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夏目京都帐

作者:夏竹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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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未埋旧事【下】


      银花四散,白雪打着旋儿慢慢飘落,一点一点覆盖住整个世界,在熹微日光下泛着淡白光辉。
      屋外是白茫成片寒风彻骨,而屋内被地热烘烤地温暖如夏,内外温差使得玻璃蒙上一层雾气,透过稀薄水珠看银装素裹,更带有朦胧的美意。
      青年站立窗边,探望模糊不清的远方,光线在他琥珀色的眸子中打转,折射不出完整的景象。
      他已经连续数日陷入同一梦境中。每次陷入沉睡,仿佛是约定好的,他都与男孩在公园相遇,相互交换不同的故事。这一切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误入另一个世界,一切经历都是真实。
      而那男孩与年幼的他太过相似,以至于他一度猜疑那就是他自己。可是记忆并不存在,拥有同样能够看见妖怪的人陪伴,那是幼年的他时刻渴望却又不得的事情。
      身后响起扣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中村松子拉开一小块障子门,探进身子说道:“夏目,有你的电话。”
      道谢罢,夏目小步跑至一楼楼梯侧的座机处,贴耳静候,听得藤原塔子温软和蔼的声音,他的神情愈发柔和起来,看得人不觉冬日凉寒。
      “冬假和春假随时都能回来,你的房间我们都好好收拾着。”在电话中相互寒暄关切,交流近况和假期归来的安排,藤原塔子突然想起打扫房屋时的发现,详细地向夏目描述,“说起来,我们在整理旧书时发现了一张照片,似乎是你小时候和他人的合照。”
      “照片,还是合照?”夏目微愣着重复了一句,在他印象中只有父母合照在留存在身边。
      “诶,是和一个青年。不过脸被雪花挡住了所以认不出是谁。我和滋没有这样的照片呢,想着是不是你的。嘛,等休假回来再看看吧。”
      最后嘱托几句注意安全和日常健康,藤原塔子便挂了电话。夏目略为不解地挠挠头,也不太挂心。
      他今日还需出行。山井司泽听闻了鹿苑上奇迹地盛开了不合时宜的樱花,对新鲜事物极富好奇心的他在昨日就冲到夏目的住处,邀他趁着周末上鹿苑围观那奇异的景象。
      “那可是电视台全都播报了的大新闻啊!怎么能错过呢!”山井司泽攒紧拳两眼冒着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凑到夏目跟前吓得他直往后退。
      兴奋之余,他没看漏夏目脸上闪过的困窘,数月相处之下他知晓,夏目不喜欢处在人群繁密的地方,更愿意同三两友人相聚一堂,远离喧闹。但同样的,他也知道夏目的兴趣所在。
      于是他敛去几分情绪,反手抱着后脑勺冲着夏目笑嘻嘻地说:“千老师也会去哟!他受到文化厅长官的邀请重现室町茶道,就在鹿苑茶室。”
      顺利看到那神情从困窘转变为惊奇,山井司泽像是将领获得大胜般向上挥舞拳头,“那就说定啦!”
      想起元气满满的山井司泽,夏目不禁莞尔,手中收拾背包的动作也快上几分。他现在相当好奇稍刻的会面,他将同友人一起看到何等景象呢?哪怕人山人海,充斥着他最不喜的喧杂,他也兴致盎然。
      那么,出发吧。
      他带着满心欣然与期待,推开木门,迎着漫天雪花,踏入洁净纯白的冰雪,宛如走进一个未知的、等待他探寻的世界。
      约定地点是钟楼下的小路。
      这个闻名于世的景点本就吸引着各地游客,而冬季盛樱的奇观又太过吸引人,以致主干道上涌满了人,寻不到落脚处,每一人都随着人潮涌动行进,似虾群困笼动弹不得。最后文化厅不得不面控制人流,限制入苑人数,才堪堪缓解人满为患的现状。
      好在鹿苑不大,单向路径使得游客不断被循环更新,文化厅也限制了观赏冬樱的时间,人们只许驻足留下几张相片,在极短时间里用记忆烙下这毕生难得的景致。
      人潮向镜湖池与夕佳亭两侧分去,来者皆匆匆,无心顾及陆舟之松和白蛇冢,更莫提偏居一隅的钟楼。
      “只有受邀者才能进入内部观礼,不过我们有千老师给的邀请函哟!”山井司泽晃动着指尖两张白笺,较之前日喜色更甚,似乎没有任何阴霾能阻挡他的开朗。
