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待相爱时

　　时岚进门后，看到蒋瑜跟沈冬冬在悠闲地喝着茶，想起程俭那一句“这次匆忙，下次请你喝茶”，不由笑到：“有人请我喝茶，我急着回来没口福，却不想你们两个倒自在。”
　　原木茶盘上，紫青色的茶具在灯下泛着幽幽光芒，蒋瑜细长的手指端起茶壶，烟色茶水袅袅而落，入杯口溅起细碎的浪纹，像一簇族小朵盛开的淡茶花。一杯斟满，蒋瑜才回身看着时岚笑到：“茶水刚刚沏好，这不算有口福吗？”
　　沈冬冬起身，把水端给时岚：“尝尝，没想到蒋瑜还有这一手。”
　　时岚抿了下，微苦回甘，是上好的红茶。
　　“哪儿来的？我记得家里可没茶叶。”时岚问蒋瑜。
　　“思博给的，那天偶尔说起家中有套茶具，却不懂得附庸风雅，他就送了茶叶，还有一只小茶宠。”蒋瑜解释说。
　　时岚细看，茶盘上一只紫砂猪八戒，笑得羞涩，憨态可掬。
　　“这茶宠，倒有点像范思博。”时岚偷偷一笑。
　　“哪里像？”蒋瑜一愣，范思博是典型的运动男，身材好着呢。
　　“我是说气质，气质上，你看它笑得那么含情脉脉，不像范思博看你的时候吗？”时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蒋瑜故意沉下脸，白了她一眼，转向沈冬冬：“好好管管她，要结婚的人了，总是这样没正形。”
　　沈冬冬只是“嘿嘿”笑着，并不打扰两个女生的斗嘴。

　　等到三人都坐下，沈冬冬把他跟蒋瑜商量的结果告诉了时岚，时岚见他终于说服了固执的蒋瑜，也放下心来。
　　夜里沈冬冬离开，时岚跟蒋瑜挤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蒋瑜赞沈冬冬成熟了许多，做事有章法，给人以踏实和值得信任的感觉。时岚想起程俭，总觉得沈冬冬还欠了一筹，那是与年纪同等叠加的阅历与沉着，这个学不来，岁月是最珍贵的财富。
　　“他是很好，除了性子软一点，耳朵比性子还要软一点之外，目前来看还没什么缺点。”时岚说。
　　“哟，真挑剔，时岚你是不是记错了生日，应该是处女座？”蒋瑜笑她。
　　“不是，真的，蒋瑜。沈冬冬的成熟，是因为对于自身条件的自信，他长得帅，性格好，家庭事业都不错。但我觉得真正的成熟，是一种沉静，一种经过岁月打磨的骨子里散发出的看透，世事沧桑，不过百年，尘归尘，土归土，成熟不是争，是懂得不争也是得到。”时岚想起程俭，谜一样的男人，深不可测的男人，简单睿智的男人，清冷温暖的男人，第一眼看上去并没有沈冬冬这样出众，却越接触越有味道的男人。
　　“你呀，要求太高了，沈冬冬如果打九十分，我想像不出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九十五分。”蒋瑜说。
　　想起自己给程俭打六十分，时岚忍不住笑。
　　怎么女人总喜欢给男人打分呢？
　　时岚想起忘记告诉程俭了，在她这里，六十分就是满分。

　　第二天刚上班，沈冬冬就发微信过来问时岚，蒋瑜跟范思博怎么样了，昨晚他见蒋瑜自始至终没有提到范思博，以为两人分手了，后来又看到茶宠，觉得不像。按常理，蒋瑜有事情，第一个要帮忙的自然是男朋友。时岚隐约记起昨晚蒋瑜说跟范思博还好，但后来说些什么她忘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老范这个人我们私下聚过两次，人很不错，头脑灵活，对蒋瑜也真心。你没事帮着说点好话，他现在是我哥们儿了。”沈冬冬说。
　　“这事儿我说好话没用，我也希望蒋瑜幸福啊，总觉得蒋瑜也喜欢他，欣赏他，但好像离爱吧，还差那么一点儿火候。”时岚说。
　　“你们女生就是小说看多了，尤其蒋瑜，非要爱得死去活来才叫爱啊。”沈冬冬对时岚的观点很不赞成。
　　“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我再探探她的口风。你别一早上就这么八卦，我得上班了。”时岚笑沈冬冬。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对爱的理解差异吗？女人总希望被一场惊天动席卷，哪怕粉身碎骨也值了生命这一回，男人总觉得惊天动地的爱太矫情，我对你好，对你负责，这辈子不变心就是爱的极致了。不分什么对错，夫妻就是感情与理性的综合体，阳春白雪与人间烟火，才是现实的生活。
　　时岚知道蒋瑜对爱情是有着浪漫情结的，相信怦然心动，相信一见钟情，再叫范思博衔着玫瑰花大街上装偶遇，像书里说的“好巧不巧恰巧我偏偏遇见你”那样是不可能了，赶明儿百度下追妻三百招教教他。她跟沈冬冬已经提前柴米油盐，很久也没有新奇的浪漫过了。
　　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冬冬没头没脑地发了条消息过来：于佳实习结束回学校了。时岚看了一眼没有回，心里觉得轻快了许多。

