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

　　第二天没放晴，陆知航难得起了个大早，可惜那点劲头只支撑着他一路悠悠闲闲地荡到教室，坐下之后陆知航就彻底泄了气。
　　他睁眼又用余光瞟了几眼旁边的香气来源，感觉本来因为懒所以没买早餐的食欲完全被勾了起来，此刻正在催促着他的胃隐隐作祟。

　　陆知航转头看向另一边叼着一袋豆奶站在后门外边准备开喝的郑临，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喝。”
　　郑临毫不犹豫地插了吸管猛吸了一口，咽下去后说：“这叫给你个教训，让你不去食堂。”

　　陆知航没什么精神起来揍他，随便从抽屉里扯了张试卷出来揉成一团扔过去，“赶紧去死。”
　　郑临一个闪身躲过，“那我再往边上站点？你看不到我说不定就不想吃了。”
　　“就一牛奶我有什么见不得。”陆知航颇为无奈地往后边指了指，低声说：“看见没，我旁边那位重量级选手。”

　　陆知航觉得今天早起真是他脑子抽了，现在江行身边就他这个隔了个过道的人挨的最近，关键是江行这个始作俑者就跟嗅觉失踪了一样，还能一直面不改色地看书。
　　郑临朝着他指的方向看，突然笑出声：“他这个是真的狠哈哈，哥你就忍着吧。”说完把几口气就喝完的豆奶包装袋扔到垃圾桶里，路过陆知航时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就回位置了。

　　陆知航刚郁闷地转头，就看江行提着还装着几个小笼包的袋子递给他，“你要吃吗？我吃不下了。”
　　除了宿舍的三个人，陆知航还没跟班里谁换过东西吃，有点难为情但又不好拒绝他，不得已在心里飞快地浏览了一遍《悯农》，顿时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多了。
　　直到接过了他才开始纠结米和小笼包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这烫手山芋都已经到了自己手里了。陆知航只好说：“谢了啊，我下次请你吃……”

　　“回来”两个字说出口前他立刻警觉地刹住。
　　要吃回来的话，算算之前的，我下次是不是得请他吃鲍鱼龙虾那种级别的了……再加上最近刚刚恢复的金融危机，吃一次不就等于之后接连不断的面包开水么。
　　“……早餐。”陆知航觉得这个至少没有直接说小笼包来的抠门，不过总没有人早餐能几十几十吃的吧。

　　江行从抽屉里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不用。”
　　“别客气，你几点起床的？”陆知航咬着包子。
　　江行轻描淡写地说：“差不多六点吧。”
　　“咳咳，咳。”陆知航一下子被呛到，不可置信地说：“起这么早你来教室感受新鲜空气？”
　　“看书。”

　　这倒挺符合他学霸的人设。陆知航理解地点点头，“行吧，那你几点出门？”
　　江行说：“六点二十。”
　　二十分钟起床加看书，他看的是古诗？
　　“你这书看的有点神速了吧？”
　　“我到教室里看书。”
　　“……”宿舍和教室有区别？

　　江行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解释：“教室更有学习的感觉，而且那个时间点也没人。”
　　“你这不还是感受新鲜空气。”陆知航说着想班里哪还有第二个人跟他一样闲的早上六点起来找罪受，问：“来那么早没谁给你开门吧？”
　　“老师把钥匙给我了。”
　　“老沈这人还真是见财眼开，刚来几天教室都卖给你了。我都在这一年多了连钥匙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陆知航吃完最后一口包子，突然想起来江行是学生会的，问：“哦对，下星期篮球赛你知道吗？”
　　江行摇摇头：“不知道。”
　　“那我认识的学生会的人怎么已经知道了。”陆知航抑制住想要翻个白眼的冲动，说：“昨天碰到还问我要不要负伤上阵，说想看我怎么吊着一只手打球，这群没良心的，比你还夸张，搞得跟我残废了一样。”
　　“那你要去么。”江行瞥向他改只贴了两个创可贴的右手。

　　陆知航本想辩解自己的手真没什么大事，但知道这学霸脾气倔得要死，指不定要给他扯一大堆手养废了的后遗症，于是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放心好了，我只是偶尔打打球，对比赛没兴趣。你想的话可以去试试，进去不光要技术稍微能看点，跟人际也有点关系，毕竟都想在人前出头。”
　　江行皱了皱眉，似乎是不知道还能这样进比赛的，问：“走后门的参加真不怕比赛打输？”
　　“把人招进去就等于已经把他们划为和别人不一样的特例了，给人分个替补或者上来打两场什么的就差不多够了，除非真碰上有些脾气不好的祖宗就自认倒霉呗。”

　　陆知航踩着桌腿之间的杆带着椅子稍微往后仰点，把塑料袋包了张试卷揉成的球扔到走廊垃圾桶里，“但基本上这种队玩儿不了太久，裁判犯不着冒风险在全校面前公然做手脚，所以他们在他身上搞不了什么小动作，能排上好名次的都是真正有实力的。”
　　江行一语道破：“给人暗地里使绊子，也常见吧？”
　　陆知航都有点佩服他的耿直，“你这人……还行吧，就是相互下套，我这不是怕打击你对篮球赛的期待么，你倒好直接讲出来了。”

