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战史

　　28 离间

　　听着武士彟这番情恳意切的话，李世民脸上那带着几分讥嘲的笑意隐去，道：“不错，民心所向，那才是最重要的。武司铠的心意，世民都明白了，自当向家父一一转述。”

　　说罢，李世民把外面的段志玄唤进来，让他带武士彟离去。

　　待段志玄和武士彟的脚步声完全地消失在走廊上，李世民才转向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刘文静，道：“肇仁（按：刘文静的字），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文静从鼻孔里“哼”出轻蔑的一声，道：“王威这老家伙真可谓不自量力，在这个时候还跟我们来硬的，那不是自寻死路么？只是这武士彟也不是他自己嘴里说得那么动听的大公无私之辈，无非是眼明心清，深知跟着王威只能是死路一条，一个转身就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来抱我们的大腿，把王威出卖了。”

　　他说到这里，看了李世民一眼，见他沉吟不语，便继续道：“不过呢，本来光是王威这臭书生，哪里有脑子想出晋祠祈雨的计谋？若不是李靖这多管闲事的插手其中，谅他想个十年八载、把脑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来。”

　　李世民伸手拨弄了一下案上的棋子，道：“那时你还没有找上李靖吧？所以他一心一意只是想着为代表朝廷的王威出谋划策。不过，看来后来你就是找了他，他也没答应？”

　　他的目光在刘文静进来时本来斜挎在肩上、进来后就随手放在身后的包裹上扫过。从那包裹仍是鼓鼓涨、沉甸甸的样子，他就看出里面的几百两金子都还在。

　　刘文静又是一声冷笑，道：“他这种不识抬举的家伙，二郎再也不要在他身上枉费心思了！你说他这人聪明，怎么就连武士彟那样一介乡巴佬商人出身的都比不上？这太原之内的局势完全都掌握在我们手上了，王威还怎么可能有翻盘的机会？跟着他们一路走，不就是一路走进死路去吗？”

　　李世民叹了口气，低声得更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应该是我亲自走这一趟才对的。只是父亲一向不许我与有职位在身的官员结交，是以本来这太原地界上我最最想要结交的就是肇仁你和这李靖，却一直以来都是不得其便。直到你因李密的牵累而丢了晋阳令的官位后，我才可如愿以偿。只是李靖始终当着那马邑郡丞，这小小的官职却是大大地妨碍了我啦。”

　　李世民向刘文静讲述他长久以来最想与之结交的就是自己和李靖二人的心情，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再听，刘文静心中仍是禁不住的既是感动，却又为他总是把李靖与自己相提并论而颇为不快，道：“唐公这样安排自有他的深意，二郎还是好好听从令尊的话才是，又何必如此孜孜以求非要与那眼高于顶的家伙结交不可？”

　　“那也是今天见他如此风采，实在是有点按纳不住了。再说如今马邑已然失陷，他那马邑郡丞的官位实在是名存实亡，我再与他结交应该算不上是违背了父亲的指示吧？而且现在我们都已经在大举招募兵马了，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处处防着不让王威、高君雅他们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了吧？”

　　刘文静越听越觉刺耳难受，不想再在这事上说得更多，惟恐李世民的心思继续在李靖身上盘旋，便把话题岔了开去，道：“那虬髯汉子呢？二郎也没能把他留下来么？”

　　李世民微微摇头，脸上却没有刚才从刘文静那里证实了李靖不肯归附之时的遗憾之色，道：“我早知他是个心高气傲、绝不愿意屈居他人之下之辈，所以对他虽是着意结纳，但本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能与他共事的。”说着，又往案上那棋局看了一眼，“确实正如李靖当时说的那句一言惊醒他的话那样，对他来说，与其执意与我们逐鹿中原，不如远走海外、开疆四域的为好。”

　　刘文静听他说着说着又绕回到李靖身上，连忙再把话题扯开，道：“那二郎你现在还是快回府去向唐公禀报此事吧。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王威的全部逆谋，但晋祠祈雨之时该当如何应付，还是得早作准备才是。”

　　李世民笑了笑，道：“怎么还会有晋祠祈雨的事发生？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手段，就没有必要等着他们发动了再应对。不，我们要抢在王威之前，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都干掉了！”

　　刘文静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不愧是熟知兵法的二郎！”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心里想：却不知道那个自命也熟知兵法的李靖，若然晓得武士彟已把他们的密谋全盘向我们托出之后，能不能猜想到世民会应以这一招？

