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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困斗（下）
“去我哪里！”
就在金尚民回星火公司大楼正门，准备开车下地库时，郑远真心里正上下掂量着金尚民搁下的这句话。
仅是邀她坐坐，还是干脆来个小住？
若只是做客闲聊，自己现在似乎没有这份心境，过路的避雨虽可歇脚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谁知是阵雨还是梅雨呢。可若是小住，那她就更受不起了。金尚民的那抹眼神，她面上或可忽略，心底却早已撒下涟漪。而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照拂，只解释为友情的善意，换谁都是不信的，人非草木，她又如何不明了呢？只是……现在的她，这样境遇中的她，要拿什么去面对，拿什么去接受呢？
况且……就在郑远真一声叹息之间，金尚民已然将车子驶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郑远真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泛滥嘴边的温暖，适才似已坚决的思路又不禁摇晃起来。可转念一想，虽然刚才说一切终于结束，可他们都知道，一切并没有真正结束，事实上，一切才刚开始。Jill会怎样，自己会怎样，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完全的信心，她不愿在难堪自己的同时，再去伤害别人。
“尚民……”她走上前去，低低地唤了一声。
“快上车吧。”金尚民没有发觉她的迟疑，只是挥着手催她上车。
“谢谢你的好意……”
“呵，怎么突然乖巧起来了？”金尚民的笑容开始扩大，发出爽朗的笑声，在郑远真听来竟有些不忍。
她摇摇头，继续自己将要的话题。“谢谢你来接我，不过，还是送我去舅舅家吧。”
那末爽朗的笑容有些凝滞，一句为什么僵在嘴边，却在各种猜测度量之下没有问出口来，只是走下车来，停在她的身边，“你以为你还能回那里去吗？所有和你有关的地方，甚至是学校，现在都布满记者。”
郑远真微微一惊，媒体的力量她知道，却从未真正见识，然而可笑的是，本该是他们一分子的她，却调过头来成了炮灰。“即使那样……我也不能去你那里。”
“不能，还是不愿？”此时，金尚民的脸色已经骤然深沉，眼中的寒气结成了她脚下的薄冰，随时面临迸裂。“拒绝也该有本钱，这会儿你还指望谁来收留你？Jill吗？”可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见了郑远真眼中的痛楚，他正在毫不留情地撕裂她的伤口啊。然而，被拒绝的愤然没有让他缓下脸色来迂回，只是睁着双眼看着她。
只见郑远真略微颤抖了双唇，勉为其难地克制着自己的嗓音。“是不能，也是不愿。”
“好，好，好。”金尚民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怅然而笑。郑远真瞧着心中钝痛，他果然误会了，一如自己所料，如今，他对自己，自己对他，都无法完全敞开心胸。
这时，金尚民一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说道：“既然你那么坚持，我送你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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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的公房一排排紧密地靠着，楼与楼之间不过十米之隔，除去象征式的花坛和破旧的自行车棚外，几乎只剩一条供两三人并行而走的距离。
可饶是如此，这会儿，小区中的过道上，花坛中还是围了不少人，而大家也都眼耳一致地向着一处。
金尚民将车子停在一电视台的面包车之后，前方露出的缝隙恰好刻可以看见那喧闹的中心。
“这是底线，你就不要再出去了。”
郑远真点点头，感于金尚民气恼之时仍旧顾念至此。只是……她看着一如既往的小区，曾经的寄身之所，却早已失去了迈出车门的勇气。
同样是被围了许多的娱记，可和佳佳门前不同的是，这里灯光闪烁，大张旗鼓地俨然一副等待演出的架势。犹如众星捧月，自己的舅母竟穿得光鲜亮丽地从门洞深处徐徐摇摆了出来，使得本就窄小的门径在她那宽大的衣裙和夸张的摇摆下更现局促，甚至容易让人忽略了紧跟其后的舅舅和小东。
