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佼人僚兮

　　第二天一早，黎刚匆匆破门而入:“宗主，不好了。”梅长苏啪的把书放下:“怎么了？”黎刚咬了咬牙:“谢绮……因为昨天受了刺激，今天便阵阵腹痛，刚刚传来消息……似乎是难产。”梅长苏脸色一白:“人呢？现在怎么样？”黎刚低头回道:“不知道，应该是还在难产，再这么下去，只怕会一尸两命。”
　　梅长苏霍的站起身:“把吉婶叫来，她不是以前接生过吗？请她务必赶去谢府帮忙。”黎刚忙点点头:“好!”随后他转身便出了门。
　　苏凝这一晚原本便没怎么睡着，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便穿好衣服，随意绾了一个发髻，披上外套便走出房间:“怎么了？”擎苍走过来，沉沉道:“谢家小姐难产了。”苏凝也同时一惊:“什么？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擎苍摇摇头:“不知道……”
　　苏凝忽然想起梅长苏:“我兄长呢？他怎么样？”擎苍低头沉默不语。苏凝急匆匆便赶到梅长苏的房间，看到梅长苏一个人安然无恙地坐在案前，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她轻轻松了口气:“兄长……”
　　梅长苏猛的抬头，才恍然发现苏凝站在一旁，他看着被自己狠狠攥在手心的茶杯，立即将它放下:“凝儿，你来了？那正好，我们去一趟谢府。”苏凝立即拦住他:“兄长!你晕了!昨天刚刚出事，谢家绝对不欢迎我们，你的身体不好，还是我去，谢家对我应该还不会有太大敌意，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会怎么样。”
　　梅长苏低头沉默，事情紧急，他也只好开口道:“那你就去看一下，注意点。”苏凝点点头，和吉婶匆匆忙忙地赶去谢府。
　　苏凝与吉婶刚刚走到房间外面，便听得里面阵阵呼痛声，，接着，忽然没了声音。长公主顿时十分着急，一个产婆急急忙忙出来:“坏了，没气了。”在门口等待的卓青遥顿时脸色一白，几乎瘫软在地上。
　　吉婶一听，立即拨开人群，挤进里间。里面不由得阵阵呼声:“你是谁!”“出去!”“你要干什么!”卓青遥顿时清醒，几步便想要冲进产房。
　　苏凝一把拦住他，可奈何卓青遥此时拼了命要进去，苏凝被撞的脸色苍白:“卓青遥!我告诉你，吉婶以前接生经验丰富，现在她要救谢绮，你现在进去，搞不好一尸两命，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卓青遥呆呆的站在那里，如同脱了力一般。苏凝叹了口气，依然站在门前拦住想要进去的长公主等人。忽然，吉婶的大嗓门传出来:“姑娘!还有气!能把孩子生下来!”苏凝定了定神:“好，吉婶，你多费心，一定要保住她们母子俩!”吉婶应了一声，便开始忙活，又过了不知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天际。
　　过来一会儿，吉婶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走了出来:“孩子保住了，大人……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有什么事，和她说说吧。”卓青遥和长公主俱是一呆，长公主一瞬间看向门内，不由得开始啜泣。卓青遥更是大呼着绮儿，冲了进去。
　　苏凝整个人有些呆滞，她的手已然颤抖:“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了吗？”吉婶叹了口气:“虽说我的接生技术确实不敢称第一，也确实救不了，但我救不了的产妇，除非是蔺少阁主那样的神医，否则也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苏凝怔怔地看着那一团小小的生命，眼眶有些红:“吉婶，把他交给长公主，我们……走吧。”
　　吉婶点点头，把孩子交给长公主，随着苏凝一起上了马车。一上车，苏凝便止不住的啜泣起来。吉婶看她这样，一时间不知如何劝慰:“姑娘，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苏凝靠在马车的壁上，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衫，她惨然一笑:“吉婶，您别管我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吉婶叹了口气，只得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一个人沉默的苏凝。终于，吉婶忍不住了:“姑娘，人的命数皆由天定，怪不得任何人。”
　　苏凝低着头，许久后，在吉婶几乎要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低低开口:“吉婶，我和兄长的经历，你们大家都是知道的，我总是恨那些人毁了帅府，害死了祁王哥哥，还使得七万赤焰军葬身梅岭……可是，现在，我也害得谢绮身亡，卓谢两家家破人亡……我这双手，也沾上了鲜血……”
　　吉婶沉默了一瞬:“那么姑娘后悔吗？害了那位小姐。”苏凝一怔，后悔吗？不后悔，因为，她早已不是她，她和梅长苏都不可能回头，因为他们肩上，还背负着七万赤焰军的冤屈，还有父帅，母亲，祁王哥哥……这么多人的仇恨与冤屈，又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而放弃？