　　江行无所谓地一耸肩，“我对这原本就不期待。篮球赛我不参加，体育类的我不太擅长。”
　　初中出来哪个男生不会打篮球？
　　陆知航奇怪地问：“篮球也不擅长？”
　　江行老老实实地问答：“初中没怎么接触过，高一也没时间打球。”
　　“那你生活得多枯燥，整天只知道学习。”陆知航仔细想想这是个机会，“下午体育课我教你？很容易学的，打多了就熟练了。”
　　江行老实地说：“我体育真的不行。”

　　陆知航想起了跑操那次他跑两步都得喘得人要倒过去了，心说这倒是真话。
　　不过打篮球这种事对男生来说应该是随便打几遍自己都能玩透了，而且陆知航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一接触过篮球就整天下课放学离不开球的，“没事啊，我可以教到你会为止，上手了之后真的很简单。”

　　“那谢了。”江行站起来去走廊上扔垃圾，正好碰上学校的清洁工来挑塑料瓶。
　　陆知航就坐在门边，扭头看江行在垃圾桶前站了一会，跟旁边的清洁工说了几句，从兜里不知道拿了什么出来又放了回去，转身与他视线刚碰上时又马上躲开走进来。

　　我昨天情书是丢这垃圾桶里的吗？好像是吧。所以说他是看到了？
　　一解释通了陆知航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在脑里上演了一部虐恋苦情大戏。

　　这学霸看着也不是喜欢炫耀的人，那万一他是真的有点想谈恋爱，或者对我昨天描述的哪个女生心动了，只是那时候不好意思说，那我昨天扔信的智障行为不就耽误了两个人？
　　靠，那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吧？
　　陆知航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他们两个的事，自己不应该管，但出于道德心他觉得断了两个人的线又站一边光看着太不仗义了，立着书看了一圈，很快就在班里看到了那个他认为长得挺顺眼的女生。
　　就提一下吧，撮合什么的没必要。

　　他伸手到坐着走神的江行跟前晃了晃，“你看一下第四组三排里面那个。”
　　江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照他说的看过去。
　　哦，女的，背影。

　　江行把视线收回来，问：“怎么了？”
　　陆知航说：“长得怎么样？”
　　“头又不朝我，看不见。”江行顿了顿，才迟疑地看向他，稍微压低了点声音问：“你喜欢的，还是喜欢我的？”

　　陆知航是没想到他这个反应，“喜欢你的，还有你前两排左边的，昨天给情书的两个。你看看什么感想，待会我被问的时候好说点。”
　　江行暗里松了口气，没犹豫：“不喜欢。”
　　陆知航：“理由。”
　　江行熟练地回答：“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陆知航手撑着脑袋想了想：“你这原因保准会引出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问题，你想个能终结话题的。”
　　江行：“太丑。”

　　陆知航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我靠？江行你是人吗刚刚还说看不见。”
　　江行波澜不惊地说：“你说要终结话题。”
　　“是啊，你这话题终结得多好，我估计对方可能还挺想打我的。”陆知航牵强地笑着说，“不管谁听到被骂丑都会生气吧？被记仇的还不是我，你是嫌我名声还不够烂吗同学。”

　　江行扭头淡淡地看着他，两三秒的静默似乎是要把他看进自己的眼里，叹了口气说：“我喜欢学习比我好的，行吗？”
　　陆知航一笑，“行，致命一击，你这比老沈成天掏心窝子说的有用多了。”

　　说完后陆知航想想那些女生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还是挺想笑，跟江行说：“哎，你这条件放出去以后在这学校就没女朋友找了，你真想？”
　　江行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陆知航也没觉得什么，他看重学习就看重呗，一个人也不是非得要谈恋爱才正常，自己就也不想。

　　第一节是英语课，陆知航认为把此形容成外星语一点不夸张，反正老师上台一开口，他就已经失去意识持续到下课铃响，醒了后无聊地四处看看，发现班里的人还是和以往一样，出去了大半桌上趴了大半。
　　陆知航起身到郑临同桌位置坐下，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有水没，渴了。”
　　郑临正在和许衡山不知道讲什么，不过陆知航估计按这俩人最近忙活的事应该就只能是游戏了。

　　“有。”郑临从抽屉里拿出水拧开瓶盖递给他，帮他扯整齐半翘的领口，又问：“你还饿吗？”
　　“啊？不饿。”陆知航仰头喝了一大口还给他，招招手说：“困死，我回去睡了。”
　　郑临没回他话，但陆知航是真的困得发蒙，也没注意他态度不对就回去继续趴着睡了。

　　许衡山看着陆知航拖着身子坐来下就一头栽在课本上不动了，问郑临：“哥他真不饿？不是没吃早餐吗？”
　　“是没买，又不是没吃。”郑临说完走了会儿神，才抬头问：“你饿吗？”
　　许衡山点点头：“有点。”
　　郑临从抽屉里拿出面包给他，“吃吧。”
　　许衡山干脆反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撕开包装袋问：“你早餐不是包子吗？怎么还带面包。”
　　郑临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你饿了，吃完垃圾自己扔。”

　　“你可骗人吧，你怕我饿还不如怕哥饿。”许衡山边嚼边说，“有时候来得晚不买早餐，来得早也不买，还不叫我们给他带，饿得难受了就把自己闷成个一碰就炸的油罐子。”
　　郑临听得头疼，踢了下自己的桌子，许衡山一阵激灵，“靠，差点咬着舌头了啊。”
　　郑临瞥一眼他，“这不照样饿不着他？少说话，给你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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