      夏目看他那般兴奋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却不难理解他微有失态,毕竟自己眼底也不乏期待之色。紧跟山井司泽的步伐,夏目随波逐流向夕佳亭行去,又顺势欣赏初次蒙面的金阁鹿苑寺冬景,相当惬意。
      他到京都未足一年,平日里仅是学业与阴阳术已让他疲于奔命,再时不时同妖怪来往,空余时间寥寥无几。何况他寄居于此,闲时需帮忙店内杂事,更少有出行时间。
      于是数月下来,他未曾到那些景点一探究竟。不过京都千年,步步是历史遗迹,不必刻意探寻。
      冬雪为楼阁树丛覆上银装,有着别于夏季的孤冷清寂,即便是人山人海喧声冲天,也淡不去这抹清冷意味。细川石与苇原岛无声遗立,好比是镜湖池侍卫,披着风雪守护金阁安宁。
      金阁受昭和大火而重筑,远没有自应永四年留存至今的古韵,它同诸多现代建筑并立于这旧都,极力融入自然保留着无我禅意,但被不知年岁的山峰环伺下,它们太过年轻,不免有隔离之感。
      在小镇与山林为伴,夏目见惯了那些生命悠长的妖怪,偶尔也会思考,在人类看不见他们的时代,倘若乡镇也逐渐发展成城市,那么妖怪们要何去何从呢?当他们从沉睡中醒来,瞧见完全变了模样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彷徨呢。
      “妖怪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他谈起时,猫咪老师却嗤之以鼻,翻滚一下身子继续享用甜点,余光里瞥见他困惑不解,又嚼着羊羹口齿不清地解释,“中下级妖怪没那么长的寿命,而上级妖怪们,早就见惯了岁月,也能预知一二。”
      但是,一定很寂寞吧。他没有说出口,猫咪老师则略有察觉地轻哼一声,默契地保持沉默。
      他在玲子的记忆里见过太多,妖怪们对于陪伴一事是远超过人类的珍惜。即便他们对时代变迁习以为常,终究会因孤身一人而无措。
      神明八百万,花叶皆神明。夏目放眼看近处雪松远处方左大文字山,寒冬也掩盖不住它们的生气。
      “夏目,到了噢!”
      山井司泽唤回他的意识,他才发觉已经走过诸山泉,上了山道,停在夕佳亭前。
      雪松拥簇,仅一株樱树于寒冬绽放,遗世而独立。风雪不止,被吹起的樱瓣化入雪中,粉白难分,偶尔落人发梢,不知是雪还是樱。而更为奇异的是,虽被不断吹拂,樱花始终盛开着最艳丽的花,丝毫没有凋零殆尽的迹象。
      夏目望着它出神,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被带到茶室近处。
      难得叹起气,山井司泽挠挠头看着不断神游的夏目,无可奈何地引他到旁侧去,尽量不与工作人员相互影响。夕佳亭前空地太小,仅用于露天茶会尚且不足,连摄像器材都被要求悬空而起。
      不过……山井司泽打量了四周,并没有如他所想请来政界商界有名人物,最多是熟知的茶道大家。像他们这样的学生,常理来讲,没有机会近距离观礼。
      或许是老师的体贴吧。想到那个一向淡漠寡言的千宗立,山井司泽低下头笑着。
      “山井。”
      “是!”
      听见老师的呼唤,山井司泽大声应答着,又不放心地朝夏目看了看,见他还是无神地望着樱花,甚至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再次叹了口气,转头帮忙布置茶会。
      日上树梢,茶会准备就绪。主道上络绎不绝的游客也下意识噤声,生怕打搅了这严肃寂静的氛围。
      茶器一一列开,无一不是名唐物,茶碗茶入放置妥当,好生一派室町茶道的奢华。茶会中人都自觉换上贴身和服,以融入着古韵十足的茶道盛宴。红毯铺开在地,与会者围起半圆环住千宗立,褚色纸伞被支起,掩住了茶器茶人。
      时间空间一同静止般,人流来往的脚步声也破坏不了这片宁静,他们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时空,可观而不可触碰。
      山井司泽躲在边角,借着前方正襟危坐的茶道前辈,悄悄放松正坐,从肩首的空隙间观摩茶礼。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他人,所见者皆是沉凝面色,他撇了撇嘴,却不让人看去这神色。
      再去找寻夏目时,视线所及都没有他的身影,山井司泽只得作罢,集中精神等待茶礼开始。
