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难从

　　程柒柒不说穆靖书还未曾想到，他并没有仔细观察过玄渊的脸，而聂凡生因为几乎不以真容示人，所以这么长时间穆靖书都没发现这一点，这会被程柒柒这么直白地揭露，他才仔细观察起来。
　　真的是挺像的，但是这种相似程度也完全不会让他觉得是亲兄妹，世上毫无血缘关系却有八/九成相似的人也不在少数，更何况聂凡生和玄渊，最多只有六成。
　　只是巧合罢了……也许……
　　聂凡生听着程柒柒这么说眨巴了两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凑到镜子跟前看了半天，突然转身表情严肃看着他们，发出一句感叹：“看来我还是太帅了。”
　　穆靖书转身就走，他早该知道跟这个蠢货完全没办法交流，程柒柒也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只有聂凡生一个人一边摸着自己痛得要死的脸一边十分骄傲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英俊的面容。
　　“好羡慕你是玄渊的师妹啊……”穆靖书出去了，还不忘让店家把饭菜送去聂凡生的房间。聂凡生早就饿了，恰好小白鸟又不在就干脆筷子都不用直接伸手去抓着排骨吃，程柒柒在旁边托着脸看着她，两个名震天下的人此时像普通人家的女子一样，面对面坐着聊天。
　　聂凡生吃得嘴唇旁边全是排骨的酱汁儿，看起来像长了一圈胡子，还偏要说话：“羡慕什么呀！你看我这个师妹还不是被他胁迫来这破地方出生入死！”
　　“可是你可以和他一直呆在一起啊，他还给你带了生死不离……”
　　聂凡生被程柒柒语气中的委屈呛了一下，试探地问：“你不会生气吗？”
　　程柒柒想了半天，问：“你做什么了我要生气？”
　　聂凡生揶揄了一下才说：“我以为你知道我是女子之后会不开心……”
　　程柒柒更加莫名其妙：“说什么呢！你是女子我更开心啊！之前以为你是男子，虽然亲近但毕竟男女有别，现在就是亲密无间啊！我从小都没有朋友，师父不让我出去，要不是偶然溜出去一趟遇到了玄渊，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可是你不会怀疑我和玄渊……”
　　“你和玄渊什么？”
　　聂凡生望天，梗了一会才说：“怀疑我和他有一腿啊。”
　　程柒柒愣了一下表情变了，聂凡生想掌嘴，本来人家根本没想到这个方面，都怪自己多嘴，无事生非了吧！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聂凡生声音越来越没底气：“这不是街上卖的小人书里面都会有的故事情节吗……师兄师妹有jian情啊之类的……”
　　程柒柒面无表情看着聂凡生，看得她发毛：“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你你你别当真，我对我师兄是绝对纯洁的师兄妹关系！不对！我还没敢把他完全当师兄！你看他之前要杀了我！现在要我帮他卖命等于变相要杀了我！”
　　“凡凡。”
　　“啊……”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和玄渊会有什么，很多事情旁观者清，你自己不明白，但是总有一天会慢慢明白的，别让他等太久。”
　　聂凡生排骨都啃不下去了，程柒柒这说的是啥呀？除了第一句，其他没一句听懂了的……旁观者清？她看清什么了？还有那个他是谁？我不明白什么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慢慢明白？我这么聪明需要慢慢明白吗？！
　　但是程柒柒没给她太多时间细想，开始滔滔不绝玄渊方才给她夹菜的事情，整个人就像……按照百里悬壶的说法就是——弱智。不过看起来，她师兄这块冰冷的铁，也要被程柒柒这样热情的炉火给烧热了。
　　次日几人再次上路时，玄渊明显是被吓到了。在看到程柒柒穿着苗族衣服的时候，他心里是惊艳的，甚至有些不敢看她，她露出来的天鹅一般优雅的脖颈，纤细的胳膊，还有修长的两条腿，精巧的脚踝以及全身上下都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他怕看多了自己会把持不住让她多穿几件裹严实了；但是聂凡生穿着这样的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则觉得有些惊悚。
　　这感觉……就像看到一个男人突然穿起女装……
　　聂凡生敏锐地觉察到玄渊的视线，一记眼刀甩过去：“师兄，你这一脸吃了夜香的表情做什么？”
　　玄渊脸抽了抽，勉强开口：“怪。”
　　聂凡生皮笑肉不笑：“无妨，师兄不怪就好，袒胸露ru的倒是挺适合你。”
　　玄渊不搭理她的嘲讽，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聂凡生穿这身衣服究竟奇怪在哪里，明明也是清秀佳人一个，腰细腿长，虽然五官不若寻常中原女子一般稍显细致娟秀，但是却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英气，又不会显得过于男子气概。问题不是出在脸上，好像也不是出在身上，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没胸没臀，太过干瘪。”
