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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界
大凉山,李家村。
为什么是这里,据知情人士透露,少司命匆匆选的地方约摸就是这里。供奉消失一事的细节尚在模棱两可之间,要了解清楚,谁能比少司命更清楚呢?至于为什么不找摇光,很显然比起少司命,摇光在事情起始就卧病的程度,未必就比我们知道的多。何如直接来找人呢?
我、老君和小旗在一阵阵狂风中凌乱了,在山道上被随风扬起的尘土呛了个好歹。虽说是人间,却人烟稀少,半天不见活人。我严重怀疑是不是消息有误,少司命何至于此,好端端的托生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
我揪着老君的耳朵责问他:“你确定是这儿?”老君拨开我的手,也是一脸晦气,从随身的包袱里面取出个罗盘,打量半天,确定道:“大凉山,李家村没错啊!”
好吧,村子就村子。半晌,小旗跑回来:“主子,前面就到了,是个村落。我们要不要现在前去看看。”老君:“不急,了解了解情况再说!我叫个土地老儿问问。”
老君合眼掐诀,一阵青烟掠过,一个清瘦的男子走出,抬手下摆:“上仙。”老君回礼并发问:“你可是此处土地?”男子答:“上仙所言极是。”老君:“最近事故频发,已经上达天听。我奉命前来查探,想必此处情形如何土地必然清楚,一五一十说来。”
清瘦男子苦笑一声:“上仙有所不知,我于此处当土地也有些年岁,确实清楚不过。大凉山附近村落十余处,多是善男信女,民风淳朴,无事发生,一向太平的很。可最近村子鸡飞狗跳的,说来也怪这诺大的村子既无添新丁,也无听人说有结婚,怪的很。众说纷纭,人们都说肯定是李忠那家伙搞得鬼。”
我蹙眉道:“谁是李忠?”
清瘦的土地瞧我一眼,缓缓说道:“李忠是李家村村民,一家行善积德,所愿唯求一子。村里有间送子娘娘庙,一直以来灵验的很,可这家早上供晚烧香,均未能如愿。本来就是村子里面,张家长西家短的闲话自然也不少说。李忠是个男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已经从心事成了心病,三言两语的就被激怒了,却没胆子跟说他闲话的人们刚正面。依我看,这么些天下来,已然有些魔怔了,回去就给她老婆了两个巴掌,跑出去喝闷酒去了。谁料他老婆是个气性大的,转头就吊死在房梁上了。等李忠第二天喝完酒踉跄着回来,尸体也早凉了。李忠直接酒醒了。又悔又气,无奈张罗着把后事办了。”
小旗一脸愤怒:“好么,本来只是没孩子,现在干脆老婆也没了。活该!”
我扯扯小旗,让她别混说。
土地一边像是回忆,一边继续说道:“姑娘说的正是。老婆在孩子不孩子的好歹有个盼头,现在老婆死了,在找一个也难得很。村里要找丈夫的婆姨一听他这摊子事儿,躲都来不及,哪有上赶着的。是以,孩子的事儿彻底没了指望。整日酗酒打架,斗酒走狗,正事儿从来不沾,直接从一个老实本分的混成个村霸无赖。众人也拿他没个法子。”
老君问道:“后来呢?李忠跟村里的怪事又有什么关系?”土地:“按理该到此为止了,可谁料,村里陆续有婴孩出生均未满月就夭折,此后干脆都没有小孩出生了。人人都说是李忠的事儿惹得送子娘娘动了怒,降下责罚了。村民愚昧,又害怕还有什么骇人的天罚,直接将李忠捉来严刑逼供,李忠坚诀称自己冤枉,拒不认罪。让人处死在祭天仪式上了。”
我心头一震:“什么祭天仪式?”
土地缓了一口气:“火刑。”
我和老君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对此事荒诞的程度不可置信。小旗吓得手里的吃的掉落到了地上。
土地继续道:“事情了结,大家都觉得一切该恢复正常,放了心。谁知,灾难才是个开始,原先孩子不出生了,烧死李忠后,直接婚嫁之事都绝个干净。人人自危,都道是李忠的魂魄前来索命了。整夜的烧香拜佛比事发前更勤谨了,收效甚微。更有甚者,干脆烧掉了村里能见到的各种神庙。是以,现如今村里的供奉不若往昔,维持生计都困难的很。”
我看了看在狂风中勉强站定却依旧颤颤巍巍的土地神:“供奉没了,你……”土地歉然一笑道:“如今身家性命难保,法力低微,情况再不回转,怕是要魂归天地了。上神来的正好,此间事了还得靠上神之力!”
