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短篇聚集地

　　【分别】

　　“明天，我就要走了。”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鹤……丸。”

　　十二月的末尾，审神者正式卸任。在漫天飘扬着大雪的今日她决定提早离去。她的任期其实早就到了，拖到十二月一来是想和本丸的大家过个年，二来也是她自己之前一直犹疑不定。

　　——她喜欢自己的近侍刀，鹤丸国永。

　　因为鹤丸国永的存在她一直下不定决心离开，甚至想过干脆就和时政府签下终身条约好了。但来自亲人的挂念又让她心怀愧疚，当初的她年轻气盛，以为自己一定能在这里干出一番成就，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和时政府签订了十年的合约。
　　她已经十年没有回家了，除了每年定时的几通电话以外再没有过别的了。

　　整整十年，她没有见过父母了。
　　整整十年，她都在这个本万里待着，去过的最远的地方除了时政府的会议室以外不过是万屋而已。
　　她的父母又还剩下多少个十年呢？

　　可她不甘心啊，她喜欢了鹤丸国永整整十年。哪怕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她也想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每天精神满满地和她打招呼，就这么看着他每天偷偷摸摸地做些恶作剧，就这么看着他每次出阵回来后神采飞扬的样子。
　　她只希望自己能在鹤丸国永的身边而已。

　　“哪里哪里，我才是啊，一直以来多谢主君的包容了。”
　　“就这么走了说实话……我也有点不习惯啊，以后恶作剧大概也没人包庇我了吧？”

　　“或许吧。”审神者朝鹤丸笑了笑，一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伸出了手，“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最后一次见你，最后一次能和你有身体上的接触。
　　——和最喜欢的你。

　　不过直到最后都没有和鹤丸国永表述自己的心意这件事，审神者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她隐隐约约感觉鹤丸是明白自己的心意的，但或许是为了两人之间气氛不会变得尴尬，他一直装作不知道。
　　仔细想想……有好几次她都快要忍不住说自己有多么喜欢他的时候都被鹤丸岔开了话题打断呢。鹤丸大概是真的只把她当朋友吧，单纯的朋友、单纯的上司。

　　“是啊，没想到转眼间十年就过去了。”鹤丸握住审神者的手，也是感慨良多，“当初还青涩的少女也成长了呢，主君。”
　　想到这十年发生的诸多事情，鹤丸国永也不禁一阵唏嘘。他可以说是本万里除了加州清光和药研藤四郎以外最早见到审神者的付丧神，他跟着审神者一起摸索、一起探寻，好不容易才将本丸打造成现在的样子。

　　就这么分别果然还是会有些不舍啊。

　　“辛苦你了。”审神者主动收回手，努力摒除脑中杂乱的思绪，强撑着继续微笑，“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啊，鹤丸。”
　　“喂喂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吧。”
　　转过身去拿行李，审神者心中一阵苦涩。她早该知道会是这种结局的，却还是没有忍住打趣般的将自己的心情倾诉出来。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她再度扬起笑容：“正因为要离别了才要说啊，以后不就没机会了嘛。”

　　“主君。”颇为无奈地喊了一声审神者，鹤丸国永主动接过那些沉重的行李转身向庭院走去，“不过您真的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吗？”
　　摇摇头，审神者站在房间里注视着鹤丸的背影感觉鼻子酸酸的。她其实也想留下来陪大家最后过一次年，但是那是不可以的。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放弃原有的决定。
　　她也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说服自己继续静默地陪伴在鹤丸的身边就好。

　　她不可以这么做。
　　现世的亲人已经等她等了太久，她已经非常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了，她不能这么继续沉迷下去了。所幸时政府对于她们这些将整个青春都搭在保护历史的审神者也是以厚待为主，凭借这些年悄悄存下来没被博多发现的小判、保密协议的封口费以及退休养老金她可以让父母享受地度过剩下的年岁。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补偿的方式了吧。
　　时政府帮助她们补偿父母的方式。

　　收回思绪，审神者做了个深呼吸。

　　冬风真是冷啊，冷到了心底，蔓延而出的寒气就像是附生的藤蔓于心脏之上盘旋，沉重得让她透不过气来。
　　透着呼出的热气结成的水雾，审神者看到自己心上的白鹤正背对自己于大雪中同庭院里的其他人交流。纷扬而下的雪花在他周身飞舞着、盘旋着落下。白雪落在他纯白的发梢上、落在他纤长的眼睫上、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落在他诱人的薄唇上，最后消逝，化为透明的水珠渗入他的皮肤当中与他融为一体。

　　审神者突然有些羡慕这漫天的白雪了。
　　虽然时间短暂，但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吻白鹤的肌肤，可以不被拒绝地与他融为一体。

　　而她不行。
　　她审神者不行。
　　喜欢着鹤丸国永的她不行。

　　真是令人嫉妒啊，她明明有着人类的躯体……明明有着可以与他交谈的躯体，却连那些事都做不到。

　　苦笑一声，审神者压抑着自己想哭的冲动。

　　“差不多到时间了，审神者大人请随我来。”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狐之助从审神者的肩膀跳到地上，它瞥了一眼庭院当中的那些付丧神，了然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狐之助。”手指虚空写了几个字，审神者笑了一下，“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啊，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或许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圆满的Happy Ending也说不一定呢。

　　“啊，已经到时间了吗？”远远就瞧见狐之助的出现，鹤丸赶忙拎着行李跑到审神者的身侧，“那我最后松松您吧，刚才也和大家商量过了。”

　　“好。”熟门熟路地将狐之助抱在怀里听它指路，审神者没再看鹤丸一眼，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沉重的气氛让鹤丸也沉静下来，方才消失不见的依依不舍之情再度席卷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他从未认真去思考的心痛感觉。出神地盯着审神者的发尾，鹤丸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就送到这里吧。”
　　“啊？好。”

　　放下狐之助，自己拎起行李，审神者突然对着鹤丸严肃地说：“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鹤丸。”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不解地看着审神者，鹤丸有些懵。
　　“那当然。”还没严肃多久，审神者自己就破了功，她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因为我喜欢你啊。”
　　“主君——”
　　“那么，再见了。”

　　“再见了，鹤丸国永。”
　　再见了，我所挚爱的白鹤。

　　“再见，主君。”

　　随着大门的关闭，鹤丸感觉自己的心也空了一部分。
　　他有些失落，有些提不起劲，仿佛随着审神者的离去他也突然陷入了低谷期一样。

　　而这个低谷期足足持续到了代表新年到来的烟花升起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一个人独自坐在走廊之上看白雪纷扬而下，鹤丸感觉有些恍惚。热热闹闹的气氛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他不过是一个停驻下来小憩一番的游人罢了。

　　少了什么东西，他想。

　　再度端起酒杯下意识一饮而尽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鹤丸突然意识到审神者已经离开了。

　　啊，少了她。
　　已经不会再有人陪他饮酒斗嘴了吧。
　　也不会再有人陪他趁着酒疯尽情恶作剧了吧。

　　审神者已经离开了，她不会回来了。

　　直到彻底意识到这一点，鹤丸才终于明白了当时胸口隐隐作疼的原因。

　　他是喜欢审神者的啊，只是一直没有意识到。
　　但现在也晚了。

　　自己给酒杯斟满酒，鹤丸对着烟花一举似乎在和谁敬酒一般一饮而尽。他随手将酒杯扔弃，干脆再将整个酒瓶都抱起来给自己灌酒。

　　审神者已经离开了。
　　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鹤丸国永见不到审神者了。
　　永远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