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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的太阳穴在流血
我在那所山村小学上到三年级的时候,实在不忍心要在田间操劳的父亲每天要跑那么远的路送我上学,晚上放学还要去接我,就对父亲说自己要住校,学校里有好几个像我这样家离得远的同学,他们早就住校了,父亲先是不肯,但拗不过我,只得勉强答应先试一试,就这样我住校了,每周一的早晨,父亲总是一大早就起床了,他先是用布袋给我准备好这周的米,然后才给我煎上几个荷包蛋,两面炸得焦黄焦黄的,再在上面撒上一点细盐,几粒葱花,然后再把炸好的鸡蛋放在一个搪瓷杯里,盖上盖子,最后把昨晚就准备好了用罐头瓶装起来的咸菜与杯子用绳子捆扎牢实,放进另外一个小布袋里。等这一切都忙好了,父亲才喊我起床,吃过早饭后一直把我送到学校,每周六下午放学的时候,父亲的身影总是准时出现在学校的门口,这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就这样我在那里一直读了五年,直到我毕业后考上初中。原本我可以直接在这附近的中学读完我的三年初中生活,然而,就在我上初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全校师生感到惊恐不安的事。
那是在初一的下半学期期末,那天的天气特别的寒冷,连续飞飞扬扬地飘了几天的雪花虽然停了,但却凝固成了坚硬的冰,学校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学校所有房子的屋檐下、周围的树枝上都挂满了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铃铛,通往学校的山路上都结成很厚的一层冰,滑溜溜的,别说走路,就是站都站不稳,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学生们都要急着赶到学校来复习功课,主要是听老师讲解重点,这种时候天不作美,着急的不仅仅是学生,还有老师。
那时候我们的老师很多都是民办老师,而他们的最大成绩就是让自己的在县里期末统考中争取取得好的成绩,这样他们的腰杆才会硬,也才有转正的资格。那时候老师对我们可谓是尽心尽力,恨不得把自己肚里的一切都倒给我们,为我们补课,替我们找其他复习资料来然后自己一笔一划地刻好蜡纸后再油印后分发给大家,他们从不计报酬,那种责任心相较于现在的某些老师来说要强得多。
外面滴水成冰,进学校的山路完全封了,于是校长带队和老师们及住校的学生拿着铁楸和铲子、扫帚,从学校门口开始一路往前铲,铲的铲,挖的挖,扫的扫,准备开出一条路来让学生们好进校,我跟着其他人的后面,手里拿着扫帚,忽然,我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校长右边的太阳穴怎么有鲜红的血在汩汩地流着。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早晨看到校长的时候还没有见到,怎么现在突然流血了,于是我侧过身再仔细看了看,发现血越流越厉害了,就像泉水一样喷射,我一急连声大叫校长,我的叫声让大家一惊,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校长转过身问我什么事,我告诉校长他的右太阳穴在流血呢,让他赶紧到医院去,我的话让校长本人及其他在场的老师、学生感到非常的惊讶,大家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校长笑着对我说你是不是眼花了,哪有什么血?说着校长还用手拂了一下面颊。
大家都这么一说,我再仔细一看,真没有看到血,我脸红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眼花了,可刚才自己明明看见血的,我还特意看了两遍,我当时还看见血在汩汩地流着,这是怎么回事?
校长也没再说什么,大家开始动起手来,没想到冻雪非常的坚硬,铁铲根本没法挖,也挖不进去,使铁铲的老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虎口都挣破了,楞是没挖进去,就是用铲子的嘴竖着从上往下使劲铲,也只能铲出一个比小孩的拳头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坑,这下大家没辙了,后来还是老师想出了一个主意,还是用铲子这样铲,只不过原来是开一条路,现在是把这条路铲成蜂窝状,许多小坑交叉排列,这样也可以增大阻力,学生来校时也不易跌倒摔伤。
我们这些原本拿条帚的低年纪学生就没用武之地了,老师让我们回到学校,一部分人帮助厨师赶紧多烧热水,然后再拎着热水浇在要铲的路上,这样一来后面铲路的时候就会好铲一些。另一部分人在厨房里找一些引火的稻草搓草绳,就像女孩编辫子的那种,长度在一米左右,要细而紧密,不能太松,太松一磨就容易脱落。
我明白老师让我们搓草绳的意思,这在我们农家常用到,以前我上小学的时候也用过,每到下雪以后天寒地冻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一大捆草绳放在屋子的门后,谁要出门,拿上两根草绳,从鞋尖开始十字交叉缠绕起来,在脚裸处打结,看起来像是把鞋子和脚脖子捆起来一样,实际上却不是这意思,主要是有了绳子在鞋子底下,走路的时候一则可以增加摩擦力,也就是增加阻力,免得滑倒,再则是避免用路滑冰利划破鞋子,当然,也有防止鞋子脱落的意思,总之,这样一来走冰冻的雪地确实是很有效果。
用的是木疙瘩,所以水烧得很快,我没敢拎水,母亲临走时的嘱咐及家族多年来一直恪守的习俗让我不敢逾越。但又很想看看外面铲雪的情况,于是手里拿着一把稻草,边走边编,跟着他们几个拎水的后面一起出了学校。
校长带着老师们已经铲出了一条十几米远的小路,他们忙得浑身大汗,有的老师已经脱衣服了,我跟在他们几个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着。
一阵冷风吹来,吹得路两边的树枝哗哗地响,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冰铃铛碰着冰铃铛,风一吹,两下一撞,便哗啦啦地全掉了下来。我觉得好玩,本来还想看看,但老师们已经见到我们了,已经在那头高声叫着我们,让我们小心点,别跌着烫着。
顺着老师的喊声我随他们一起边应声边望了过去,五位老师大家轮换着干,现在是校长和另外一位老师在歇着,我先看了看那三位铲雪的老师,只见他们个个卯足了劲举起铁铲狠命地铲下去,铁铲碰到冰冻的雪地,吱溜一声滑开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老师苦笑了声,又重复起开始的举动来,慢慢地,我们已经来到了老师那,他们接过水去,拎着水桶,一手托着桶底向前一泼,只听见哗啦啦一声,一大片水渍露了出来,很快几桶水都浇了下去,我们周围一下子都变得雾气腾腾的,热气直冒。
雾气朦胧中,我掉过头再朝校长他们站的地方看了看,因为今早上闹的笑话,所以我一直想看清楚校长他到底有没有流血,虽然我后来是没见到了血迹,但我相信自己当时绝对没有看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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