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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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吉


      入了舱室、还未坐定,孙策突然侧头依上我的肩。刚欲推开,却听见了他轻轻的鼾声,匀称、平和,竟似已然熟睡。心下哑然,侧目端详,这才发现他的脸庞上满面倦容。淡褐色的眉睫、发角上粘染着细碎的尘土,此刻褪尽了煞气,温顺得像是小兽、稚童一般。看那模样儿,约摸是连着好些日子无眠而渡了。我心头一软,便任由他依着了。想到此战告捷,黄祖败亡、大势当定,积攒了整整一天的疲惫忽尔如潮水般袭上了心身。和着那起伏的波涛,悠远的江风,迷迷糊糊间挨着他、竟也沉沉地睡去了。

      等再次转醒,已是隔天的日中了。慢慢坐起才发现孙策并不在旁。抖去覆在身上的一袭裘袍,但见自个儿衣衫不整、肩背微露。脸颊、脖颈处一片微润,也不知被他轻薄了多少。不过所幸的是郭嘉予我的那枚玉印依旧安然地悬在胸前,也不晓得有没有让他瞧去。洗漱容颜,食毕了麟儿端来的餐食。见他一副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模样儿有些好笑,便随口逗弄了他几句。

      麟儿憋红了脸,好半晌才挤了一言:“暮儿姐姐,主公对你有意,那么你对主公存的又是何种心思?”他当也看见了昨日之事。闻言,我微微一怔。对于孙策到底怀揣着甚么样的感情,我似乎自个儿也拿捏不准。只是、大抵不至嫌恶罢?沉默了片刻,我冲着麟儿展颜一笑,幽幽述道:“谈不上甚么有意、无意,孙将军他看上的无非是我黄天道‘天师’的身份罢了。以之抗衡于吉、收伏江东太平道,确是利器。”麟儿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不屑。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其实我认得这支簪儿。主公琢它之时,我就在近旁。”他说着指了指插在我发髻上的那支木簪。

      “这是、孙将军自个儿造的?”我不觉一愣。轻轻摘下,重又打量起了眼前这簪儿。运刀入木、流转之间,油然生出一股粗犷、豪迈之气,确实像是习武之人所作。只是簪头的那只雀鸟傲骨铮铮、跃然腾空,但却眉目传情、欲说还休,着实灵动、脉脉,与孙策其人似是格格不入。

      “是主公皖城大婚,次夜所作。那时我还问过他这簪儿是不是要送给桥氏夫人的,但他却只是笑了笑,告诉我这是要赠予相携白头之人的。没想到最后竟是暮儿姐姐得了。主公他大概真的是对你另眼相待、倾心有加。”麟儿的言语里透着几分青涩的酸楚。我直觉脸上一烫,堪堪侧过了头,言不由衷地戏谑道:“相携白头,谈何容易?想来孙将军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言辞间,眼前却莫名地浮现了另一个身影:黑羽绵延、笑颜慵懒。不知何故,刻骨铭心。

      当我晃晃悠悠地攀上甲板时,这才发现水军大部竟已浩浩荡荡、连夜地离了沙羡。顺水乘帆,行得飞速。各舰上头甲士林立,轮班休歇,毫不松弛。哪有半分得胜后的懈怠?

      “是要趁胜追击黄祖残部么?”问辞脱口我立时意识到了自个儿的失言。只因这船头的朝向,并非是西进的。

      “我已留公瑾、韩当、程普在沙羡,收缴、重编黄祖、刘表降部了。至于华歆那头,也有虞翻前去游说了。想必不出十日,豫章也能唾手可得了。如此一来,江东定矣。”孙策此刻正斜坐于高耸的桅杆上,惬意地沐浴着淡淡的晨辉。半阖着双眼,褐色的发笼了一层浅浅的金曦。张弓弄姿、朝天满弦,但其上却没有附着一尾箭羽。也不知是要射天,还是射日。他慵懒地瞥了我一眼,悠悠启了口,道,“外患既定,是时候一理内忧了。”

      “这么说来,我们现在是直奔于吉而去的咯?”我岂会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虽说兵贵神速,但他们孙氏部曲一战之下,竟毫不停歇,着实叫我震惊不已。

      “庐江,近在咫尺了。公瑾已为我们铺平了前道。”孙策转过头冲我淡淡一笑,背着阳光、但觉耀眼,却看不清他的面目了。

      “需得如此性急?”

