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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屏深处
第二十八回:画屏深处
江衍在烟晚阁养伤,每日都有药材和食物从暗门处送进来。平乐休息在隔间,每日早早就起来去给江衍准备早膳。粥都选取最滋补的食材,茯苓、红枣、莲子、籼米,在加上几碟清淡的小菜。给江衍旁边放一个小桌子,方便他吃饭。
但越是秘密的时刻,就越是有人来凑热闹。
次日,纪景明忽然带着礼物来访,说要庆贺平乐的及笄。
银字传来这个消息时,平乐刚帮江衍擦去嘴角的药渍,一听这个名字,二人都是一惊。
“纪景明与白莲教的渊源不浅,他此时来,怕是别有用心。”江衍靠在床边道,此时他已恢复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伤口每日都要白大夫来查看一遍,平乐干脆就让白大夫也住进了烟晚阁的厢房。
“我明白。”平乐知晓江衍在此的事情不可被暴露,所以忙整理了下衣冠,去了前厅。
纪景明一身绀青色的织锦缎衣袍,背手立在堂前,右手还握着他常拿的一把折扇,嘴角含笑,看着平乐款款向他走来。
平乐的发间簪着那支江衍送的兰花玉簪,阳光下透着晶莹的色彩。
“几日不见,郡主越发明艳了。”纪景明一脸调笑,让平乐心里有些厌恶,但还是面不改色,直接道。
“不知世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纪景明扇子打开,扇了两下道:“指教不敢当,只是纪某听闻郡主及笄,特来送贺礼。”
“哼,”平乐一个白眼翻过去,“两天前的事,你现在想起来了?”
“郡主这是怪我来晚了?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吗?”纪景明坏笑一下,凑近了平乐些。
平乐忙后退一步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脑子都是豆腐花吗?我真的是忍不住告诉你,你的脸上一天到晚都写着一句话,‘我不要脸你快来骂我吧?’你自己不嫌难看我都看不下去了!”平乐嫌弃的表情很到位,一脸鄙夷加着反胃。
“况且我与江衍已然订亲,我很高贵,你没有机会了!”平乐站在安全距离上看着纪景明,实则堂外,她的三个哥哥都随时待命着。若纪景明对平乐无理,想必他也出不去王府的大门了。
纪景明倒也不恼,收起折扇,慢慢坐到了堂中的一把椅子上:“说起大理寺卿,郡主这次及笄,也不见大理寺卿来送贺礼,看样子郡主与大理寺卿的感情,也并不如那么好啊?”纪景明的桃花眼总带着精明,充满了算计。
“哦?没想到世子还是八卦界的一把好手啊?我的未婚夫不来看我,干你何事?男人嘛,重视事业理所应当,不如世子,这般闲来无事,还有时间与别人的未婚妻在这里说闲话?传出去怕是对世子的名声也不利吧?”平乐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一脸淡然地看向他。
刚刚纪景明在套话,想必他今日前来,定是与江衍有关。
“要说这大理寺卿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与郡主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订了亲却不闻不问,真是不解风情。”纪景明一脸探索地看向平乐,眼睛里带着似乎能看透人心的表情。
“是啊,真是不解风情啊!”平乐眼神里透出了些不满和遗憾,但转瞬她便又将这个表情藏了起来,转而笑道。
“世子既然已将礼送到了,那平乐也不留你了。请回吧!”平乐忽然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纪景明站起来,平乐便转身准备离开。
“这大理寺卿这般无趣,郡主何不考虑考虑......”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世子这贺礼送到了,就请回吧!王府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平乐背对着她,向着后院的长廊走去。纪景明在她身后端详了许久,嘴角微微一撇,也离开了正堂。
进了后院,平乐没有回烟晚阁,而是转身向着钟离平云的云落轩走去了。
钟离平云一见平乐过来,赶忙笑着去迎她进来:“长姐今日怎么来看妹妹了,也不提前说一下,好让妹妹准备一下迎接长姐啊?”
平乐微微笑了一下,也不置可否,只道:“刚刚在前院见了江陵王世子,回来时想着不常来看妹妹,便转了个弯,过来瞧瞧你在做什么。”
“妹妹哪有什么事情做啊,就是闲来无事,绣个香囊。原是准备送给长姐的,不想长姐倒提前看到了。”钟离平云手中拿着一个兰花的香囊,兰花刚刚成型,只是香囊还未缝制。
“长姐,这江陵王世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啊?”钟离平云低下头来摆弄着香囊,问道。
“他来做什么,妹妹不应该很清楚嘛?”平乐左手倚着桌子,嘴角浅浅地笑下,忽然转头定定地看着钟离平云。
钟离平云摆弄着香囊的手忽然一顿,转而笑道:“长姐惯会开玩笑,这妹妹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怎能知晓世子的来意。”
“是吗?”
