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

　　晚饭时间。
　　每天跑完圈后大家已经没有力气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外出觅食，纷纷揣着卡去食堂将就着过了。那天晚上此次月考排名前五的五个人被潘茹找去谈话，邱扬也在其中，苏黎陈昕许晴黎尉迟四个人在食堂解决晚餐后意外在门口遇见了江远。
　　陈昕好心情地上前打了个招呼：“江老师~怎么会来这里？现在还没开学吧~”
　　“没什么事回来逛逛。”不理会陈昕的满头黑线，江远朝苏黎笑了笑，“有空吗？要不要赏脸一起喝个咖啡？”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苏黎居然答应了，他把替邱扬打好的饭塞到黎尉迟手上，然后跟着江远走了，留下惊愕得几近石化的三个人。
　　黎尉迟反应最快，在他们消失以前冲着苏黎喊了一句：“记得十五分还要上课啊！”

　　“你要什么？拿铁还是奶咖？”
　　“拿铁。”
　　于是所谓的喝咖啡就是江远用校卡里最后的一点零钱给苏黎买了盒雅哈，自己买了罐可乐，然后两个人坐在学校长椅上相对无言。
　　在一罐可乐即将见底前，江远先说话了：“我辞职了。”
　　苏黎没有多少意外：“被炒了？”
　　“自己辞的。”
　　“哦。”
　　“应该有人来找过你吧？”江远仰头将罐中可乐一饮而尽，“放心，这件事只有你们潘老师和那个小矮子知道，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喝光了可乐就开始折磨可乐罐，江远靠在长椅上仰头九十度望天，把罐子捏得“嘎嘎”响，“我承认我就是个渣，不过，有这种不顾学生死活的老师在，待着也挺没意思。”
　　沉默一阵子，江远偏过头：“你要起诉我吗？”
　　苏黎摇头。
　　“我想也是。”江远看着苏黎，笑容里总有那么几分捉弄的意味，“你，应该受不了吧？”
　　苏黎喝完了咖啡，没有像江远那样虐待盒子，一道弧线正中十米外的垃圾桶。
　　“那种自认为正义的人啊，完全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还以为惩恶扬善就是正义，世界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江远顿了顿，继续，“老实说，我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那些相片。”
　　苏黎终于转过头看了江远一眼。
　　狐狸脸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倒也有那么几分严肃：“那个时候我刚好出柜，和家里闹翻了，晚上跑到酒吧喝酒，认识了那几个人。说起来我们几个应该都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吧，当然了其中也可能有互相认识的，总之当时完全是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就凑在一起喝酒，然后……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对于自己而言，明明是恨不得一辈子也不要想起来的遭遇，却被人如此轻易地说出来，苏黎一时有种复杂微妙的感觉。
　　“后来清醒了，还挺后悔的。”江远自嘲地笑了，“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这种简直禽兽不如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干。但是有什么办法，做了就是做了，就算现在我在你面前忏悔又能怎么样，你也不会原谅我，对吧？”
　　这一次苏黎想了还蛮久，得出来的结论是：“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江远夸张地捂着肚子弯腰笑了好一阵子，在苏黎的怒视之下才停下，“好吧，我开玩笑的。”说完这句，他站起来，望着远方的天空，夕阳把云层染成漂亮的橘红色，天边浮着一道瑰丽的色彩。
　　江远又说：“如果你要起诉也没有关系，就当我活该好了。”
　　苏黎低下头，两天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陈述这个事实：“我不会。”
　　周围人极少，高三的学生通常不会在小卖部旁边的长廊活动，就算要散步也会挑距离高三楼更近些的大操场，因此方圆百里内只有小卖部的大妈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江远在苏黎面前半蹲下，直视他的眼睛，脸上依旧是狐狸式的笑容：“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的。”
　　苏黎下意识地后仰。
　　不止一次被拒绝的某人伤心地低头捂脸，然后看了看表：“都六点零五了，你回去吧，不然要迟到了。我也该走啦！”
　　苏黎看着江远渐渐走远的背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再过几年，等到再晚些，也许就可以了。”
　　“好啊，”江远没有回头，“如果还有缘再见的话。”

　　五分钟回到教室，回去后还剩五分钟开课。邱扬抱着饭盒正忧伤，看到苏黎立刻奔了过去：“梨子，陈昕说你和江远出去了，他还没死心啊？”
　　“他辞职了。”
　　总算永久性地消除一大隐患，邱扬松了口气，想想今天潘茹找他谈话的内容又一阵忧伤。
　　下午潘茹乐此不疲地与五个学生分享着学习经验以及帮助孩子们定下各种DT的目标，学生们则是偷偷瞄着墙上的挂钟，眼看着吃饭的时间正一分一秒的过去，胃里开始泛酸。终于，距离晚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班主任终于停止了罗嗦，放走额外四个人，独独留下邱扬一个。邱扬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四个人飞奔到食去买方便面准备速战速决，内心一片凄凉，只希望苏黎可以给自己带回点什么爱心晚餐之类的。
　　不过潘茹这一次的谈话内容倒是出奇的短。
　　也许是被苏黎的事情整得心累了，她把邱扬单独留下，目的只是为了说三句话。
　　“老师知道你和苏黎很熟，你们两个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而且现在他一直都是住在你家里是吗？”
　　听到这句邱扬心里稍微地“咯噔”了一下，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是”。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适当地保持一点距离。”
　　邱扬学习苏黎的面瘫沉默没有答话。
　　潘茹十分犹豫地接着说了最后一句：“可能老师这样说你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过……我怀疑苏黎同学他……他的性取向可能，有些异常。”
　　天知道邱扬忍得多辛苦才没有说出那句“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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