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花儿故事

　　夏天快要过去了，肆虐了一个暑假的台风也渐渐退出了舞台。那天放学，于珊珊刚走出校门就接到陈叔叔的电话，二环路发生了追尾事故，大流的车都被堵在了高架上。
　　于珊珊走到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店里，点一杯咖啡，翻开当天的作业。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站在她面前爽朗地问。
　　明明咖啡店里空旷的很。于珊珊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这里靠窗，”女子指着落地窗，“我喜欢对面公交车站的那张海报。”
　　女子终是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于珊珊其实并不是很排斥这个女子，甚至是有些羡慕乃至嫉妒的。
　　女子大概不到三十岁，及肩的栗色秀发，发尾俏皮地卷起。她画着精致的淡妆，穿着简约的白衬衫和黑色阔腿裤。虽然她身材娇小，但胜在比例完美，穿上阔腿裤丝毫不违和。
　　“你好，我叫肖曼。”女子将手机放在桌上，竟然自我介绍起来。
　　还好，她还没有失礼到开口问一个第一次见到的人“你叫什么名字”的地步。于珊珊也不准备回答她。她手里的中性笔在试卷上快速地移动着，一道物理解答题很快就要求解完成了。
　　“冒昧问你一个问题，”自称“肖曼”的女子将手机朝前推了推，“你是不是喜欢一个叫楼小灼的男生？他还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兼校草。你给他送过情书，但是他拒绝了。”
　　肖曼的手机是白色的苹果，此刻屏幕上有一个类似于指南针的表盘，肖曼推动手机时，表盘上的指针左右晃动了一下，最后又慢悠悠地回到了原地，一动不动地指着于珊珊。
　　于珊珊十分震惊，她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秘密，而接下来女子的话简直让她的三观也崩毁了。
　　“我是SI5侦察部的部长，SI5你知道吧？隶属于国家安全局，全称是国家安全局安全五处，”女子侃侃而谈，并不在意说话对象此刻如遭雷劈般的表情。“事实上这个部门准确来说，应该叫做花妖歼灭部门。”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取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于珊珊本以为只是一张普通的名片，但当她仔细看时才发现，这是一张银灰色的工作证，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捏在手里十分有质感。卡片的正面印着肖曼的信息，以及一张蓝底证件照。卡片的背面摸上去很不平滑，像是有一条一条的锯齿。从锯齿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图案的轮廓。
　　于珊珊知道这是一种叫做光栅画的设计，在一个平面上同时印上两张画，一张全部印在锯齿的一面，另一张印在另一面。这样只要改变观看的角度，就能发现两幅完全不一样的画。
　　于珊珊对着光线转动卡片，很快，一栋四方形的，极具未来感的建筑物浮现出来。她换了一个角度，这次缓缓出现的是一朵花。和大多数装饰画上的花不一样，这朵花根本不是盛放时刻的模样，相反，它繁复的花瓣脱离了花蕊，像冬季的雪花飘零在地上，它的花茎已经萎靡，软软地垂着。
　　用这种图案做logo，简直是黑色幽默！于珊珊觉得，如果这张工作证是真的，那么SI5一定是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
　　“花妖？”于珊珊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察觉到这样的对话要是被别人听到，绝对会以为她们俩是从精神病院里手拉手逃出来的。
　　肖曼伸出手指着落地窗对边的车站，“看那张海报，海报上的模特你觉得怎么样？”
　　那张饮料广告已经贴在公交车站的海报栏当中有一段时间了，模特的外貌与气质十分出众，虽然有着尖肖的下巴和狭长的眉眼，但却并不女气，反倒是有些凌厉的模样。
　　于珊珊觉得模特额间的那个红粉色的花苞尤其出彩，不知道化妆师哪里来的创意，在一个男模的额上画了一朵类似于花钿的装饰。而这朵花钿却又恰到好处地冲淡了模特眉宇间那股过于凌厉的气息。
　　“看到了吗？他额间的那朵花苞。”肖曼说，“这就是花妖的特征，我们人类中只有“门”才能看得见。而我就是“门”，你也是。”她拿起手机划了几下，“你体内润物的浓度高达65%，普通人类一般只有30%左右。”