“哎呀……各位大哥们就等了啊！”只听她学着圈内人们的叫法，第一句就把那些年轻的娱记喊成大哥，直让一边的舅舅汗颜，一个劲地想将自己的妻子拦回房里。而门前的娱记们倒是象听了个笑话般地一哄而起，笑声不迭。
“郑小姐回来了吗？她好像还没有回她的朋友家呢。”隔着公房门洞的阶梯，其中一位娱记亮起嗓门喊道。
“呵……你说我们家远真啊，她是很忙的咯，跟你们做的工作不是一样的嘛。”
“她就是这样认识Jill的吧？”其中一个记者开始下套，而舅妈便直直地往里跳。
“个么总归是这样的咯，我们远真人随和没架子，长得又漂亮。”
“你缺什么架子？”车里，金尚民并不理解这“架子”并非一定是铁木而制，而是比喻眼界、身价，于是便扭头问了句，惹得郑远真一时苦笑不得。
这个舅妈也真是，难不成她的侄女比明星还要有架子？正踌躇着如何回答，又听记者群里抛出了一句。
“那你是说你侄女比林星更适合Jill咯？”
顿时，郑远真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被紧紧勒着，可还未做好准备，便已经径直跌到了谷底，只听舅妈答道：“那是！远真可是我一手拉大的，他们两的事我会不清楚伐拉？”
郑远真手撑着玻璃窗，苦于无法出面澄清，只能任由舅妈独自在那发挥着些无中生有的事。回头看向尚民，却见他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眼里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那对于第三者这件事，你是不认同的咯！”
“谁说不是呢！”舅妈的手掌在空中摆了摆，“现在这个社会要合要散都由着自己，谁能怪谁啊！”舅妈摆出一副知晓一切的架势来。
“那么说，他们两个暗中约会也确有此事咯！”
“什么暗中啦！为什么你们就一直把我侄女往见不得人的位子上去套啊？啊！”
“哦……”下面一群娱记发出几声共鸣，另一些则刷刷地在纸上疾书。
远处记者们和舅妈的对话声仍在此起彼伏，郑远真躺倒在椅座里，一手捏着衣角的手心汗津津的。是她太天真，以为清者自清，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只是如此单纯。
“这只是开始，接下去所有的人都会误会你，而你……就像今天一样无能为力。”金尚民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听不出情绪。
郑远真看向他，所有人都会误会自己，那么，你呢……
“Jill的闪失就会是别人的机会，而你就是促成闪失和机会的人，走到这步，是你们……两厢情愿。”
金尚民的话，字字扣在郑远真的心上，直揭开她内心想要极力掩埋的事实。他说得没有错，她想，那些虽已过去，可毕竟是事实，而她却只愿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以为仿佛从未来过。
而如此的她，竟然还在计较着，在金尚民面前的得失，只为了重建一个新的开始么？她是个多么贪恋的坏女人啊！她双手轻轻搓着，手里的汗是那么冰凉。
金尚民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有些后悔是否把话说得过于严厉，于是清了清嗓子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瞧着有人往自己这边走来，便只是叹了口气，专注着将车子驶离了报道现场。
驶出了小区，在片刻沉默后，他才说：“我的房子比佳佳的大很多，在那里你不会一直看到我，我也有事要做，不会一直在家，所以，你担心的那些都不存在。如果，是为了尊严……你也可以付我房租，这样，总可以了，嗯？”
郑远真看着他的侧影，心里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该是温暖体贴的话语，到了自己的耳里却觉得生涩，生生地将自己心中的依赖变成了距离。而她，也极不喜这样的无奈，讨厌无奈下看似的妥协。
“谢谢你……还有，打扰了……”
郑远真没再坚持，然而公式化的言语在金尚民耳里听来似乎也充满了芥蒂，她的犹豫，她的拒绝，都让他欲往而不能，为什么，每次好好的谈话到最后总要由误解和争吵来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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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米色的地毯、淡米色的窗帘、白色的墙壁以及挂在那上面毫无意义的画，形成了协调有秩的格调。郑远真安静地坐在床角处，悉数着久违的安宁。
世界在她感受不到的地方运转，她却在世人找寻不到的屋里迷乱。说安静，其实不然。
