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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另一边程怀安拉了陆文清来到茶水聊天室,在竹榻的小桌上摆满吃的喝的,遣散仆人们。
“父亲,让他们把果子蜜饯撤了吧,看着就撑,留壶茶够了。”
“万一等下你嘴馋了呢?放着放着。”
“我吃是吃不下,身子累垮了,这几天采买装箱坐马车,骨头都麻了。”
“哎呀,快上来,躺上来我给你捏捏。”
从来都是底下人给他揉肩捶腿的程怀安痛心地把宝贝儿子揽到榻榻米的席子上躺着,抱过他的腿按摩。
“嗯,还是父亲身边最舒服。”
陆文清往程怀安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肩上,程怀安笑着,亲他一下,继续给他捏手臂。
“这一走也太长了,半年啊,你不知道我怎么过的,病了又病,这次回来得多住几天才行。”
“我也想父亲,但住不住的,得妻主放话才行。”
程怀安急道“怎么?难道晚上不留夜吗?涟儿不是朝都不上了?还急着回去干什么?”
“她不上朝也有兵营的事儿啊,您别急,我开口向她说,她准答应,一晚上还是可以。”
程怀安唉声叹气,把儿子又搂紧了点。
“您放心,以后隔半月一月的,我就回来一趟,平时您想我了便去看我,将军说了,小住几日都成。”
“哼,只怕你母亲不愿意。”
“母亲父亲如胶似漆,多年未变,真让人羡慕。”
“她哪是怜惜我,她是怕不合规矩,给她丢人。”
两个人笑了一阵,陆父收敛笑容摸着儿子的头发“清儿,你实话告诉父亲,你和涟儿有无争吵?你有无委屈?”
陆文清也不笑了,长叹“父亲,上次有些话我不便对母亲说,告诉她一切都好,其实我……妻主对我不可谓不好,但难免起争执,许是我太想家了,前几个月过得难受极了。”
“我就知道!”
程怀安心痛地抱着他“涟儿年轻气盛万人捧的,脾气哪能一直忍让一直好?她定让你吃过苦头。”
“也是我自己先冷着,她对那个屋里的稍有念顾,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把她惹急了。”
“女人都是这样!甜言蜜语一心一意说得多动听,看向家那小公子貌美,立刻翻天。你父亲外人还道她不渝,我真是奇了怪了,三个夫君五个妾,哪里不渝?不过我怎样也是正君,压着他们,我可怜的清儿,你该怎么办啊?”
“向家公子倒没什么,他身不由己,心地是好的,不敢在我面前拿架子,我不恼他。”
“可恼妻主也没用啊,你都嫁了,看来不能把涟儿像以前一样女儿似的说话,以后我还是客客气气地讨好你妻主,期望她诚心待你。”
“父亲,曾经我想过妻主身边不会只有我一个,但没关系,收几个不走心的妾而已,就像咱们家这样,席面都上不得,闲养在府里冲冲场面,我以为将军心里装不下别人,但没想到她除了我,原来还会喜欢那么多人,而且分量都不轻,我受不了这个,将军对向小公子已经动真情了,我实在害怕以后在妻主心中没有立足的位置,只凭着旧念和娘家的势力生活,那还算夫妻吗?”
程怀安似有感慨地抓住儿子的手,摸了摸他的手背“你的担心我理解,每个得到过妻主承诺的男人都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以前我也认为你母亲不会爱上别人,她对我情比金坚,我父亲官职低,公婆不满意,你母亲排除万难娶了我,我不是不感动,结果呢?第二年她还不是抬进了高春蕾那狐狸精,比娶我的时候更难,公婆气得拜堂举行完,不上席不招待宾客,不敬酒就拂袖走了,你母亲只顾着安抚高氏,我提出去照料公婆,你母亲说高堂不在,正君还不在,不仅待客不周,如此委屈侧君像话吗?我只好硬撑着陪她去给每一桌敬酒,装大度笑脸迎人,唉,不提了,为父不忍让你吃我吃过的苦啊,偏偏你遇到了跟我一样的处境,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千万不要试图跟妻主争高下,质问她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我明白,可您做不到的事告诫我有什么用,我也做不到,你明知母亲对您依然最上心,仍免不了讨厌高氏,将军对我的情没变,不过我不再是她唯一喜爱的人了。”
程怀安悲哀道“接受这个是很难,你看为父什么时候给脸色过刘侧君?他生了那么多孩子我也和颜悦色的,还不是因为你母亲对刘氏只敬不爱吗?我讨厌高氏正是因为你母亲喜欢高氏不亚于我,这点永远难受到过不去,希望你的妻主不要把向小公子看得比你重就好,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涟儿有为了他轻慢你吗?”
“这倒没有,冷战后我们好了,旁人她都不常见,对我有求必应,缠得我烦。”
程怀安这才笑了“那就好那就好”,他压低声音“清儿,信里不好问,你们成婚当晚,红府老一辈的姑婆可有拿规矩刁难你?”
陆文清想到那一晚的情景,浅笑着“有倒是有,只是妻主把她们赶了出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程怀安乐道“果然没看错涟儿这孩子,我就猜她舍不得动你的,这些倚老卖老的姑子婆子心坏透了,左不过是下人身份,把自个儿当长辈呢?这是什么地方?京城!小地方传出来的陋习也敢往主人身上套,欺负新夫这种事也干得出来,她们哪里是为了家主,分明是怕新夫君上门以后多了一个主子管束她们,不服你罢了。”
“您放心,将军府的仆人见了我都和和气气的,使唤得动。”
“就该这样,算什么东西她们。”
陆文清看程怀安说得气,好笑地挨紧一点安抚他,程怀安继续抚摸他的头发。
“清儿,你别不好意思,我问你,洞房那天晚上,不,你们每一次,都能不能行?”
