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与雪

　　落脚完毕，董街明生生拉着吴雪，又返回去送他，回了景大。两所高校离得很近，也就一条马路的距离。

　　即便如此，这人还偏要大动干戈，非得两人一起。

　　董街明美名其曰：得让她认认路。

　　吴雪反驳道，“是单单认得，从青大到景大的路吧。”

　　“嘶——”，董街明望过来，皱起眉头，“一年时间不到，你就跟着田皓那小子，学坏了。”

　　吴雪掰扯了掰扯，纠正：“快两年了哎。”

　　这时，她又瞧见他胸前，那位可掬的米老鼠。正扭着屁股，对着她嘚瑟。她忍着笑意，望向窗外。

　　与坤江市里，到处高高低低的坡度不同，帝都这座城市，条条宽广大道，平坦无波澜。所有的建筑，也像检阅部队时，整齐划一的队伍一样，全部按照街区，条条框框排着队。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干净、整洁，绿意与花海，共同让人大饱眼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帝都比起坤江市，干燥了可不是一丁半点。

　　刚刚说到这儿，董街明便低喊一声。

　　吴雪闻声望去，发现他流了鼻血。她拿出纸巾，递过去，并嘱咐他抬起头。

　　...

　　到达景大，已是半夜。

　　此时，望着董街明的狼狈相，吴雪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哪有人，大学伊始，就穿反了短袖不说，还流了鼻血。并生生连累了，无辜的米老鼠，害了红眼病。

　　董街明出言制止她，吴雪反而变本加厉。

　　月光下，寂静的湖畔边，她正笑得前仰后合。胸前的一双小山丘，调皮而诱人地，上下伏动着。

　　他咽口唾沫，攥了攥拳头。

　　这岂不是明摆着，他被这丫头片子，给嘲笑了？

　　不爽。

　　当真不爽。

　　他扔下行李，轻咳一声，迅速地卡住吴雪的腰肢，嘴唇也径直，落在她因惊吓，而微微张开的唇瓣里。

　　两人均，屏息了片刻。

　　董街明见她没有反抗，眉眼忍不住，笑了笑。更觉，这触感还不错，软软的、甜甜的。他放在她唇瓣上的舌头，便不安分地，往里面探索开。

　　好笑的是，吴雪的防线，全然便是崩溃的。

　　他的舌头一下伸进去，生涩而又本能地，不断汲取着。一下不行，两下、三下...还是不行。不知为何，吴雪的小口腔里，竟宛若一个无底洞，让他闯进去，便出不来。恨不得，他想把她揉碎了，含在自己身体里。

　　并未尽兴时，吴雪生出力气，硬是推开了他。

　　她退后一步，微微喘着气。

　　董街明一脸错愕地，怔在原地。脸颊烫得宛若，一块儿刚出炉的烤红薯。

　　“我...对不起。”他突然变得结巴，“...没忍住。”

　　吴雪愣神片刻，脸颊倏地通红，“我就是...喘不过气了。”她说着，转过身，就要往回走，“既然到了学校，那我也得回去了。”

　　“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吴雪摆摆手拒绝。

　　可董街明已然，掠过她，往前走去。此时，夜色晦深，初秋微凉的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通往大门的主干道上，偶尔来往着三两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走着。

　　经过他们的人，哪里知道，这竟是一对情侣呢。

　　次日一早，董街明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面庞尚且浮现出笑意。

　　从前，初中、高中，更有甚者，连小学，他也都在校园里见到过。在晦暗的夜里，两个相互交织的影子，对着缠绵。

　　那时他对此，只是不屑一顾地，表示鄙夷。

　　这种连自己，最原始的□□，都无法控制的人，他都懒得——搭理都懒得搭理。甚至，他更为他的一双明眸看到他们，而感到不快，以及恶心。

　　有碍观瞻。

　　有碍观瞻啊。

　　可昨天夜里，他都做了什么？更加无可救药的是，他没有为此，感到丝毫愧疚，反而，在看到吴雪，手足无措地离开时，他的心底，更升腾出一股别样的畅快感。

　　看她还敢笑话他。

　　岂不是一招，便让她闭了嘴巴。

　　想到此，他更加得意地，哼笑一声。

　　突然，床沿处响起声音。——一只手伸上来，对着铺盖拍了拍，又下去。

　　“起床了哥们儿，刚收到消息，说教导员要开个班级会议，认识认识大家。”说完，这个声音嗤笑，“据说导员是个女的，还是个，刚从本校毕业的研究生。”