      孙策轻轻应了一声,似有几分倔强、不容置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回道:“只因时间、不多了。”

      “若不即可除去于吉,便无暇迎车驾于许都了吧?”我微微一怔,顿时猜到了孙策的意图:他们是打算趁曹公与袁绍对峙之机,一举拿下许都、挟制天子,占尽今日曹公的大势!

      “如今已部署得当,只待大风起兮了。”此刻他不再避讳,侃侃而道,大言不惭。想必许地内里,早已安插了他们孙氏的内应。姑且不论那些汉室旧臣、其父故交,指不定就连河北袁绍、当今天子,都与江东诸人有所勾结!

      “大风起兮,云皆飞扬,此乃高祖大志。区区江东,果然填不实你孙策的脾胃。只是如此急进、攻于心计,但愿莫要重蹈了西楚的旧辄才好。”我随口讥讽了一言。他听罢微愣,恨恨而道,说:“我孙伯符若为西楚,定要拖你张暮作我的虞姬!”史载西楚霸王、项籍,刚愎自负、起于江东,亦是重瞳之相。于此凑巧,当真是天意所指?我不觉一时失神。孙策见状,却晃起桅杆,顿足昂首、恣意寻欢,又径自笑得岔了气。

      月末,大军夜抵庐江。除却战前,照本宣科,依着周郎事先拟定的草稿,当在全军将士面前,通读一番,指责于吉篡称黄天正统,妖言惑众、招摇撞骗。而后仗着孙策周派的几路人马,在庐江内里窜东跑西,到处逮人。城内的黄天道坛大多设了些不登大雅的五行阵法。皆以水土之气循回变通,予人错觉,叫人迷失。这等布阵手法,瞧着多少有些眼熟。不过形势紧迫,不及思量,我便匆忙资力破阵,使得众人一路无阻、直捣黄龙,捉住了好些不及逃窜的教中要人。孙策对之侧目不已,不过我却不以为然,只是随口应允日后将这三教九流的法门儿教授他一些。

      是夜,太平道位于庐江城内的所有坛道都被孙策诸人连根拔起。抓得信徒千余、要人数十,只是于吉本人却不知去向。我见孙策焦躁暗蕴、愁眉不展,当下便抓过式盘,就地起了一课——记得去年白家寨陷落之时,我就是往奇门时盘的值符、杜门方向逃亡,结果落入郭嘉的算计。那于吉若与我所承相类,指不定也能依凭这阴损一招将他寻着。一番排布,见盘上阴阳已定,经纬分明,我便点了三、四十人马信口请命,直奔临湖而去。那孙策稍一犹豫,竟也追了上来。

      “你确定真是这边?”与我并驾齐驱时,他那琥珀色的眼里透着几分疑惑。

      “若是所习同道,他必会选此聚天时、人和之向,只是……”

      “只是?”只是、比劫共象,同气连枝。莫非这于吉当真同我有甚么牵连不成?我轻轻摇了摇头,把疑惑尽收了心底。

      一路追去,行出百里。果然看见了零零落落、十余匹马奔在前头。虽都易了装、扮作商贾,但行色之间却显得太过匆忙、极不自然。

      “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寻常的走卒哪会有如此浓重的香火味儿?”孙策如小兽般吸了吸鼻,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策马而动,长戟在手,现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儿,“于吉,你还想往哪里跑!何不乖乖束手就擒?”我刚要从之并行,却猛然怔住了:何以为首那人的身形,竟会如此眼熟?眼见追兵赶至,那人仓促催马。顾首之间,大风忽起,斗笠飞落,露出了一头银白似雪的长发,和半张年轻端秀、却欠血色的脸庞。只这惊鸿一瞥,我直觉眼前一黑,张口便呼:“是师尊!”绝不会认错!这般鹤发童颜、这般飘逸若仙,天下之间除却师傅以外,还能有谁!当年将我留在白家寨,只身去了江东的师傅,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今日的于吉!难怪其众的道法令我感觉似曾相识……没想到诸多年来,他竟、依旧执念着黄天大业!眼见孙策长戟掷出,我当即一剑将其击回!毫不犹豫,横刀立马拦在两队人马的正中央。这一变故,直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张暮,你在作甚?”孙策轻声唤了我的全名。他疑惑地盯着我看,脸上散着一层淡淡的稚气。但那持戟的双手却毫不松懈,似要对我发难一般。

      “小天师?你是小天师?”师傅他们似乎也停住了马,但我不敢回头看他。只是紧握铁剑,全神贯注地回瞪着孙策。他一心想要铲除教门,此事蓄谋已久,断然不会因了我的缘故,而放过这斩杀于吉的大好时机。但我既知了师傅便是于吉,说甚么也要护他周全。所以当下我也懒得多话,摆出了一副誓死搏命的姿态。“师尊,您先走,此地有暮儿挡着!”背后静默了半晌,忽而响起了四散的马蹄声。这时孙策才幡然醒悟,如猛虎般大喝了一声,道:“一个都不许放过!给我上!”他那点着雀斑的脸毫不掩饰地现出了滔天的怒气,凌厉的眼神直冲我来,“甭管是谁、拦我者死!休让那于吉逃走!”