“当然了。”钟离平云的语气已经有些紧张。
“那你这信鸽又是什么情况啊?”平乐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封小笺,这是昨日她让零雨截获的。
钟离平云此时便知晓这事情已然败露,匆匆忙忙跪在了平乐面前:“长姐,长姐我错了。是他,是他胁迫我的。他逼我这样做的,我也没有办法。我怕他,我怕他杀了我!”
平乐还是倚在桌前,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长姐?”钟离平云跪在地上许久,见平乐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慌。
“你与他,怎么认识的?”平乐缕缕头发,开口道。
“就是那日牡丹花会时,我在去更衣的路上遇见了他。”
钟离平云瑟缩地跪在地上,不敢直视平乐。
平乐转动着手上的兰花跳脱,一身软烟罗散花裙在日光的反射下映着金光。看得平云有些心酸,却又不敢说一个字。
沉默了一会儿,平乐才缓缓道:“我知晓你向来不喜欢我,从前你来挑事,我还整过你。但是即使这样,我也没想过要害你。我带你去牡丹花会,是因为知晓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没有生母,无人为你谋划,你想自己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所以我没有拒绝你。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受纪景明的指使,去传我烟晚阁的事!”
“长姐!”钟离平云眼中含着泪水,一脸哀戚地看着平乐。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告诉母亲这件事。但是我要换了你院中的人,并且找人严密地看着你。你可以继续生活,只要你不向外传送消息,我会保证你日常的生活,绝对不会苛待于你。”平乐说完这话,便起身扶起了钟离平云。
“而且你还要为我做一件事。”平乐看向平云道。
回烟晚阁的路上,平乐便交代给零雨看管钟离平云的事项,零雨应下,转身去准备。
而平乐径直回了江衍处,看到平限此时正坐在他床边跟他聊着天。
“三哥?你怎么来了?”
平限看到平乐回来,笑了笑:“你看你紧张什么,你去见你的爱慕者,我过来陪陪我受伤的妹夫,免得他旧伤未愈又添情伤。”
“哥!”平乐被平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过去拦住了他。
江衍在一旁笑笑,看着平乐回来,他眼里就只有了她一个人。
平限看着江衍的变化,心里暗暗满意了一番,转而说道:“行了,既然小妹回来了,那我也就不留着碍眼了。我走了!”
平乐笑嘻嘻地送平限出了门,回来问江衍道:“你有没有白莲教的毒?”
江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要这个做什么?”
“晚上你就知晓了。”平乐眨眨眼,从江衍手中接过两个瓷瓶,转身去找了零雨。
夜里平乐依然陪在江衍身边,刚让他喝完药,现下江衍正靠在她的床边翻看着平乐平日最喜的话本。平乐临窗而坐,手中正淡然地打着香篆。手指灵动扫着香灰,然后伸手取来一个兰花型的香篆放在已经压平整的松针香灰上。
江衍抬眼看过去,微微笑下问道:“平日里不见你做这些东西,怎么今日倒这般安静。”
平乐的内心自是不安静的,所以只好做些安静的活计来静心。
“前几日给你点的乐字安息香用完了,今日怕你睡不好,所以才打个香篆来。”平乐眼睛的余光看着外面,似乎在等些什么。
“一般香篆都是祥云、莲花型的,怎的你用的是兰花?”江衍将平乐的话本放在腿上,望向她问道。
“这是我三哥前些年专门找人打造的,想让我好好练习打香篆。”平乐扫着香篆上的香料,眉间一动。
门外的铃声响起来了。
这风铃是平乐专门让零雨挂在檐角的,为的就是待他们来了,提醒自己。
那瓷瓶的药已然给了零雨一瓶,而剩下的一瓶她紧紧攥在手中。
江衍看着平乐的神情,逐渐也有些紧张:“你可有把握?”
