这件事。

　　小贞说：“怪不得前两天叫我们年前必须把何工那头的资产清理完，全部回来待命，原来为的这个！”

　　萧楠“哼”了一声：“连你都感觉到了异动，还不速战速决。这么拖下去，大家都知道了。”

　　小贞感叹：“真没想到……”

　　萧楠知其意：黄氏父子平时给人感觉颇有狼性，真没想到关键时刻，他们居然犹豫了。什么合资，什么过年？真下了决心，这些不过是借口。蒋文武说得对，黄氏父子没打过硬仗，他们心里没底了。

　　然而，箭在弦上，迟迟不发，力道就泄了。

　　八卦听过就算，小贞并不放在心上。她说：“过年去我家吃饭啊？”

　　“好啊！”萧楠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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