就在她见到那位“不速之客”起，原本以为可以暂时平和的心情，再度失去了重心。那个她原本以为已经忘怀了的女孩儿，那个始终围绕在金尚民左右的女孩儿——韩美娜。
原来，她就住在金尚民的隔壁，自己早该想到的。郑远真站起身来，想往客厅去，可走到卧室的门口还是停了下来。这里的房间那么大，现下又空无一人，反倒让人不知说措，横竖不过是找个地方坐着，还是这间最小的卧室让人觉得安心些。于是，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坐在先前的褶皱上。
“嗞——！”
手机震动的声音划破安静的夜，让郑远真起了个激灵，拿起一看，正是佳佳打来的，想想自早上出门，自己便没了音讯，这家伙该急了吧。
“远真？你在哪里？”果然，接起电话的第一句，便传来了赵佳急切的声音。
“我现在很好呢，谢谢你，佳佳。”郑远真心底划过一道暖流，今天是糟糕的一天，自己却意外地多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情。
“是吗？那就好，害我担心一整天呢，你不知道，那些记者现在还蹲在小区里呢。”
“是啊。”今天该是多少人的无眠夜啊，郑远真心想，一边又听佳佳说道：“尚民哥呢？他找到你了吗？你走后没多久他就打电话来了，说是看到了报上的新闻。”
“哦，尚民啊……”郑远真慢慢踱到窗口，脑中又浮现出白天他在车库找寻自己的模样，心中亦喜亦忧。“我在他这里。”
“真的么？太好了！”赵佳的声音听来十分欢喜，很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可之后又跟了两声嘻笑，却不知为的什么。
郑远真只手拨开窗帘，向楼下的花园望去。方才，韩美娜来了没多久便走了，相互见面之时，她断定，自己脸上的讶异并不会少于她，只是除了讶异之外，她似乎有着气恼，而自己却揣着尴尬。于是，当那个女孩儿离开之时，金尚民也与之同去了。
她幽幽地看着花园里的两个黑影，暗自揣测那是否就是他们，怔了半饷才问了句，“佳佳……什么是喜欢？”
“喜欢？”赵佳在电话那头愣了愣，随即笑道：“想要在一起，不在一起便会想念，应该是这样吧，呵呵。”跟着又是那两声嘻笑。
不在一起便会想念？郑远真心中百转，自己曾经就是这样想起Jill的，甚至就在下午，她还想到过他，不知他将如何自处。如果这便是喜欢，那么现在心中纠缠的又是什么呢？她又看了一眼那双黑影，叹道：“人与人之间有多少种喜欢？哪种又才是真爱？”
“嗯，不知道，怎么？”
“没什么。”她低笑，放下窗帘退了一步。人往往自处山中而不得全貌，然，究其他人却多少掂得出几分，可惜，发生在他们三人身上的太过复杂，佳佳不知其之始，又何知其所终？
“远真，你怎么啦，是Jill对你说了什么吗？他还是喜欢林星吗？那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你？！”赵佳说到急处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
“没有，没有啦。”郑远真摇摇头，又坐回了床角处。
想到Jill，心中又是一阵酸楚。他误会自己，若即若离，那让自己印象深刻的流露恐惧的双眼，还有此刻危机时分的不闻不问，即便真对自己有情，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了吧。
“哦，那要不要给你送些衣服过去？我估计这段时间你是回不来了，连电视里都是你的新闻呢，对了，你舅舅来过电话，说是打不通你的手机呢。”
“知道了，谢谢你了，佳佳。”
挂了电话，思量了一番，郑远真又拨通了那个遥远的自己家里的电话。
“喂？哪位？”电话那头永远温和平和的声音，让人感到温馨安定。
“妈妈……是我。”
“真真？你好吗？现在还在剧组吗？工作累不累啊？要注意身体啊！”母亲慈祥的唠叨像和煦的阳光，却带着炽烈，温暖人心的同时，迅速融化了郑远真的坚强，她呜咽了一声，强行稳定着自己的语气说道：“很好，一切都很好。”她很欣慰，上海已经沸沸扬扬的绯闻还未传到父母居住的城乡，她并不想让他们担心。
“妈妈……”她继续说着：“你们好吗？爸爸他好吗？”
“都好，都好！不用管我们，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啊。”母亲还是那样的几句，翻来覆去地，无非挂念女儿的身体。
“今年的春节……”说到这里，郑远真一声哽咽，硬生生地吞下了后面的话，捂着嘴流起泪来。
“真真？你声音怎么了？”
“啊，没事，我没事，最近有些感冒。”她扯了个善意的谎言，心下却仍旧疼痛不已，今年的春节近在眼前，她却被困于此。
“呵，没关系，剧组的工作就是这样的。”虽然远隔千万里，母亲却始终了解女儿的心思的，于是忙着开慰起来。
