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处知何似

　　“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齐之洛直言不讳，见众人不解，他耐心的解释道，“朱雀神阵历经九百多年，中间又多次受到奎武的冲击，虽然有齐家先祖以灵魂相阻，但神阵的力量还是不可避免地衰弱下来。特别是献帝兴平元年，那一年从四月开始就滴雨未下，一直到七月，天下大旱，春播秋种都没法正常进行，接着又是蝗灾，赤地遍野，饿殍遍地。长安城亦不能幸免，当一切食无可食的时候，人本身就成了一种食物。处处怨气冲天，潜伏几百年的奎武趁机吸取大量怨气，化为煞气，令自身实力大增，来势汹汹，朱雀神阵受到了沉重冲击。幸亏先辈们力挽狂澜，但神阵的范围却从百里退缩到如今不过方圆三十里之地。再这样下去，不过百年，神阵就再也压制不住一直在吸取煞气的奎武。”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所以，我决定，不能再把这个问题留给后辈了，不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要彻底消灭它。但我的力量不够，我需要借助外力。”
　　“所以你找上了我们。”叶筠道。
　　“准确点地说，是看中了杜大夫。”齐之洛手指交叉放在书桌正中央，身体微微向前倾。
　　“我？”杜衡一脸疑惑，“我不明白。我都不会法术，而且你应该知道他们两个的能力远胜过我。”
　　“但是你是人。”齐之阳道，“就算你前身是仙，但现在，这一世，你是人。拥有着人的经历记忆，人的情感，在凡人的问题上，你比你们更能感同身受，更具有同理心。至于实力弱则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快速恢复法力。”
　　敖从一则对他的话有点不忿：“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和筠哥冷漠，没有同情心吗？”
　　“东海龙宫八太子，你何须动怒，可能你会热心帮忙某些无关痛痒的事，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这件事，万分危险，也许你会法力全失，甚至搭上命魂飞魄散呢？到时候你敢说还会这般义不容辞，迎头而上吗，你会不会犹豫？会不会爱惜羽毛而退缩？更何况，并不是我无端猜疑不信任你，别忘了，你的哥哥是怎么死的！”
　　“你！”敖从一气结，却无从反驳。对于自己哥哥的死因，虾兵蟹将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有的说是他海上巡查时与哪吒起了争执被杀，有的则说是他掳虐百姓，哪吒因为民除害击毙了他。他也曾问过父王，从父王讳莫如深、三缄其口的态度中，他隐约明白可能后者才是真相。
　　“叶公子嘛，我知道你是从天上来的。”齐之阳侧身接着对叶筠说：“但是，在奎武肆虐长安的时候，天上的仙人们在做什么！他们只会袖手旁观冷漠地观看这场屠杀，然后高高在上的嘲笑着我们凡人的弱小与可悲。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它一次又一次地玩弄我们，简直是荒唐可笑至极！所以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神佛，一直以来给予我力量的是任、齐两家的先人们的血泪，是他们守住的长安，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仙。自古以来，人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听到这席话，叶筠默然，他回想起刚下界的自己，自己确实是一个看客的心态。如果没有遇到阿衡，以及所有因阿衡而认识的那些人，自己可能真的会对这件事毫无触动。毕竟，为仙第一点便是要看破生死。那时的自己怎么会懂凡人们的挣扎呢。
　　“看来你们没有什么想问的了。那么，轮到我了，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也很简单。”齐之阳站起来走到杜衡身旁，与她面对面问道：“杜大夫，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杜衡没有马上回答，她在犹豫，在彷徨，自己究竟能不能承担起这份巨大的责任。齐之洛说的没错，她是人，拥有着人的恻隐之心。可同时她也拥有着人的软弱，她也会害怕，也会想逃避，也恐惧万一事情失败将会牵扯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她心中不禁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胆小怯弱，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刚才的对话中齐之洛没有着重说奎武不受控制的后果，但也不用多此一举了，因为在卷轴中真实历史已经展现给他们看了。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在卷轴中或死或伤的人，还有那张在她面前倒下的年轻面孔。她不断地质问自己真的能袖手旁观吗？答案是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她抬起头，眼神坚毅道：“我该怎么做？”
　　听到这个回答，齐之洛终于露出自他们见面起的第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变强，变得更强，强大到能保护所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会帮你找回你丢失的记忆，这样你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复你的法力。”
　　“现在就开始吗？”
　　齐之洛还没有回答，门外就传来赵越淼的喊声，“阿衡，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叶筠和敖从一那两个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阿衡，你听见了吗？”
　　他偏头指向外面，嘴角微笑道：“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五日后我们再相见。”他走到门前，手放在门栓上，又回头友情提示道，“赵大夫昨天饮酒过多，你们还是多劝劝他以后少喝点吧。”
　　“我们在那卷轴里待了一天！”敖从一不敢置信道，“我还以为顶多半个时辰呢。效率有点低啊。”
　　“呵呵。”齐之洛打开房门叫住了还在到处寻人的赵越淼。
　　“原来你们仨都在这啊，害得我到处乱找。”赵越淼一副宿醉后懒散的样子。
　　“师叔，你又酗酒了！”杜衡生气道，“从今天开始，你一滴酒都不能喝了，我会看紧你的。阿筠，从一，你们也帮忙盯着。”
　　“阿衡，你吃错药啦？怎么对师叔我如此无情！”
　　“可能是因为她刚刚决定了人生大事。”敖从一倚着门说风凉话道。
　　“人生大事？”赵越淼闻言眼前一亮，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视线暧昧地在他们四个人身上不断地扫来扫去，最后凑到杜衡身旁低声道，“阿衡，告诉师叔，你选了哪一个？”
　　“敖从一！”
　　“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他自己胡思乱想的。”敖从一摊手道。
　　“哼！”面对这狼狈为奸地一老一少，杜衡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赵越淼和敖从一两个人走在前头不知道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而叶筠则慢吞吞地走在最后，杜衡停下来特意等他走近了问：“阿筠，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有些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回避它当没看见。与其忧虑未知的危险，还不如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面对这那双明亮清澈而又充满活力的眼睛，叶筠只得将原本想说地话吞下，改口道，“回去后我教你一套心法，让你能学会吸收天地灵气。”
　　杜衡粲然一笑：“谢谢你，阿筠。”
　　叶筠轻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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