平乐从腰间取出那块江衍给他的令牌,摇一摇说道:“你忘了,我可是有黑骑的人。”
“随你使用。”江衍嘴角牵起来,看着平乐走了出去。
“玄风!”江衍大喊一声,唤了玄风进来。
“去保护好平乐。”他坐在床上道,眼睛看着平乐刚刚点上的香篆,一缕果香缓缓散开。
而外面的打斗声也传来了。平乐立在台阶之上,看着几个蒙面的人直冲江衍的房间而来,却被黑骑团团围住。
而另一边,后窗处,黑骑已然擒获了两个贼人。
待他们全部被制伏在院中后,平乐才挥手,让零雨挨个把毒喂下去。留一个人不喂,伤了他一只手臂让他看着同伴的反应。
那些人喝下毒后不久,就开始全身抽搐,脸色发青。口中也不断吐着白沫,那场景银字看了都忍不住吐了出来。而平乐神色淡然的出奇,端正地站在上首,眉眼不动,看着这一切。
想平乐从前看恐怖片时,那场景可比现在恶心太多了。如今不过换个真实的现场直播,她还能忍住。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去求饶了。
待毒发的差不多了,平乐才让黑骑点了他们的穴位,防止毒的蔓延。
“这白莲教的毒,你们可还喜欢?”平乐看着那个唯一没有喝下毒药的人,嘴角微微冷笑一下,那人瞬间就觉得如坠冰窖。
“郡主,郡主饶小的一条命吧?”那人跪在下面,腿有些发抖。
“纪景明就派了你们这些废物来?你们想干什么?杀我?还是调查我房里有没有藏别的男人?”平乐微微转动一下手腕,眼睛微眯,看着那个唯一的幸存者。
那人刚要说什么,平乐便瞬间打断了他,让零雨上前狠狠地抽了他两个耳光。
“我听见你说话就恶心,你闭嘴吧。”平乐掏出袖中的手绢,擦擦自己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要是不怕死的,就接着派人来。若是有天发现自己喝的茶里也有熟悉的毒药,可别惊慌。这是我钟离平乐送你的大礼!”
说罢平乐便转身回去,悠悠道:“将这些人全给我扔到江陵王府的大门口,我不怕丢人,但纪景明怕。”
黑骑在心中大呼:大嫂厉害!一面领命,一人拎起来一个人飞上了房檐。
玄风留在暗处,看着平乐此番动作,心里震惊:“这郡主一人顶十个,哪里需要我来帮忙啊!”
江陵王府中,江陵王正在书房指着纪景明的鼻子骂道:“我给你权力,人脉,是为了让你做大事的,不是让你这般在外面丢我的人。”
纪景明一言不发,静静听他骂完,回了房中。
“此话,是平乐所说?”他扇子轻摇坐在椅子上,听着来人的报告,眼中透出了一丝玩味。
“是,郡主亲眼看着下人把毒喂下去,还命人卸了我一只手臂。”那人扶着脱臼的手臂道。
“真是废物。”纪景明鄙夷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伸脚踢了一下,身后的侍卫便上前来,一刀解决了他。
“这平乐郡主也太心狠手辣了些,我们派去了八个精卫,竟全无生还。”侍卫清理了地上的尸体,向纪景明道。
纪景明扶着额头,轻蔑地看着地上的血迹:“也正常,我要杀江衍,她自然会这般。而她这杀伐决断的劲儿,最迷人!”他眨眨眼睛,起身出了门。
侍卫跟上问道:“那我们还要派人去钟离府吗?”
“那丫头护得这么紧,你怎么下得去手?人多了不免打草惊蛇,先不动了。”纪景明穿过回廊,走进了后院一处佛堂,“江衍,我有的是机会。”
“对了,那个钟离平云有没有传消息来?”
“还没有。”侍卫跟在后头回答道。
“她估计是个废棋了。”纪景明轻叹一口气,点燃了佛前的一炷香。
广阳王府,钟离平云此时孤身一人坐在屋内,原先她院子里的丫头小厮全都换了个遍。但她却异常安心,坐在塌边绣着那个未完成的香囊,兰花栩栩如生,每一针都细密地看不出瑕疵。
听闻平乐的动作,她轻轻笑了一下。
看来我暗示的很明显,你也会意了。平云又穿了一针过去,烛火轻摇,闲情久抛。
平乐回到屋里,看到江衍正嘴角微扬,带着笑意地看着自己。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平乐有点不好意思,想必他刚刚已经听到自己在外面那泼妇的言论了。
江衍的声音很沉稳,平乐端了一杯水递给他,顺势坐在了床前。
“我觉得我可以辞官了,今后我就做个小白脸,让夫人保护我。”
江衍轻轻牵过平乐的手道:“幸而黑骑都在你身边,若是你自己,可不敢这般大胆行事。”
平乐由着江衍牵着,像只小狐狸一样笑着:“我自然知道,我不过就是狐假虎威嘛!”
江衍将平乐的手臂拉过来,整个人忽然圈在平乐的手臂上,头靠在她的肩头,道:“夫人,我该换药了。”
平乐忍不住笑意:“大理寺卿也会撒娇?”
“特殊时期就得用特殊方法嘛!我若还如往常一样,夫人可会这般温柔的照顾我?”
平乐一巴掌就呼到了江衍的手上:“你想的美!我还没过门呢,少占我便宜。”平乐一溜烟的出门,回身将玄风推了进来。
江衍的眼神立刻变了:“没眼力见的!出去,换平乐进来。”
玄风一脸委屈,但还是腿脚很利索地跑出去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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