      应喏声刚起,我一言不发,手起刀落径自将冲在最前头的那名士卒一剑劈成了两瓣。一时鲜血飞溅,铁剑着红。“要追于吉,先过我这一关!”一剑空挥、划地为界。我摸出一叠朱砂符咒,掐了个决,在掌心唤出了一团雷火,劈啪作响,熠熠生辉。随来的将士中有不少是我的信徒,曾亲眼见着我施行道法、医人治病、呼风唤雨、江上设祭,如今见到了这等仗势,一阵踌躇,大多犹犹豫豫,畏缩、不前了。更有甚者,还下马拜伏,叩首不已,口中连呼不慎冲撞了“仙神”,乞求天师黄天恕罪。从者数人,唯唯诺诺。驿路本就狭隘,这番人马并列、屈膝叩拜,顿时塞满了道途。孙策接连下了数道命令却只得应答,没人动身。他似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太对劲,拨开人群,就要踱来。我心中一虚,不顾上许多,以人作屏,稍一致意、策马就逃。行出时转头一瞥,正巧对上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里。一腔怒气,隐隐掺杂着几缕失落、几分伤痛。但末了,他却抬起头冲着我扬起了一个暖阳般的笑容,大声道:“你翻不出我的掌心的,张暮!”说得信誓旦旦、满是挑衅。

      一路狂奔、颠簸难耐。心绪紊乱、满眼皆是孙策适才的表情。如此任性地一走了之,定会扰乱孙氏、乃至小叔公他们的全盘计划。即使知晓乱从中起,或许会将更多无辜之人卷入,但我、但我却做不到熟视无睹、委曲求全……毕竟,那人是我的师傅、打自幼时起便一直照料我、养育我的师傅。虽不亲密,对我而言,却堪比严父。

      日落时分,终于在前道追上了师傅他们。此刻已有不少当地信徒汇拢聚来,稀稀落落、却使得队伍庞大了几许。一眼望去,自刚才的十余人增至了百来号。见我现身,虽然隐隐露出了几丝敌意、与防备,但他们对我的态度却极其敬畏、恭顺拜服。纷纷退避俯首,引出路来。

      “师傅,暮儿知错了。”跪在师傅跟前,心中忐忑难安。仍像幼时那样,对他又敬、又怕,多想避之。偷偷瞥眼,但见师傅此刻消瘦、凌厉,和记忆之中没有分毫的差别。白发胜雪,面容冷淡,五官之上隐隐有笼了层刻薄、阴沉之气。面容不见一丝沧桑,仍像二十余岁的少壮之年。也不知是当真闻了大道、修得神通,还是驻颜有术、养怡永年。只是,从小便听人说起,即便是我那鼎鼎大名的爹、昔日的“大贤良师”,也曾经拜在他的门下、称他一声“师尊”。

      “人说幼虎类猫,果如其言。是为师不慎,低估了孙策其人。此事怪你不得,起来罢。”师傅不动声色地说道,言语平淡,不着丝毫的感情。时隔多年的再会竟没有换回一丝动情,我不免暗自失望、沮丧不已。掸去了身上的尘埃,束手侍在一边。偷看他此刻的神色,波澜不惊,哪像是落荒而逃?分明就是有所策划。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儿,我是不敢出口问询的。

      “掐指算来,你也到了二八之年了。是该懂些事了,小天师。”师傅凌厉的言辞使得我心头一惊,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般、皱了皱眉,冷言侃侃,“别受尽了荀家那对叔侄的利用,到头来还毫无知觉。他们待你如斯,未必是按了甚么好心。”

      “是的,师尊。”心中纵有千百异议,口上却只是应和。隐隐念及当日小叔公千叮万嘱叫我切莫节外生枝、擅作它策,反复叨念要我退归许地,不入纠纷,莫非他早已知晓了于吉真正的身份?莫非他问的不悔,正是资力孙策、抗衡黄天?……猛然一阵难安如炸雷、涌潮般袭上心田,我惊惶地抬起了头。师傅不屑地回视了我一眼,沉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黄天重担,迟早要落在你的肩头。切莫被那孙策、荀彧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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