——
谁都没想到现在竟是如此境遇,看来这李家村越发非去不可了。听闻土地神的悲苦,我们都心情很差,是以也没了谈天说地的兴致,更何况,大风迎面吹啊吹的,现在开口讲话无异于自找苦吃。
我们乔装改扮成了一对夫妻,小旗则充当丫鬟,十分自然的进入了李家村,跟着土地进了他的土地庙。土地虽然是个小神,可在村民心中一点也不小,毕竟护佑一方水土。是以,庙宇虽小,可也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庙,只因前遭事故,被毁的七零八落的。推到的神像,打翻的供桌,四散落地的吃食,显得十分的脏乱差。土地所言不差,应当是人们义愤填膺之下做出的举动。
看来,李忠之死是供奉案的引子,怪不得少司命上赶着来李家村投胎。说起少司命,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苟着!
我们把土地庙好一番收拾,才堪堪下的去脚。土地顺势匿了。毕竟此行与土地无关,人家提供一些线索总要好过自己去踏破铁鞋还无觅处的好。我很承他的情。
只有一样,土地神所指虽然十分的全备,细细想来却也不甚细致,其实只有前因后果罢了,涉及到核心的问题,比如,大凉山李家村如何不见新生儿,如何连男女都不曾结婚了种种的信息,却是半点也没有,零星儿也不见。或许,其中内情连土地也不曾知晓?
我很是疑惑,并将此疑惑与老君商议。
“看来,不管是新生儿的问题还是男女不曾婚配,突破口都在李忠”老君如是说。
我揉揉眉心,第一次感到头疼:“是这个理,可李忠早死了,又上哪里找人去!”
老君闻言叹口气:“你是不是忘了,换做旁人自是找不来,可你是谁?”
我心下一怔,想起来了。我是淮筝无疑,凭证小绿自能在地府走一遭的。小绿是我的法器,通体幽绿,接引之术的媒介,也是通行地府的令牌。此前,我的职责免不了与地府打交道,为方便,地府老大给我的小绿身上渡了一层符箓,当时还是看在崇引的面子上。
一开始他因擅自修改酆都谱遭他爹贬斥,于地府做一个缉拿小鬼的普通鬼差,是以结识了地府诸多人口。因受人家的天大人情,我还不大好意思,这个事情之后我两的关系莫名缓和不少,我开心的不得了,以为人家对我也有意。可后来发生的种种总叫人生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之感。
看着小绿不免忆起往昔,我这人看着果决其实内心念旧的很,既拿不起也放不下,十足十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若非如此,怎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难道重获一回竟还要重蹈覆辙?我摇摇头,大概是不会了!
幽冥地府还是老样子,红色的灯笼高高挂着,毫无仪仗的悬在府库的两边,随着摇曳的清风摇摆的半死不活。要说为什么非得是红色的灯笼,大抵应是判官那家伙鬼畜的审美。本来若是白色,与阳间白事的流程风格十分的统一,绝对符合生魂生前的愿景,当是登对应景。可就是太应景了,以至于那些横死的枉死的善后终的等等无论哪种死法后来到地府的生魂看着一片缟素的地府活生生的如同人间,几乎是霎时间勾出了人家愉快的亦或者不愉快的回忆,是以都会通通快快的大哭一场,人是哭没错,可鬼哭就是惊天地啊,俗称鬼哭狼嚎的,是个人也受不住,鬼当然也不行。一开始谁都没发现这个关窍,还是后来一个机灵的鬼差发现,每次经过这惨白兮兮的门口,无论什么鬼魂都是这个哭天抹泪的模样,无有不验。是以才察觉大概是地府的装潢不大符合鬼魂们的审美,再加上阎王已经被鬼吵得神经衰弱了,回回闹的酆都上下鸡飞狗跳,是以,判官火速换上了整个红彤彤的,一白一红简直两个极端。
我当时还嘲笑过判官的审美,人间只有喜事的时候才是十里红妆的,怎么你这里倒弄得怪模怪样。死人怎么也算不得美事,这么妖冶不太好。判官当时还说:“生死大事,都由天命,再说,死人虽是一世结束,可也是新的开始,怎么不算好事,如何贺不得?”只把我说得当时既毕了嘴。
地府签押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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