　　周三照例去英语学校教课，前台通知时岚这周六学校停课一天，新年前组织一次跨年联欢。时岚看了看内容，在绿山酒店举行跨年表演联欢，但要爬上山，而且只有老师跟同学参加，不让家长跟随。时岚觉得活动不错，那一段山路不高不陡，适合小孩子们锻炼一下，没有家长跟着，独立性跟协作性也会有提高，她立刻想到了程卓，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程俭打了电话。
　　程俭的意思也是活动很不错，可是程卓从没有离开过大人单独行动，他有些担心安全，也担心给老师添麻烦。时岚说这个她已经想到了，她来亲自带着程卓，让程俭放心。程俭很高兴，他也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普通关系的老师怎么会愿意揽这样的差事，带着一个智商不足的孩子，是要格外操心的。
　　“学校的安全措施想得很周到，也想借这样一次特别的活动造些声势，为明年的生源做准备，所以也不容闪失的，我会一直领着程卓，这点你放心。我就是觉得，活动难得，程卓也大了，应该多跟外面的世界接触接触了。”时岚说到。
　　程俭应许，跟时岚约好周六八点半在学校见。时岚听出程俭很高兴，心里也觉得开心。
　　“要怎么谢你？”程俭忽然认真地问。
　　“多请我吃几顿饭吧，你做的。”时岚也没有客套。
　　“好。”程俭很认真地答。
　　“嗯。”时岚回应。
　　两人算是约定了。

　　周六天气晴好，适宜爬山。时岚见到程卓的时候，程卓已经全副武装，帽子手套羽绒服，一应俱全，像个漂亮可爱的小球球。程俭把程卓交给时岚，叮嘱程卓听时岚的话。程卓很乖，看了看时岚，又低头摆弄手里的毛毛熊。
　　“他很想去，我昨天告诉他，他不说话，就在屋子里来回跑，一边跑一边喊。”程俭对时岚说。
　　“他大了，你该放放手。”时岚笑着宽程俭的心。
　　“不担心程卓，就是觉得太麻烦你。”程俭说。
　　“见外了。”时岚回应。
　　“这个毛毛熊他从小玩到大，有这个在他不会发脾气。”程俭解释到。
　　“卓卓要带的？”时岚问。
　　“是我给他带来的。”程俭说。
　　时岚知道程俭确实是怕程卓一旦疯起来时岚控制不住，她看了程俭一眼，温柔地说：“你放心吧，我不是个冒失的人，带了卓卓这么久，我也懂了些他的性子。”
　　“第一次把卓卓交给别人，不是你，我不会放心给其他人的。”程俭再解释。
　　两人对望，微微一笑，均知虽然此行是为了程卓，但各自想得周全，也都是为了对方。

　　程卓很久没有来英语学校，好奇地到处看着。老师们也都认识这个特殊的孩子，对他表现得友好而宽容，时岚一直手牵着程卓，程卓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可爱的毛毛熊。时岚发现程卓有时候会对毛毛熊低声说着什么，这令她感到惊讶而激动，喜欢表达是自闭儿童的一个语言上的进步，她侧耳细细听，仔细分辨好像是“妈妈”两个字。
　　忍不住心酸。程卓对于妈妈缺失的那一部分，是程俭怎样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怎么有这样心硬的女人，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
　　怎么有这样不负责任的女人，舍得抛弃自己的丈夫，让他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痛。
　　想起程家摆的照片上，那个优雅美丽的女人。
　　值得程俭爱的女人，也许仍是程俭忘不掉的女人。

　　上山的路平缓，小孩子们走得很带劲，时岚很赞赏学校的这次活动，这些温室里的花朵，确实太缺乏锻炼了。程卓因为平常几乎不上除学校以外的课，大部分时间都在玩，安静地跟自己玩，屋子里疯跑的玩，所以体力很不错，他比同龄人略高，虎虎生风的走在最前面，时岚被他拖得也不敢走慢，气喘吁吁地笑话自己还不如孩子。
　　“卓卓，这是桦树，那个是橡树，冬天冷，叶子都躲起来了，夏天再来，它们就穿着绿衣服出来晒太阳了。”时岚一边走一边给程卓讲着，程卓仰起小脸儿仔细地听，眼睛没有看时岗，看向极远极远的蓝天，看着云朵随风漂浮。
　　“熊熊爬山！”程卓忽然用力喊了一声，握紧小熊，拖着时岚继续往前走。
　　时岚感受到他内心的兴奋与快乐，也跟着快乐起来，两人几乎是跑着向前，后面是大部队熙熙攘攘地欢乐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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