      可他看清惊讶地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方才他忙碌着布置会场,无暇顾及夏目,此刻才发觉夏目正坐在前,作为唯一的客人单饮千宗立的奉茶。
      迟迟不落的樱花,终于映衬地和雪飘散,停于伞上、发稍,因轻风上下起伏,风雅至极。
      本应身着黑白纹饰和服的夏目,却是一身白狩衣,眉目含笑嘴角轻起,端庄之姿中多了惬意之感。千宗立一丝不苟地完成动作,流畅如行云,挑不出一丝瑕疵。
      在山井司泽眼中,这一幕如此异常。
      不谈为何选择了夏目,单是千宗立点茶手法,尽善还原了室町古道,不少步骤异于今法。尽管他习得里千家精髓,也粗略涉猎他派风格,但毫无后世茶道影响的古法,绝不是平成之人可为,绝非后人可为。
      但无人提出异议,除山井司泽外所有人都面容肃然,盯着千宗立,认真之甚于目光一瞬不瞬。
      “终于,再次为你点茶了。”千宗立搁下茶筅,献上茶碗,竟是打破茶道噤声的规矩,轻声诉说着,“苦苦挣扎于人世,可惜,你也不能违背天命。”
      夏目捧过茶碗,目光停在茶汤泡沫上,有意无意地三转茶碗,似是在品鉴欣赏;罢了捧起轻抿,再慢饮浅尝,看似无心之举却严格遵照品茶步骤,只是较他人的沉寂肃穆多了闲暇雅态。
      奉还茶碗,夏目稍稍低头沉思,不知是回味茶意,还是思索回答。片刻罢,他笑了起来,满是爽朗洒脱,甚至是自信与淡然,“人嘛,寿命听定于天,自然不像妖怪,年岁悠长。也不能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这是最后一盏茶。足够了。”
      千宗立立即不悦地皱起眉,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语。
      在他点头的下一瞬,人声喧闹一下子闯进茶会,言语声、脚步声、风声……各类嘈杂声一下子击碎了茶会的闲静,也将夏目惊醒。他无措地打量四周,茶会已经结束,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会场;瞧见山井司泽走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夏目急忙朝他而去。
      “相当完美的展示啊!虽然只是品鉴者,而妙斋的风雅也不逊于老师。”山井司泽沉入兴奋当中,没有觉察到他的不安和困惑,“不过,如果不用正坐就更好啦!”
      并不是我……夏目猛地回头看向地面,一瓣樱花都不曾找到。
      “怎么了?”山井司泽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兴奋之色消去许多,担忧地询问。而夏目摇摇头,接着他先前谈及的茶道,将话题引开。
      他们帮忙善后,向千宗立告辞罢,结伴而来结伴而归,谈着茶道与趣闻,顺着不动堂离开鹿苑。而游客人流不息,赞叹声与快门声并起,往来者仿佛要将那樱花尽数留下。
      此刻无人知晓,夜半后,樱花落尽,与它树无异。
      但此刻,夏目回首顾盼,那一树樱花仍然开得那般极致,花叶团成粉色云海,云蒸霞蔚,繁盛如旧。
      又是梦中。
      睁眼时他正坐在公园攀登架上,身后是争相嬉戏的孩童,耳畔充斥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笑声。大抵是午后,阳光不盛也尚未有坠下西山之势,稍稍有些许凉意。
      除却孩童,三三两两有一边看护孩子一边攀谈着的主妇,坐在秋千上谈笑的女高中生,时常来取景的摄影爱好者,牵着柴犬散步遛弯的老人,好一派惬意日常。
      对此他已习以为常。夏目伸了伸懒腰,尽管在梦境中,参与茶会后精神还疲惫着,仿佛使得身体也僵硬起来。他张望四周,见男孩正同他人玩耍着,也不觉被冷落,扬起自己不能察觉的温柔笑容。
      男孩在他建议与鼓舞下尝试着接触同龄人,虽仍有些笨拙畏缩,但好在踏出了步子,尝试着去接触,而不是完全徘徊其外、彻底拒绝来往。
      眼前有着相似的孩子,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幼时,一次次磕碰,又一次次渴望着温暖。一再地失望后,他终于找到了归宿。
      幸好没有放弃啊。他想着,好似是明白了什么,笑意愈深了几分,似是要融化寒冬。
      夏目伸展起手脚,倚躺在铁框上,把身体完全曝在阳光下,合眼享受着日光浴。自学期末以来,他奔走在阴阳寮与大学之间,难得有无事劳心之时,可以完全放空自我,哪怕是胡思乱想也相当恬逸。
      “夏目哥哥!”