　　穆靖书好意提醒，玄渊恍然大悟，程柒柒是前凸后翘肤白貌美，虽然神情清冷但是容貌艳丽，活脱脱就是五仙教的弟子；可是聂凡生没有程柒柒那样的好身材，就显得逊色得多。
　　聂凡生咬了咬牙：“既然宗主觉得属下身材不适合这套衣服，那属下应该去换一套男子装束才是，以免糟蹋了这么好的衣裙。”
　　穆靖书才不担心她会真的跑去穿男子衣服，但是还是有必要刺激一下炸毛小猫的，他走到聂凡生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不要难过，本座觉得你光头都好看。”
　　娘的……
　　聂凡生瞬间有火气都没地方发，这个人怎么总是干这种打了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事儿？！她要真的剪成光头他绝对会第一个整死她吧！
　　“几位客官今天就要走吗？”临行时店家操着蹩脚的中原话问他们，聂凡生好奇道：“难道今天不能走吗？”
　　店家笑了笑，说：“听口音就知道几位是外地人，今天是我们苗族的花朝节，很热闹的。”
　　“花朝节是什么节日？”
　　“花朝节嘛，就像中原的乞巧节一样。”
　　原来就是七夕啊——聂凡生顿时有点不开心，以往每次到了七夕，都一定是要去偷东西的。因为七夕大家都去街上了，人多的地方就混乱，而大家都集中在一起了，相对的很多地方防守就会薄弱，是个下手的好时机，这就导致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乞巧节是何等场面。
　　聂凡生当然不会承认其实她也想找个人一起过乞巧节。
　　时间长了她都已经忘记了乞巧节这样的节日，但是这次她想好好看看的念头却空前执着，尤其是身边还有小白鸟的情况下。哦，还有程柒柒和玄渊。程柒柒一定也很想留下来吧。
　　她看了一眼程柒柒，果然对方不负她所望凄凄惨惨地看着玄渊：“玄渊……我们今天晚上再留一个晚上好不好……我、我想过一个花朝节……”
　　玄渊不说话。
　　聂凡生则眼巴巴盯着穆靖书，后者被她看了半天终于败下阵来：“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得走。”说完询问地看向玄渊。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玄渊很无语，堂堂云中观大宗主，被聂凡生一个眼神就弄的没辙了真是太丢脸。不过也感谢聂凡生给他吃下了百里悬壶的药，否则的话他哪里有这闲暇时间跟他们过什么花朝节。
　　不就是个花朝节吗，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她程柒柒难不成还能在这节日上找到什么真命天子吗？门都没有！
　　程柒柒看着玄渊虽然默认了但是突然变得很臭的脸心里有些委屈：人家就是想和你一起过一个花朝节嘛！谁知道等到了乞巧节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有机会就要好好把握啊！
　　得到批准之后程柒柒于是拖着聂凡生溜达了一个下午，衣服和银饰穆靖书已经买的是最好的了，程柒柒没地方花钱，只能去买了许多胭脂水粉，回到房间细细给自己和聂凡生打扮，时间之长长到外面月亮都升起来了，天都黑了，聂凡生都梦了几回转醒了。
　　终于，门被轻轻叩响，玄渊和穆靖书已经等候多时了。本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两人在门开的那一刻愣住了。
　　玄渊扫了一眼两个人冷着脸说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转头就走，聂凡生看到程柒柒瞬间变得黯淡的神色，十分不爽地冲玄渊的背影做鬼脸：“又没有请你等我们！我们又不和你一起过花朝节！”穆靖书却笑了，安慰程柒柒：“嘴硬心软，外冷内热才是真的玄渊。”
　　程柒柒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须臾之后深呼吸一口，立刻又精神饱满地向前跑去找玄渊。聂凡生翻着白眼骂：“傻子一样！”
　　“傻人有傻福。”
　　聂凡生想到玄渊一直对程柒柒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想到穆靖书昨日说的“庸人自扰”觉得火气蹭蹭蹭往上窜，这会一起发泄到穆靖书身上：“你们男人就没好东西！凭什么一直高高在上啊！柒柒那么喜欢玄渊为什么他总是在她最开心最期待的时候泼冷水啊！你说的傻人有傻福就是这样的吗？！”
　　穆靖书眼睛瞪大了一点，聂凡生今天是怎么了，像吃了火药。
　　“难道你看不出来，玄渊是因为害羞才那样说的吗？”
　　“害羞？”
　　“嗯……大概是因为程柒柒太好看了吧……”
　　聂凡生莫名其妙更加不爽了，老子也打扮了！怎么也没见你害羞！
　　穆靖书被甩了个白眼，好像忽然有点明白聂凡生的火气从哪里来了，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缓缓揭下脸上的□□，那能让月光都黯然失色的面容露了出来，聂凡生一下子呆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穆靖书俯下身，笑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也傻人有傻福。”