　　于珊珊觉得自己有点懵：“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才能看到那朵花苞？”
　　“不，”肖曼指了指自己，“还有我也能。”
　　于珊珊快要晕倒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怎么可能？这么明显的花纹怎么可能只有她们两个人能看见？
　　“你不信？”肖曼捕捉到她的脸色，打了个响指，“Waiter！”
　　身穿条纹衬衫套着咖啡色围裙的女服务生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一个化妆师，”肖曼非常诚恳地开始自我介绍，“平时的工作是给平面模特化妆。事实上对面那张海报上的模特就是我画的妆，我想请你评价一下他的妆容，给我一些建议，可以吗？”
　　服务生非常爽直地答应了。她看了一会，就眼妆的部分简单说了几点。
　　肖曼手持笔记本，非常认真地做着记录。但只要认真看就会发现，她手里的那本笔记本其实是刚刚放在于珊珊面前的那本草稿。
　　“事实上我最近在做一项新的尝试，”肖曼说，“就是给男模特的额头上也画上妆额，就是类似画上去的花钿。你觉得如果要在这个模特的额上画上妆额的话，会合适吗？画什么花比较好？”
　　服务生盯着模特的脸想了想:“应该会很合适吧，他是典型的那种看起来秀气，实际上比较立体凌厉的五官，如果额上画些装饰，应该会柔和很多。至于画什么花，我觉得兰花很好啊，小巧精致，和他的五官很配。”
　　“这下你信了吗？”服务生离开后，肖曼将手里的草稿本还给于珊珊。“其实我能理解你，当我发现自己拥有这项技能时，姑且算是技能吧，我也是非常惊讶的，而且那时候我才不到十岁。你能想象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花妖时是什么样的情形吗？当时我都尿了，不过不是被他吓的，而是当时的我从五楼家里的窗户上摔了下来，他救了我。”
　　“既然他救了你……”于珊珊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要杀了花妖？”
　　“我的爸爸和妈妈，三年前都死在花妖的手里，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肖曼平静地说。
　　“对不起。”于珊珊道歉，但她的心里此刻想的却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一定在想，我与花妖之间的恩怨，与你有什么关系。”肖曼露出了然的微笑，“但楼小灼呢，他的安危你难道也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吗？”
　　“小灼怎么了？”这就是女人可悲的命运啊，即使被严词拒绝了，即使尊严扫地，但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倾听有关他的一切消息，一旦听说他可能遇到了危险，心脏就会不由自主地抽搐，就像是自己也快要死去一般。
　　“楼小灼的爸爸，准确来说是他的养父，其实是一只花妖。”肖曼淡淡道，“一只九十九岁的桃花妖。”
　　“楼小灼本人并不知情。又或者他已经知道了，但并不在意。你知道的，妖善于蛊惑人心。”肖曼喝了一口面前的海盐咖啡，“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救楼小灼，那就是杀了那只花妖。可是，妖和人类的构造不同，仅仅凭借简单的利器什么的是伤不了他们的。”
　　“刚好，我们的生物实验科已经研究出了特殊武器，对付花妖是再好用不过了。”
　　“多少钱？我买！”于珊珊急切道。她本来对花妖这件事情漠不关心，一方面觉得太过荒诞不羁，即便肖曼口才一流，再加上那张看起来很独特的工作证稍微打消了她的疑虑，但她并不是没有见识的山野村夫，这些唬人的伎俩在她的面前还不够看的。退一步说，即便肖曼所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又怎么样？她是一个从小生活在重重呵护中的公主，妖魔鬼怪的世界离她的城堡实在是太遥远了。
　　可肖曼偏偏提到了楼小灼。这个名字就像是突然横跨在新浦中学人工湖上的一座桥，将新旧教学楼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如果说之前于珊珊对肖曼的信任度只有可怜的40%，那么此刻一定直线飙升到了99%。
　　肖曼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我们的武器是不向外出售的。要想得到它，除非你答应我，以花妖侦察员的身份，加入侦察科。”她盯着于珊珊，就像看着一条已经咬钩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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