      清脆童音呼唤着他,夏目迷迷糊糊地应答着,两眼朦胧四下打量,才发觉天色已渐渐沉下,火烧云在西边山头铺开,烫红一片天空。
      “对不起,不小心睡着了。”夏目满怀歉意地望着他,男孩不在乎地摇摇头,眉飞色舞地讲述今日收获,眼里泛起的光彩,好比星辰那般灿烂。
      对着那双满是喜悦的眸子,夏目不自觉伸出手来,覆在男孩脑袋上,轻轻抚动着,赞许他的成长、分享他的喜悦。男孩停下了讲述,抿着唇沉默着,连那份雀跃也少了许多;可对于夏目的触碰,他也丝毫没有抗拒之意,像是被引起了某个记忆,一下子被悲伤充斥。
      夏目顿时手足无措,他鲜少同小孩子打交道,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男孩红了眼,夏目慌了神,他只得凑近来,轻声询问情况。
      “我要离开了,不知道要去哪里。”男孩闷闷出声,低落模样像是耷拉耳朵的小犬,分明控制不住情绪,却硬要梗着脖颈,偏不让眼里打转的泪水流下,“可能,再也见不到夏目哥哥了。”
      “没关系的哦。”
      “将来一定会有温柔的人在等待你。”
      男孩微微发怔,夏目难得认真到严肃的神情让他忘了悲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像是怕夏目担心,他眼角还含着水光,可也渐渐平复情绪,恢复起往日神采。而这处理情绪的自觉成熟得不应为孩子所具有,好似是见惯了别离,哪怕是一时失控也能及时调整,绝不给他人带来麻烦。
      “这个送给你。”
      一片暗金色叶子递入掌心,是被细细刷去叶肉、露出完整脉络,再由颜料染色制成,穿上了银丝带的叶脉书签。
      如获珍宝般将它捧在手中,同色眼眸里映出男孩单纯干净的笑脸,夏目深吸一口气,“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这一份,哪怕是虚幻,也必须珍视的感情。
      他挥手作别,目送至视线不可见及处。公园里只剩下他一人。孩童们随主妇归家,取景的摄影者带着余晖离开,老人相携同去,女高中生们也不知所往。
      夏目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叶脉,浅浅笑着,又无声叹息。
      不知何时,意识涣散开,再清醒时他已从梦境醒来,身处被褥中,对着窗户方向侧身而卧。他猛的起身,凝视空无一物的双手,紧抿双唇不让那丝失望逸出,又不自觉间在眸底流露。
      “夏目。”
      突响的呼唤吓得夏目身体一顿,他迅速后撤远离声音所在,脊背绷直死死盯着阴影。正恰猫咪老师昨夜便外出寻酒会,大抵近晌午才归来,他必须孤身面对,并尽可能地不影响京极家。
      来争夺友人帐的吗……!
      “无需紧张,我仅来此一叙。”那阴影膝行前进几步,将半身沐在月光下,现出模样来。
      那莫约是二十余岁的青年,长发不束,同女子般垂散,仅用发带扎住下端。他只一袭淡粉薄衣,腰际束褐带,身形纤长而不单薄,面容沉静无波,眉心一点樱瓣,月辉在他脸上镀上一层银光,缥缈空灵而非人间物。
      夏目听出了这嗓音,分明是梦境伊始,他在一片混沌中所闻的喃喃声。
      “如你所想,你陷入梦境因我而起。”他不待夏目发问,有所觉察地自行述说起来,言语音色悠悠,好似是长久流传的古曲,格外有一番韵律,“梦中所逢,却非我所控。所思所见,凭心而生。”
      “我为夙愿而来,如今心愿已了,特来道谢。”
      如此说着,他一展衣袖,便朝夏目拜服而下。夏目尚未能反应过来,他已稽首完毕,毫无拖沓之色,一举一动潇洒非凡。
      “那么,失礼了……”
      “等等!”他正要告辞隐去,夏目这才能打断他话语,顾不得方才那般警戒防备,冲上去一把握住他手臂,“可以说清楚吗,夙愿?与我有关?”
      他上下打量夏目,急切模样尽收眼底,突然肩膀一抖,打破了沉静的面容,侧过脸抬手虚掩着,兀自笑出声来。夏目不明所以,只松开手重新坐定,等待他答复。
      “原来如此。果然,哪怕是气息完全相同,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庞,也是不同的人啊。”他一面说着,同时不可抑止地笑着,像是见到了天大的笑话,哪怕这笑声越发悲凉,也有趣得无法控制自己。
      “你不必挂记于心,一盏茶凉,就都结束了。”嘴角噙着笑意,他仍说着那些不知所喻的话语,“岁月悠悠而人类弱小,妖物孤寂而羁绊易断,可悲可叹。”
      这次夏目没能拦住他,只能看着他渐渐融入阴影中,听着空气里残存的余音。
      房间再次沉寂,夏目低下头紧闭双眼,陷入了自我意识的漩涡中。
      但他及时抽身,不再像以往沉入无解的思绪中。下一刻他便倏然起身,看了眼时间大约凌晨四时左右,再无睡意,便干脆坐到案前温习功课。
      一片金叶自书页中悄然掉落,静静落下,在月光之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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