　　说话的人叫孟三时，董街明的临床。

　　昨晚初次见面时，他便自我解释道：因为是夜里三点出生，父母双双懒省事，我便叫了孟三时。

　　董街明坐起身，后脑勺上的呆毛，根根挺立。

　　一眼便瞧得出，他这一夜，可是睡得舒服。

　　睁开眼睛，他四下瞧了两眼，“那俩呢？”

　　“图书馆去了。”

　　董街明跳下来，挑挑眉，“也不歇会儿？”

　　孟三时顿然，两眼放光，“兄弟，你这胸肌——”他伸出食指，往上戳了戳，“是真的吗？”

　　“假的。”

　　董街明随口答。他瞅了瞅书桌上，那被沾染了鼻血的短袖，又将目光，重新放回柜子里，挑了一件纯白短袖，外加一个灰色运动衫，套身上。

　　可桌上那只米老鼠吧——依旧是个肉中刺。

　　他脑袋一转，心里呵呵一笑。

　　好说好说。

　　孟三时的脑门突然凑上来，“你该不会，是个练家子吧？”

　　单看这一身肌肉，不该肥的肥一点，都是多余。不该瘦的，瘦一丝，都是干柴。啧啧，实在令人眼红。眼红还不行，对着这般样板身材，他骂娘，还觉尚有余辜。

　　董街明拼命，按下那几根呆毛，对着镜子道：“要不你来试试。”

　　孟三时坐回自己的凳子，识相说：“我呀，俗称绣花枕头一个。空有一身好皮囊，奈何，还真就只能，靠脸吃饭。”

　　要说，他如此对自己定位，也不算厚颜无耻。

　　毕竟，在女人眼里，他都妖冶得不可方物。

　　董街明停下来，房间便沉默片刻。

　　若是搁在之前，他一定得问问孟三时：你的性取向，尚且正常否？

　　这娘里娘气的孟三时，他真想挥一拳过去，打到他清醒为止。并顺便，诚恳地告诫他：兄弟，阳刚一点，OK？

　　气得他都要拽英文了。

　　可现在，他只咽了口气，生生憋了回去。

　　因为来帝都的路上，吴雪活像一位念咒的唐僧，一直嘱咐他，“在别人的地界儿上，你那冷脾气千万得改改，不要动不动，就挑别人的刺。大家同为四海八方，相聚一堂的同胞，能忍耐的，你就多担待一些。你能——答应我吗？”

　　当时，傍晚的云彩，正映在她光滑的肌肤上。

　　吴雪的一双圆溜溜小眼睛，正一丝不苟地，看他像看，高中数学老师板书一样认真。

　　有趣的是，她的眼睛，黑眼球霸占了半壁江山。眼球一转，提溜提溜，别样有神采。

　　董街明听田皓说，这样的人，大都专情。

　　他看着女孩儿，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其实他一直不敢告诉吴雪。吴雪生得一身好气质，更重要的，是耐看。初次相见时，是在街道口的站牌处，她身着一身瘦小校服，长腿长臂耷拉着，活像一只长臂猿。

　　他不以为意。

　　可后来时间久了，这个吴雪，似乎渐渐，让他心生异样。

　　她和坤江市的女生们，有很多不同。她从不化妆，甚至，眉毛还是纯天然的杂乱。她也不穿裙子，常年一条，紫色白道校服裤子。她也不爱攀比，像她们一样，张口闭口全是名牌货。她还很雅致，安静时，就像风中的一朵黄野菊。

　　是不起眼，可就是有一股劲头，能戳得他心底痒痒的。

　　他越来，越想看到她。

　　可看到她时，他又心生紧张。

　　吴雪拥有白皙，而细嫩的皮肤。她走路时，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样子，宛若一只静好，又呆板的白天鹅。董街明每每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刻画出吴雪的眉眼时，心里都忍不住，连连赞叹。

　　她的美丽，与她的气质一般美好。

　　嗯。就是有时，她有些傻。偏偏阴差阳错，两个人分明可以上一所学校，到头来，却硬是隔了整整一条街。

　　这个他懊恼几天，尚可勉强接受。

　　更加让他心尖一绞的，是她选了——建筑学。

　　这就，可不是他懊恼几天，就能了事的，小事了。

　　吴雪这样，闪着光的傻大个，一朝掉进狼人窝里，可让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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