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宵

　　路旁躺着一个老人。
　　老人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与其说是衣服，或许称之为破布会比较合适。透过那些破破烂烂的布条，可以看见老人那仿若枯木的身上，长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脓疮，散发出让人作呕的味道。
　　老人的头发和胡子也应该是许久没有打理过的，白色的发丝中带着一些乌黑的不明物体，乱糟糟地和胡子纠缠在一起。
　　这个老人就这么躺在路旁，任由蚊蝇叮咬，也不见有醒来的痕迹，路过的人甚至一度以为这位老人家已经故去，叫来了当地的县官。
　　“老人家？”
　　“老人家？”
　　在县官的轻声呼唤之下，这位老人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嗯……？”
　　虽然声音微弱几不可闻，但是好歹还活着。县官松了口气，问。
　　“还有力气吗？我先带您去医馆吧？”
　　老人看着县官伸过来的手，疑惑地看着他。
　　县官笑了笑，说：“我带您去医馆吧，看您的样子有少些日子了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和我去医馆吧。”
　　“……没，力气……”
　　县官闻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向着后面一挥手，上前两个捕快。
　　“把老人家轻些抱起来，用我的轿子送到医馆吧。让医馆的人把账记在我的头上。等会让人回衙门去取。”
　　“可是大人，您的俸禄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夫人那的工钱还没有发呢，您这个月的生活……”
　　“……先不管了，医馆那比较重要。”
　　“是，大人。”
　　两个捕快闻言不再劝阻，轻手抱起躺在地上的老人，放进了县官过来时乘坐的轿子，命令轿夫先送到医馆。
　　老人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看向那位县官。但后者完全没有发觉，只是一头走在轿子外头，一边和路过的老百姓打招呼。
　　但是等到了医馆的时候，县官掀开了轿帘，里头却什么也没有。
　　“唉？”
　　没有老人，甚至连捕快将老人抱上轿子的时候，老人身上掉下的一些脏东西也没有看见。
　　“大人？”
　　县官被一旁的捕快的呼唤声唤回神，自然地放下了轿帘。
　　“……我们来医馆是为了什么来着？”
　　“……即使您这么说，我们也不知道啊。”捕快们对视一眼，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这么一大早，大人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让自己跟出来的？
　　“我总觉的，似乎忘记什么了。”县官怎么也想不起来，干脆掀起了轿帘，自己坐了进去，“回去吧，衙门里还有公文呢。”
　　“是，大人。”
　　不久之后县中发了大水，原以为会有疫病流行，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县官想了临县的惨状，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觉得有需要感谢的人在啊。

　　路旁着一个老人。
　　老人骨瘦如柴，身上披着破布，一头白发和胡子纠缠在一起，看得出是落魄了许久的样子，脚上还生着看上去让人作呕的脓疮，一动不动。这幅样子，即使是山中的动物，也逃得远远的。
　　“老人家，怎么这副样子？”
　　上山来的砍柴郎发现了这么个老人，放下了自己打柴用的工具，上前问到。
　　“……唉。”老人叹了口气，接着向着砍柴郎解释，“我家道中落，变卖祖产说得又被恶人抢去，偏偏脚上又生了脓疮，不能动弹。原本就是靠着乞讨过来，现在爬到这里，实在是爬不动了啊！”
　　“这山上可是有狼的，这么呆着晚上可就没命了！”砍柴郎皱着眉头看着老人现在的状况，突然蹲下身子，背对着老人，“老人家，还有力气吗？先到我背上，我背您下山呗。”
　　“……背我下山？”
　　“这么继续呆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家就我一个人，村子里也有个大夫，可以勉强给您看看。”
　　“……我、我会弄脏你的衣服……”
　　“没事！我就个山里人，衣服本来也不金贵，别担心。”
　　“……我可没有多少钱……”
　　“瞧您说的，我又不是为了钱。总不能看您一个老人家死在山里头不是！”
　　老人闻言磨磨蹭蹭许久，终于还是爬上了砍柴郎的背上。
　　别说这个老人看上去没有几两肉，还挺重，砍柴郎稍微有些踉跄地站起来，问。
　　“老人家，没有搁到你吧？”
　　“没，没事！小伙子……那个，我很重不是？要不还是把我放在这……”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打上一捆柴也肯定比您重，刚才是意外。”
　　“那些打柴的东西放在这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您放心好了，这村子里大家相熟的紧，就是有谁看见了也只会给我带回去，不会丢的。”
　　“……”老人闻言似乎安下心来，接着便不再说话。
　　砍柴郎感觉背上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多想，只是看着现在天色也不算很早，想快些将老人家送到山下村子里，自己好再上山砍些柴火，多卖些钱也好帮老人家付了药费。
　　回到村子的砍柴郎直直向着村子里的大夫家走过去，路上遇见了熟悉他的人，笑着打了招呼。
　　“今儿这么早就打完柴了啊。”
　　“啊，还没呢，这不是要先到大夫家去嘛！”
　　“去大夫家干嘛？上山打柴伤到哪了？那还不把背着的柴火放下，你这孩子……”
　　“背着的柴火？”砍柴郎一愣，放下了背上的东西。
　　自己背的，可不是一捆柴火和自己打柴用的东西么！
　　“不是，我之前……”
　　“之前？”
　　“没，没有。”砍柴郎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向着熟人笑笑，转身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自己，刚开始是为了什么才往大夫家走的？
　　不久之后，外头大县城说是传来了瘟疫，病倒了不少人和动物，偏偏这个小山村里什么也没有发生，大家伙庆幸的时候，砍柴郎看了一眼郎中的屋子外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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