郑远真听着，允诺着，暗自祈祷着，就让一切快些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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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留她同住？！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雅士阁的花园中，韩美娜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咆哮了起来。
“她哪里都不会去。”金尚民再次重复了一遍，“她现在遇到一些麻烦，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会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什么麻烦？”
“这个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其实现在的事态也不很明朗。”
“那为什么是你？这里不是她的故乡吗？那么多地方她都不能去，只能住在你这里吗？是什么麻烦让她连自己家都不能回？！……啊，对了，先前她也是住在她的朋友家吧，你要把这样的女孩留在自己的住处吗？”
“这个我以后再给你解释。”金尚民对韩美娜的八度音感到头疼，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能平复她此刻的情绪。
“以后？”韩美娜嗤笑了一声，“哥，你变化好大啊，什么时候开始你和别的女人有那么多秘密不能和我说了？”她说完向一旁白了一眼，“哥！当时你那么急着要回到这里，只是为了伯母吗？”
“美娜……”金尚民叹了口气，不知该向她从何说起。
“好吧。”韩美娜忽然深吸一口气，“你的决定我阻止不了，那么也不要阻止我的。”
“什么？”
“明天开始我会搬来同住。”
“韩美娜，你……”
“这样对奶奶也算是交代。”韩美娜不由纷说地踮起脚尖，在尚民的脸颊上轻点了一下，“你或许忘了奶奶的期望，我却不会。” 说完，随即蹬着高跟鞋转身进了酒店。一头的卷发像充满了怒气似地在背后甩成一片，任凭金尚民如何叫，都头也不回一下。
“这丫头，怎么年纪越大越不害臊，唉……”金尚民摸了摸刚被韩美娜偷袭过的脸颊，无可奈何。
回到房间后，四周安静极了，仿佛没有人存在。金尚民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不见郑远真随身的小包，“这丫头……”他心头一急拨了手机便想往门外冲，没想到电话铃声却从自己屋子的一角里传来。
舒了一口气，金尚民寻着声音来到那间小卧室，房门紧紧闭着，电话的铃声嘎然而止，让他已经举起的手怎么也叩不到门上。他就那样站在门外，瞪视着那扇门，仿佛看久了能透视里面的一切一般。而郑远真此刻正靠着门，自己红肿的双眼，韩美娜的出现，支离破碎的自尊都遏制了自己想要开门的冲动，手机在手里被捏得紧紧的。
这时，手机里忽然传来一条简讯。郑远真抹了一把眼泪，翻开一看，却是一句英语，“人生无非是场经历，一切都会好的。”
这曾是自己说与他听的话啊，没想到他竟记得。尚民啊，谢谢你……我该当面言谢的，只是现在的我太过怯懦了。郑远真默默地想着，又看了一遍那条简讯，忽然不禁破涕莞尔，难道这家伙竟是不会拼音，所以只能用英语发简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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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同样安静的屋内，Jill的母亲正暗自焦急地坐在客厅。她瞅了一墙上的时钟，已是九点多，儿子的手机却依旧无法接通。有时，安静不一定安宁，倒是透着一股危机。
面前播放着的电视画面，茶几上搁着的报纸，不用说，无一不是有关自己儿子的，还有那或艳丽，或可人的两个女孩儿。
正想着，门铃突然响起。
“哪位？”陈惠红接起对讲机，对面传来楚楚温柔的嗓音。
“伯母，是我，林星。”
是她啊。陈惠红心里浮现出那张艳丽的脸庞，犹豫了一下也不急着开门，只是问道：“有什么事吗？仲伟还没回来。”没想到，对方却答：“我是来找您的，伯母。能下来一下么？”
而与此同时，Jill在片场已是完结了当天的戏份，却迟迟没有回家的念头。周围的工作人员们也都明白发生的事情，心知他心情不好，因此个个的沉默少语，本该吵闹的剧组，如今也显得有些零落，只是偶尔能听见一两声赵剑峰肆无忌惮的笑声。