　　但这时他只巴不得李世民尽快忘记李靖这个人，哪里还会自己主动地提起他的名字？于是他念头一转，问：“那刚才为什么二郎没跟武士彟说不用管晋祠祈雨之事了？他不是还已经联络了晋阳乡的乡长刘世龙吗？若他不知道我们的部署有变，还继续和刘世龙合谋，如果这二人动静太大，以致事泄于外的话，只怕反而会被王威他们得知我们已经知道真相。”

　　“肇仁你刚才也说了，武士彟不过是想来邀功，跟他这种墙头草说那么多做什么？他要是真的只是打算邀这个报信的功，直接来找我们就行，却先去刘世龙那里商量好了再来，那就说明他更想邀的是在晋祠祈雨这事里倒打王威一耙的功，确实那功劳之大远非仅仅前来报信可比。但是他今天能瞒着王威去跟刘世龙商量好倒戈相向，难保他朝忽然情势有变，他又会瞒着我们去再跟刘世龙商量着来个倒戈再倒戈。此等关涉父亲性命安危的大事，岂可托付于如此儿戏之人的手上？”

　　这样的道理，其实刘文静哪会不懂？他这时随口问这么一句话，全是为了避免李世民的心思再牵涉到李靖身上。于是他不失时机地拍案叫绝，又是大大地夸奖了一番李世民的“智计周全”，然后便催着他赶快回府找他父亲李渊商量如何“先下手为强”去也。

　　离留守府门还很远，李世民就已经见到自家的大门外停着一顶轿子，轿侧有好几个仆人提着灯笼，上面有写着“晋阳乡”的，也有写着一个单字“刘”的。

　　他眉头一皱，停了下来，向身边的李府家仆道：“你去悄悄的问一下，是不是有谁来访？是谁？”

　　家仆上前向守门的一个仆从悄悄地问过，回来禀报：“回二郎，是晋阳乡乡长刘世龙前来拜访老爷。”

　　果然如此！

　　看来这刘世龙跟武士彟是一路货色，听到王威那晋祠祈雨的密谋，迫不及待的就赶来向父亲报信了。只是武士彟还晓得些事理，知道须得避开王威一伙的耳目；这刘世龙却也不知道是粗疏大意，还是有恃无恐，竟是直截了当的直奔我李家而来。

　　李世民暗暗摇了摇头，转身绕过大门，改为从后门进去。他问过仆从，得知父亲李渊确实正在大厅处接见刘世龙，便自行进了父亲的寝室，在那里等着父亲回来。

　　等人最是无聊难熬。李世民坐在床边的书桌前，扫了一眼桌上竖放着的一排书籍。他自小只喜看兵书，对于其它书籍均感索然无味，若非以往母亲窦氏拿着板子坐在旁边督促着他学文、见他稍有偷懒就一板子打下来，对书本子这东西他向来是能躲就躲的。这时只因要排遣时间，本想还是找本兵书来消磨一下，看来看去却没看到这桌上有这样的书。无奈，只好随手抽了一本出来，看看封面，原来是班固的《汉书》。也是随手一翻，翻到某一页上便心不在焉地随意看起来。那一段描写的刚好是汉武帝遣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的历史，说的都是行军打仗之事，倒也对上了他的胃口，看着看着不觉便入了迷，反而忘记了自己是在父亲的寝室里，正等着父亲回来。

　　正看得起劲，他忽觉有人伸手搭上了他的左肩，他不假思索，右手一把抓住那人搭在他左肩上的手往前一拉，左手的手肘则猛的往后用力一顶。

　　身后那人不防他反应如此迅捷，左手被他这一拉，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倒，连忙伸出未被制住的右手抵住桌沿，以帮助身子稳住。可是这样一来，李世民的手肘直朝他小腹这要害部位顶来这一招就无法化解了。他急叫道：“死小子，跟你爹也这么没大没小的？”

　　后记：

　　1、勾心斗角来了啊～～偶写的腹黑世民如何？

　　2、太原时期李渊不让李世民结交有职位在身的官员，这是偶编出来滴～～应该没这回子事～～偶这样编只是为了合理地说明，为什么李世民明明很“粉”李靖（爆！）却一直没去结交他，这次也只是遣刘文静去代他出面，自己却不亲自向李靖送金（又送心～～再送身？爆！）

　　3、这章最后李渊的“再登场”，很有喜感吧？

《李世民情史（修订版）》
李世民情史（BG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