　　“我哪里有傻福？！不对，我哪里傻？！”聂凡生又开始张牙舞爪，穆靖书一把抓住她的手，完全无视她的炸毛：“走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过乞巧节吗，今天虽然不是乞巧节，但是也差不多。”
　　聂凡生不是没被穆靖书抓过手，只是从前不是被揍就是把脉之类的，还没被这样只是很单纯地牵过……
　　“抓紧了，街上人很多，别跟丢了，咱们在到五仙教之前都尽量不要动武。”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在人潮人海中穿行。聂凡生读书少，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是如果可以，她忽然很想告诉翠翠：她好像有点明白了，当初她说过的，那种想要嫁人的心情。
　　程柒柒还没来得及追上玄渊就被人潮挤散了，到处都是欢天喜地唱歌跳舞的人，他们此刻穿着又与所有人都一样，她实在没有那种能力在这么多人里一下子找到玄渊，这里人声鼎沸，两个人头对着头都得用吼的才能听到说的是什么，程柒柒只能随着人潮向前移动，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忽然，只听到一阵笛声传来，如此喧闹的地方竟有这样清晰嘹亮的笛音？！
　　人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再唱跳演奏乐器，只听那笛声旋律优美轻盈灵动，似在天边，又似在耳边。
　　好深厚的内力！程柒柒感叹道。
　　忽而就看到漆黑的夜空中，远远多了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像是萤火虫，簇成一团，明明灭灭。
　　“是碧蝶使大人！——”不知是谁先开口，周围的百姓都纷纷向着蝴蝶的方向跪拜起来。
　　碧蝶使？
　　“碧蝶使大人的碧蝶会带来幸福！”
　　蝴蝶群越飞越近，有按捺不住的小姑娘兴奋地嚷嚷起来，那群蝴蝶随着笛声在人群中穿梭，从每个人的头顶飞过，留下一点荧荧之光，美轮美奂。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蝴蝶。
　　笛声婉转了许久才渐渐消失，那群蝴蝶也渐渐飞远，大街上更加热闹起来，因为碧蝶使的出现，让人们更加相信在这花朝节上可以获得自己一生的良人。
　　程柒柒买了两盏花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买两盏，玄渊又不在……
　　不过反正玄渊好像也不是会放花灯的人，那……那自己偷偷帮他许一个愿望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程柒柒这么想着，坐在河边一笔一划写着许愿笺。她的愿望极其简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后将许愿笺放进了花灯，伸手刚准备去拿另一张许愿笺，忽然被另一只手拿走了。
　　程柒柒看过去，这人……看的好眼熟……
　　“你是……”她一拍脑门，指着来人喊到：“你是昨天凡凡说长得好看的小哥！”
　　那人清俊的脸上满是笑意，“是你呀，我道是谁家的女子在这花朝节上，独自一人度过长夜漫漫呢？”
　　“你拿我的许愿笺做什么？”
　　那人看了看程柒柒手边已经放好了许愿笺的花灯：“你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难道一个人要许两个愿望吗？”
　　“我……不是我的……”程柒柒心虚，那人继续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愿望，太贪心的话，就算有碧蝶的祝福花神也不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真的吗？”程柒柒犹豫了一下。
　　那人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精致短笛：“我以花神和碧蝶的名义起誓，绝没有骗你。”
　　“谁知道花神和碧蝶是什么……你起誓我又不懂……”程柒柒小声说，那人似乎是看出来程柒柒不满意，只好继续说：“如果姑娘不相信碧蝶使的起誓，那么——贪心的人总没有好下场，这个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程柒柒没注意到他说的“碧蝶使”三个字，只听到了后面一句话。点点头，那人便十分开心地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姑娘可以把这个花灯送给我吗？”
　　程柒柒有不些舍地看了一眼花灯，刚准备答应，忽然被旁边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个花灯是我的，不送。”
　　她闻声望去，脑子里也不知怎么的就冒出来那一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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