而星火公司为了躲避记者，也对外保密了拍摄地点，行事变得十分低调起来。
这里真是安静得出奇啊，Jill心想。林星临走时曾与自己谈过，最后留下了一句话，那是句问话，还是句陈述，他至今不得而知，只是想着，原来这就是她想让林总放心的方法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吧，林总或许会满意，若是由林总来选择，也会这样做吧。可是，他自己的想法呢？他左右看了一圈，这里已经没有郑远真的身影，而且，是再也不会有了。他曾劝她离开，如此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只是现在她真的走了，却似乎离得更加远了。
摇了摇头，林星的话又在脑中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辛苦，我比谁都清楚这一路你是怎样努力而来，所以，你不能毁了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世界。……也许你会想我也是为了私心才这样劝你。没错，那是我的私心，我的私心就是你……人都有私心，就像郑远真，也许她怀着与我一样的私心，但是只有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伤害，是这点才让我一直以来能够自信地站在你身边……如果走错了一步，公司不会放过你，媒体大众不会放过你，那时即使得到了自由又能去哪里呢……”
没错，这些话都没错！可自己却始终没有足够的决心迈出这样一步，Jill撑开十指，深深地插入发中，将头埋在臂弯。
“你该答应她的。”不知什么时候，黄立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并随之不请自坐，见Jill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便笑了笑，“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刚好离得不远。”
Jill哼笑一声，没有答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抬起头将眼光投向远处。
黄立等了等，又说：“我一会儿要去公司，准备出席后天的慈善晚会，那本该是你去的。”
Jill神色依旧，嘴角却有些扭曲，他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黄立。黑夜中，这个总是指称师弟的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和冷静，让人不禁怀疑他此番话语究竟隐含着怎样的用意，劝说？还是试探？
“这对新人来说是个机会。”他冷漠地回了一句，却意在提醒他，你不过还是个新人。
“这样的机会你已经不想要了么？”没想到黄立也是个反应敏捷的人，拣了他的话竟然反问了一句，又道：“如果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该答应她，这样才不会太快被人赶上，不是吗？”
“是吗？”Jill讥笑起来，成为明星之后，还不曾有人这样与自己说过话，当下冷然地看了他一眼，“等你到了我这个位子之后，再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吧。”说完，起身抖了抖上衣，行将离去，将黄立深浅的目光留在黑暗中独自闪烁。
回到家里，并不见母亲的身影，Jill瞥了一眼茶几，郑远真的笑脸赫然入眼。他向被刺痛了一般别过眼去，心中充满了愤怒、悲伤、害怕与彷徨，接踵而至反复不定。
打开电视，偏巧正播着自己当年的影视回放，像是在向他证明一个不倒的神话。他忽然莫名地激动起来，一把扯起茶几上的报纸往电视机上甩去。“你知道什么！”
郑远真的面容依然在笑，她就像其他的人一样，崇拜和羡慕着自己，她看到的是那个星火公司的巨星，而不是没有父亲的只会和坏孩子打架的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发泄之后，Jill起伏着胸膛逐渐稳定自己的情绪，看了一眼时钟，担心起母亲的晚归来。他怨，也恨，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禁关乎自己，更会累及家人。心烦之下，他拨通了母亲的手机。
“是仲伟吗？”待陈惠红寥寥数语，匆匆挂机之后，林星关心地询问起来。
陈惠红点点头，只是看着面前的锦盒踌躇。