　　吉婶淡淡道:“姑娘还是不后悔吧。我呢，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可我知道，姑娘，她是很无辜，我也知道姑娘觉得对不起她，可是，那些人的仇姑娘就不报了吗？仇不可能不报，有些人会被毁掉也是肯定的，做这些事，不是因为姑娘或者宗主冷血，而是我们必须这么做。”
　　苏凝苦涩一笑:“吉婶，谢谢你。”吉婶笑了笑，她看着窗外，有些担心:“宗主也该知道了吧？希望他也好好的。”苏凝这才想起梅长苏也知道了这件事，忙匆匆让车夫快马加鞭地赶回苏宅。
　　一进房间，他便看见梅长苏沉默地坐在暖炉旁，苏凝忙匆匆摘下身上的棉裘，放在门口，她担忧道:“兄长……”梅长苏轻轻点头，声音沙哑:“凝儿，坐吧。”
　　苏凝坐在旁边，看着梅长苏通红的眼眶:“兄长……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飞流也在旁边懵懂道:“不哭!”梅长苏笑的十分难听:“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哭吗？”
　　他通红着眼眶，笑着说道:“因为人的心，会变得越来越硬。”苏凝一瞬间落下泪，她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哽咽着与梅长苏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下午。
　　两天后，誉王有些不耐地跑到苏宅，抱怨道:“父皇怎么回事啊！谢玉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办，这明明已经很明了了!”梅长苏劝道:“现在刚刚三天，没事，殿下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样才是稳妥之法。”就在梅长苏劝了半天以后，誉王才稍稍平息下来，独自回去了。
　　誉王走后，苏凝坐在梅长苏身边，淡淡说道:“三天了，皇上似乎一点也没有打算解决谢玉的事情啊。”梅长苏轻轻冷哼一声:“他才不会管这些呢，再说，太子该是在拼命保谢玉，这件事情，急不得。”
　　忽然间，密室的铃声响起，梅长苏和苏凝站起身来，走至密室门前打开了门。萧景琰走了进来。梅长苏微微一笑，问道:“殿下有什么事吗？”靖王也笑笑:“闲来无事，想过来看看先生和凝儿。”
　　梅长苏低头一笑:“殿下真的没事？”萧景琰无奈，只得道:“我是看父皇最近对谢玉的事情一直态度模糊，这两天有消息说，似乎是悬镜司的夏江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事情有关系？”
　　不等梅长苏答话，苏凝便颤抖着声音，握紧双拳，抢先道:“你说……谁回来了？”靖王有些疑惑:“夏江啊，你不认识嘛？”苏凝慌忙摇头，道:“不是……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随后，她实在是心情太过复杂，一时之间无法整理自己的情绪，只得道:“擎苍和飞流他们在那边，我……我去看看。”
　　梅长苏眼中迅速略过一抹心疼和恨意，但迅速隐去，他点点头，波澜不惊地道:“好，你这两天因为谢绮的事情也累了，去看看飞流，放松一下。”苏凝点点头，匆匆忙忙地夺门而出。
　　远远地和飞流玩耍的擎苍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立即飞身过来，把苏凝拉至一个隐蔽的地方，才开口问道:“姑娘，怎么了？”苏凝微微有些哽咽，她摇摇头:“没，没事，我就是知道了夏江快要到京城了，情绪有些失控。”
　　擎苍看着她的样子，仿佛再次置身于十三年前的梅岭，又能那般刺眼的红和苏凝身上脸上的血迹和伤痕。他也面色清冷，看着苏凝脸颊上经过一年治疗，才变得浅浅的疤痕，心疼地对苏凝道:“姑娘，别难受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苏凝淡淡点头，沉默不语。擎苍忽然看见苏凝手心渗出点点血珠，他立即从身上取出金创药，给苏凝细细上了一层，他皱了皱眉:“就算难受，也别伤害自己。”苏凝苦笑:“好。”
　　回到房间时，靖王和梅长苏正巧刚刚聊完，两人正在起身准备出去看看苏凝，梅长苏看见苏凝进来，淡淡一笑:“巧了，我和靖王殿下正打算去找你呢，你便自己过来了。”苏凝笑了笑，什么也没事。
　　萧景琰看着苏凝原本白皙的纤纤玉手上涂的金创药，不由得轻叹一声:“凝儿，我知道，谢绮的事情你很难过，但是，这些只不过都是造化弄人，你又没有办法预见谢绮会在这时候难产。所以，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所以，你真的不用自责。更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苏凝愣了一下，知道他误会她是因谢绮一事难过，但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解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靖王忽然又道:“既然夏江这两天便要回来，虽然悬镜司从不干涉朝廷斗争和皇子夺嫡，但他这个人毕竟是个阴狠之人，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还是请苏先生多加小心。”梅长苏微微一笑:“这点防人之心，我自然是有的，靖王殿下不必担心。”
　　靖王点点头，微微一笑:“那便辛苦苏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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