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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距离他们此刻的出发地只有半个多时辰的路,有几间木屋,这本是昔日巡边戍卒的守望塞,如今竟变为绿林豪强的啸聚处。
木屋已十分陈旧,有几扇窗子没有关,屋子里早已有了灯光,想来屋子里一直都有人留守的。
停在几十多丈外,欧阳少恭道:“我就不跟过去了,在这里看着些以防万一。”
楚留香点点头,他也赞同欧阳少恭留下,万一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也不至于摸到欧阳少恭这里。
但是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还是很不放心。
楚留香刚想说什么,就听尹千觞说到:“那我也留下来和少恭一起吧。你们快去吧,再晚些就追不到了。”
这恐怕也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楚留香点了点头,掠身追了上去。在木屋外十几丈开外的大树上停下了身。
留下欧阳少恭和尹千觞呆在一处气氛变得总有些尴尬。这是两人见面以来第一次单独在一起,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尹千觞才鼓足勇气,犹豫的说到:“少恭你……最近还好吗?”
或许是尹千觞最近的表现让欧阳少恭又回到了曾经两人并肩作战游历四方的日子,欧阳少恭心知回不去那个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奢望着那样的日子,全然的信任与陪伴,态度也不知不觉缓和了下来。
“还好。”只两个字,欧阳少恭就再也不说别的。至少出口的不再是讽刺了不是吗。
“对不起。”尹千觞沉重而饱含愧疚的语气让欧阳少恭心中一紧。
“你后悔了?”欧阳少恭紧盯着他的双目,眼中无喜无悲,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一眼万年。
“是啊,我后悔了。”所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后面的话,尹千觞没敢说出口,他怕得到的答案会让他更痛苦。心中苦涩。可欧阳少恭却比他更苦。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欧阳少恭嗤笑一声,讽刺的笑容中终究是掩藏不住内心,满是苦涩,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是如此涩然。
“我曾经无比希望你是尹千觞,也只是尹千觞。可你终究……还是风广陌。”欧阳少恭依旧笑着,那笑容却如同哭了一样,只让尹千觞的内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揪住一样,他几乎好不怀疑欧阳少恭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更何况,你并没有什么错。为天下除去大害,帮朋友对抗敌人,履行自己看守焚寂的责任,你有什么错呢。”欧阳少恭的声音越说越小,不像是在说给尹千觞,到像是在说服自己。
“别说了!”猛然,尹千觞拔高了声调,打断了欧阳少恭的话。倒是让旁边的小潘惊了一下,看着他们的方向有些担心,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少恭,别说了。”尹千觞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做出那种混账的决定的。
千载记忆延续,最后少恭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能陪着他。可他做了什么!在少恭最痛苦的时候,他没有在他身边,对于他即将散魂视若无睹,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和别人一起攻击他。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又如何去期待少恭原谅他呢。
尹千觞想着想着,突然就泄了力气,整个人颓废了下去,仿佛对什么事绝望了一样。沉默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一时间安静异常。
突然,欧阳少恭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满。
“怎么了?”尹千觞连忙问道。
“没什么。”欧阳少恭淡淡的说到:“只是本来想留着他慢慢玩来的,一下子就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仔细想想,尹千觞当然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差异的问:“那个人死了?”
“恩。”
“怎么会?楚留香他们不是追过去了吗?难不成是被发现了才动了手?”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你还未接触过这边的江湖吧。楚留香从不杀人。”
“看样子到像是他们上头的人怕事情败露,杀人灭口。”
“要不要过去看看?”尹千觞提议。
就在这时,一向安静的石驼却突然发了疯一样。全身抽搐,面容狰狞,手脚都像发了疯一样乱划。若不是小潘发现的即时压住了他,怕是此刻人已经冲出去了。
只是石驼力气极大,眼看着小潘就压不住了。尹千觞和欧阳少恭连忙上去帮忙。
石驼简直就像是看见了此生最可怕的东西一样,恨不得立刻逃离,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欧阳少恭见势不对,立刻对小潘说:“去找楚留香。”
小潘点点头,连滚带爬的飞奔速找楚留香。
无论尹千觞和欧阳少恭怎么压制石驼,他依旧挣扎不休,就像是只要一停下来就会经历无比恐怖的事。
欧阳少恭无奈之下,竟然一下将石驼抱住,明知道他听不到依旧轻声说着:“没事了,不要怕。停下来。”
同时放出了一丝温和的灵力环绕在四周安抚石驼的情绪。
这方法果真有效,很快,石驼就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趴在欧阳少恭怀里,只是身体仍旧在不住的颤抖着。
“他这是怎么了?”尹千觞皱着眉。
“刚刚有人过去。”欧阳少恭同样拧起了眉,说道:“石驼应该是感觉到了吧。”
“可什么人,能让他怕成这样?”