原以为林星约了自己会哭诉，或乞怜，没想到竟是将自己带到了一家高级的珠宝店，店面隐蔽却不失奢华，工作人员见了她们也没有预先担心的那样围观或探寻，只是饶有涵养地细细服务……
“您就收下吧。”林星打断了她的思路，正隔着咖啡桌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以前您常来看班，还顺带照顾我，心里一直很感激。前些天又听仲伟提起，您的生日快到了，就当是提前的礼物吧。”
“这样的礼物，我不能收啊。”陈惠红摇摇头，这样的节骨眼上，不想自己的任何举动给儿子带来影响。
林星见她一副坚决的样子，心中不禁直捏了一把汗。从第一次见，大胆直呼“仲伟”，跟着他满片场地跑，到现在挽着他出席各类活动，这一路在别人的眼里也许看似轻松如常，但只有她的心里明白自己付出了多少。而眼下，是她成败的一个转折点，是她的，也是仲伟的。
“是在担心仲伟吗？”林星抬手拿起一边的茶壶，给陈惠红面前的茶杯里又添加了些茶，缓缓地推到她面前，才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和仲伟谈了之后才来的。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不怪他，也是媒体兴风作浪，做演员的就该受这些。”
陈惠红看着那张年轻漂亮的脸，眼中似乎满是诚恳，心里不禁有些疼惜，其实受苦的又何止自己的儿子。然而，另一个女孩儿呢，听说是个圈外人，却不知是个怎样的缘由，如今又在何处？只是，这样想归想，却是不能对着林星问出来。
见对方的瞧着自己的神色有些不忍，林星的心中像是受到了些许鼓舞，于是一鼓作气地说道：“其实，就在刚才，我向他求婚了。”
此话一出，陈惠红这一惊可不小，才握上的茶杯柄在手中抖了抖，又搁回了托盘中。“他也同意了？”
林星低下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瞬间又毅然抬起头，眼中蒙着一层雾气，“已经等了那么久，我不介意继续等。”
陈惠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不闻不问儿子的事业是对的，可如今再来后悔似乎为时已晚。再看一眼，锦盒红艳光亮，渲染着喜气。
林星顺着她的目光，随即说道，“所以请您收下吧，就当是我的孝心。若是……若是仲伟他不乐意，到时再还给我也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极为低声下气了，陈惠红虽觉勉强，可左右无法，还是依言收了下来，只盼着自己的儿子能有个正确的选择，将来这份礼物是收还是退，再言也不迟。
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惠红坐着林星的车回到了自己家，抬头望去，灯光熠熠，心里挂念着儿子的状况，于是有些急切地与林星寒暄了几句便匆匆赶了回去。
“妈。”
陈惠红才进屋，第一印入眼帘的便是儿子憔悴的面容，不禁双眉纠结，心中蕴念许久的问话，此刻却不忍问出口，深怕惹得他伤心。于是只是慢慢地将那个锦盒从包里拿出递到他手中，又轻轻说了句：“刚才去见了林星，这个还是你收着吧。”
Jill满脸狐疑地打开锦盒，一枚翡翠戒指在红色的绸布下更显娇艳欲滴，如此贵重的物品，林星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
他抬起头，看着母亲问道：“妈妈，你相信我吗？”
“傻孩子。”陈惠红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慈蔼的表情溢于言表。
Jill像是受到了鼓舞，又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房拨通了倪岳的电话。现在还不到午夜十二点，是时候给林总一个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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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斗……实也困煞我也！终于写完这两章了……自勉一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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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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