陆文清别过头“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怕你受不住,怕你受伤。”
陆文清不看他,喃喃“她准备得充分,我还……忍得住。”
程怀安嗓子里的气吐出来“妻主能如此耐心,算难得了,我总算放下心,将军是真喜欢你。”
他还没感慨完,陆文清脸色暗下来“父亲,有一事,您得提前知道。”
“何事?”
“妻主她,唉,要纳妾了。”
“什么!”
“就知道您会这样反应,没办法,我是被逼无奈才给你说,要入府的妾室不安分守己,手段高明,我若跟他斗显得掉价,不跟他斗,他真以为我好欺负了。”
“谁?哪个贱人这般不要脸?”
“跟在将军身边的郑乔意,您和母亲,姐姐还夸他呢,我早说他不安好心你们不信,不是我善妒,抬位分就抬呗,可他算计我,闷得我好几天咽不下这口气。”
“涟儿怎么说?”
“不就是妻主信他他才诬陷我的吗?”
“女人啊!眼睛从来不亮!狐媚一下就乱神。”
程怀安抓着儿子的手“清儿,你尽管整治,对下就要从严!妾算什么主子?无名无分!你去对付他不要有负担,得让他怕你不敢招你,你看为父,每个新人刚入府得盛宠时何等跋扈?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有娘家给你做主,你放手治他不要怕,这事儿我得告诉你母亲,叫她警醒警醒涟儿,正君门户低,妾室奴才出身,能跟你比吗?有父母亲和你姐姐在,涟儿不会亏待你。”
陆文清起来喝茶,被他义愤填膺的语气乐得伏在桌案上直不起来。
“笑什么?你这个孩子就是心软,我严肃给你说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陆文清已经困倦地躺在程怀安腿上睡着了,陆父在他身上盖了条薄毯,拿扇子扇着凉,什么也不做,就慈爱地仔细端详儿子,看他生下来养大的孩子怎会如此可心,看得乐不思蜀。
麻将牌局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陆珩之帮红涟看牌,后来红涟直接让位看他打,二公子一手东风顺,猜牌不在话下。
三个姐妹对视一眼,不能再出筒,再出这家伙很可能胡,陆婉婷谨慎地扔出“二万”。
如果前几局陆珩之是手气好,天胡,这一局红涟眼睁睁看着陆珩之烂散牌死局玩成活局,目瞪口呆。
她们玩麻将玩得六亲不认,恨不得把陆珩之活活咬死,大姐还好,有家底,陆婉婷陆婉珊尚未出仕,靠家里零花度日,输得压岁钱都没了,气得掀桌。
后来改玩花牌,摇骰子,硬生生茶话室变赌场。
四公子五公子午觉醒来找姐姐们玩儿,陆俨之甜丝丝地喊着姐姐,一进门看见神气活现二公子,登时拔腿往外跑。
“陆老四!给老子回来!”
陆珩之抓起一颗桃子往逃跑的少年后背一扔,正中目标,四公子倒地,捡起烂桃子拍拍身上的土,苦着脸挪回去“二哥哥”。
“你跑什么?让你跑了吗?妾生的见了嫡子不行礼,成何体统?”
陆俨之欠了欠身,“二哥哥安,各位姐姐安”,然后揉眼睛。
十三岁的陆阖之年纪小,心态却最成熟,为人和长相都端正,松柏之姿,认真严肃,正人君子样,听了二哥的话,斥驳“你是嫡子不假,但你是侧嫡子,这里姐姐们都在,文清哥哥是正嫡,他的妻主为尊,婉词姐姐也是正嫡,她的屋子,岂容你张狂?”
陆珩之上去揪他的脸“你以为你也是侧嫡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我父亲比你父亲先娶进来的,我比你大,你是弟弟,陆婉珊是妹妹,你们屋出来的都不懂规矩,怎么教的?”
陆婉词见他越说越没谱,呵斥他一句,他不以为然,桃花腮笑眯眯地扔出骰子“姐姐生气了?这一局我替姐姐开,算给姐姐赔罪,您压大我就掷大,压小我就掷小。”
陆婉词也拿这个弟弟没办法,脸皮厚也是一种造诣。
陆珩之凶神恶煞地把一盘核桃花生丢给陆俨之,命令他剥干净壳端回来,四公子哼哼唧唧坐在一旁空椅子里,剥壳。
红涟主动帮他,过去跟他说话,陆俨之呆笨,憨态可掬,从小福相,白白嫩嫩的圆脸像糯米元宵,人见了就想捏一捏抱一抱,娇憨可爱,小时候红涟最喜欢拉扯圆子俨之了,听他奶声奶气叫姐姐容易激发母性,圆溜溜水汪汪的黑眼珠看了就一切都能原谅他。
俨之如果嫁了,红涟还真体会了一把娘家人的不舍。
午休起床的陆念箴漱了漱口,擦了把脸,问孩子们都在哪,下人回答各自说话呢,小姐屋里正君屋里都有,陆念箴又问文清在哪,下人说在正君那里。
陆母踱步过去,每个房间找了几番,在最里屋找到父子俩,陆文清已经醒了,程怀安给他摇着扇子,喂他解暑的酸梅汤,两个人轻声细语说笑,看上去十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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