“恐怕……也只有石观音了吧。”欧阳少恭轻轻叹息。
楚留香三人回来时,正见到这样的场景。石驼浑身打颤爬在欧阳少恭怀里,而欧阳少恭低垂着眉眼,轻叹摇头,温柔又慈悲。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欧阳少恭没有表面表现的那样温和,可刻在骨子里的温文尔雅风华无二是时间和这沙漠中满天的黄沙掩埋不掉的。
看着欧阳少恭怀里的石驼,楚留香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现在非常想把他揪出来换成自己爬进去。
心头猛地一跳。楚留香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些,心中骤然涌起惊涛骇浪。
该死!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自己对少恭……怎么可能……
“嘿,楚留香,你发什么愣呢!”胡铁花从后面推了推楚留香。
楚留香这才猛然惊醒,脑袋里还是一片迷茫的顺着胡铁花的力向欧阳少恭走过去。这突然的醒悟让楚留香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压制住自己的心绪,楚留香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石驼他怎么了?”姬冰雁首先冲到了欧阳少恭身边,紧锁着眉。
“不知道。”尹千觞摇了摇头,该说什么他还是知道的:“只是突然,他就发疯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刚刚,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人?”
尹千觞看了看欧阳少恭,见他点点头,便道:“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个人。但是我不确定,太远了。难道石驼是因为这个发疯的?”
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三人对视一眼,皆是面色凝重。
石驼渐渐平息下来,双手紧紧攥着欧阳少恭的紫竹,犹在野兽般喘息。
胡铁花大声对姬冰雁道:"你赶紧问他,他究竟发现了什麽?"
星光下,只见石驼麻石般的脸上,流满了汗,充满了极度的恐惧,这种脸莫说小潘看见了害怕,就连胡铁花见了,也不觉自心底生出寒意。
半晌,姬冰雁才抬起头来,道:"我已问过他,但他什麽都不肯说。"
楚留香目光凝注着黑暗的远方,缓缓道:"莫非他有种奇异的触觉,已觉出害他的那恶魔就在木屋里。"
胡铁花道:"但木屋里根本就没有活人呀......那木屋里简直什麽都没有,那恶魔就算躲起来也不可能。"
欧阳少恭皱眉问道:"那木屋里真的什麽都没有麽?"
胡铁花道:"除了几张破桌破椅外,只有那神龛。"
欧阳少恭又问道:"你可瞧见那神龛里供着什麽?"
楚留香和姬冰雁愣住了,张大了双眼,仔细回想起来。
胡铁花道:"好像是一尊很大的观音菩萨石像。"
他语声忽然又凝住了,整个人像是忽然挨了一鞭子。
然後,他也像发了疯似的,奔回木屋去。
欧阳少恭叹息:“一起去看看吧。”
欧阳少恭直起身。石驼却似乎不想离开让人温暖的气息,仍旧紧紧的抓着欧阳少恭的袖子不放,亦步亦趋的跟着。但是他并不乐意靠近那间木屋,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小心。
木屋里景况依旧,风依旧在吹动着褪色的黄幔。
但神龛却是空的。
那石塑的佛像,竟已赫然不见了。
比黄豆还大的汗珠,一粒粒自胡铁花头上滴下来,他怔了很久,才发现木屋上多了一只铁锅。
兵里还在冒着热气,散发出一阵阵肉香。
兵下面竟还压着张字条:"诸君不远千里而来,妾本当洁樽以待住蓖,怎奈属下顽劣,竟以凡俗之眼,视非凡之人,此妾之过也,谨备肉羹一具,聊表妾歉疚之心,稍涤诸君子之征尘,盼诸君子勿却是幸。龛中人睑衽百拜"
龛中人?这龛中人究竟是谁?胡铁花转过头,便瞧见楚留香和姬冰雁的四只眼睛,也在盯着他手里的这张纸,似已看出了神。
饼了半晌,楚留香终於苦笑道:"你我的行藏,还是被人瞧破了。"
胡铁花叹道:"但这龛中人是谁?我们却连一点影子都不知道。"
楚留香目光凝注着那已空了的神龛,一字字沉声道:"是石观音。"
胡铁花耸然失声,道:“看来你果真是惹上石观音了。”胡铁花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无情的打破了。
楚留香苦笑道:"除她之外,还有谁能造得那麽精巧的暗器?还有谁有那麽高明的易容术?还有谁能想得出如此高明的毒计?"
姬冰雁缓缓接道:"除了她之外,远有谁能凝精气,身化木石,扮成一具石塑的佛像,瞒过你我的眼睛。"
胡铁花怔住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石观音,但江湖中有关她的种种传说,每一段都几乎令他从脚踉一直凉到脖子上去。锅内的香气更浓,浓郁的肉汤上,浮着一层如珠光般的光晕,这正是他们最需要的。
胡铁花忽然大笑起来,道:"江湖传言果然不错,这石观音果然是个害人精,她什麽都不留,却留下锅肉羹,让我们只能瞧着流口水,却不敢动一动。"
突见一条黄狗从屋外窜进来,跳到桌子上,伸头在锅里舔了舔,又咬起块大排骨。
胡铁花笑骂道:"你饿疯了麽?你难道不怕被毒死?"
他将狗从桌上拎起来,但这狗却已连咬带啃,把一块肉排都吞下了肚,胡铁花。楚留香。姬冰雁,叁人六只眼睛都盯着这条狗,直过了两叁盏茶功夫,姬冰雁翻开狗的眼皮瞧了瞧,又瞧了瞧它舌头,缓缓道:"汤没有毒。"
这是欧阳少恭带着石驼和尹千觞走了进来:“就是刚刚没毒,现在怕也是有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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