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点

　　那是一只通体黑亮皮毛的豹子。

　　清水朝和望向它眼睛的那一瞬间，它的两只前爪刚刚轻盈地落地，随即后爪也悄无声息地踩上了石板地面，维持着从树丛中跃出的姿势扭头同她对视几秒，才缓缓挪动步子调转过身体直面向她，稍稍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了野兽充满敌意的咕噜声。

　　为什么并盛神社附近会有黑豹？！在它动弹的瞬间，朝和已经反射性地站起身后退两步紧挨上拜殿前的红柱——云豆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扑扇了几下翅膀从她手中飞出，降至屋檐边歪了歪脑袋直瞅那只黑豹。

　　而她却没有它这么有恃无恐，几乎是在背脊紧靠屋柱的同时从口袋里抽出了电击棒紧紧攥在手中，额角在与黑豹对视的十余秒时间里禁不住渗出了冷汗。或许是她戒备的模样让它察觉到了敌意，又或许是饥饿难耐——黑豹终于勾着尾巴细细地观察了她半晌后，忽然疾步一跃，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

　　野生猛兽捕猎的速度极快，加上凶猛的力道和庞大的体型，即便朝和的反应能力相较起普通人已强太多，也无法在它扑跃上来的极短时间内作出最佳反应。就算是在做了几秒的心理准备的前提下，她也被强烈的直觉效应震慑，甚至险些要被眼前的野兽吓得无法动弹！好在身体总算在关键时刻做出了反射，狼狈地闪了开来。

　　一下扑空的黑豹直直地将前爪抓上了前一刻她身后的红柱，过猛的爪力使锋利的前爪顿时粗鲁地将一大块木块剜下来，差点儿要把柱子撞断！

　　朝和顾不上惊愕，黑豹毕竟不是人类，不会思考，更不可能手下留情——她知道自己此刻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以她的速度是没有可能逃得走的，因此眼下要保住性命的方法只有一个。

　　——击倒它！

　　摁下了手中电击棒的开关，她把电压调到最高，来不及怀疑以这种程度的电流是否能放倒一只野兽，就迎来了黑豹的第二次攻击！依仗着近距离，黑豹在扑咬上木柱之后没有丝毫的停顿，一个抽身就侧着身体腾跃而起，迅猛地朝她袭来！

　　还处在惊魂甫定状态的朝和没办法再做思考，蹲下身猛地伸腿，借着冲力滑到了黑豹身下——后背在石板地面上猛烈地摩擦产生了火辣辣的剧痛，而她无暇顾及，抬手便用电击棒捅向了豹子的下颚！

　　由于冲力过猛，这狠狠一捅虽说力道足够，也会因接触时间太短而达不到她期待的效果——这么一想，朝和情急之下只能再撑直了手臂用力一推电击棒，在它脱手之前最后死死按在黑豹的下颚处，那个瞬间她竟然看到了这只野兽因为遭到电击而痉挛的样子。

　　然而这整个过程都相当短暂，她的背脊擦过地面滑出豹子身下时已血肉模糊，衣物自然早成了破布条。朝和忍着痛咬紧压根，像以往每一次精疲力竭地做着仰卧起坐时一样坐起来，狼狈地爬起身转过头想要确认黑豹的情况，不想刚偏首就见再不济也本该被电击击得脱力趴地的黑豹再一次蹬腿扑了上来，眼看着就要用尖利的爪牙摁上她已鲜血淋淋的毫无防备的后背！

　　“愚蠢。那种程度的电流而已……居然妄想对付一只黑豹。”

　　就在清水朝和惊恐地睁大眼闪躲不及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池田乡？！

　　她意识过来那是谁的嗓音的时候，黑豹已近在咫尺，可最终它却被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阻止了动作——随着“噼啪”一声鞭响，她只见跟前的黑豹不知被什么钳制住了身躯，遽然被扯离了她，腾空摔了出去！

　　眼看着它被甩出几米远，最后以撞断一颗树干粗壮的大树之后无力地滑落瘫死在地的模样收尾，朝和愣愣地杵在了原地。将黑豹甩出的是一根缠上它腰身的长鞭，而直到那软鞭抽离它的躯体时她才注意到它，顺着它望向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执长鞭的人。

　　是昨天见过的那个金发青年。迪诺，迪诺•加百罗涅。加百罗涅家族年轻的首领。

　　“还好赶上了……你没事吧——咦，是昨天的……？啊，后背擦伤了吗！糟糕……”他还是那身同昨天一样的装束，小心地收起鞭子抬起头，瞧清她的脸后微微一惊，随即又注意到了她背后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鲜血猩红的颜色，于是脸上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赶紧扭头向身后喊：“罗马里欧——诶，罗马里欧？！”

　　背后空无一人的情况似乎令他很是意外，但不等他再做些什么，又一只黑豹从方才那只黑豹出现的树丛中跳出！它的侧腰腹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出了一道淌血的大口，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仍未放下警惕，面部的皮毛收紧，紧紧咬着牙齿，露出了肉粉色的牙龈。

　　与第一只黑豹不同，它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观察现状，目及清水朝和后背上扎眼的血迹以后便率先猛扑向她——“小心！”事发突然，迪诺下意识地抽鞭想要阻止，却一挥手就让长鞭的尾端扫向了自己的脚，一时间惊慌地跳起来试图躲开，没想到又因这个动作而被鞭子绊倒，迎面栽在了石板地上……

　　朝和来不及管他，适才池田乡毫无预警地出现的声音令她已经镇静了不少，仅仅在这只黑豹跳出的那一瞬间有过短暂的惊讶，就已忍痛挪动发麻的双腿侧身躲开了它的扑袭。出乎意料的是，在它与她擦身而过的刹那，一个巨大的黑影忽而掠过眼前，撞中了黑豹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致使它们一同砸向拜殿，顿时将脆弱的建筑撞出一个大窟窿！

　　……什么？

　　她惊了惊，待到它们又滚动几番才一动不动地软瘫下来后，看清了那个黑影的真面目——竟然又是一只黑豹！

　　是……什么把它甩了过来？

　　冷汗涔涔地喘着气，她偏过脸抬眸瞥向了黑豹被掷过来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某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踩着一级级石阶踱向他们，新换的一身并中制服上纤尘不染，唯独手里握着的浮萍拐表面弹出的钢刺沾上了不少热浊的血液。

　　他神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便转眸乜斜向一旁的金发青年，轻微地冷哼了一声。

　　“……委员长……”“还真是可怕的力气啊，恭弥……”迪诺在朝和开口的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出声，在她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清楚地听到他语气里松了口气的笑意，“哦、罗马里欧！”

　　“Boss！！”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闻声响起——前一天傍晚和迪诺一起出现的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匆匆跟在云雀恭弥后头赶来，远远地朝他挥手。一直停在神社的屋檐边的云豆也像是受到感染似的，扑腾起翅膀喊：“Hibari~Hibari~”

　　“是你把这些肉食动物从动物园里放出来的？”抬眼看了看兴奋地扇动着翅膀的小鸟以示回应，云雀挪动视线，目光落在了正站起身的金发青年身上。而恰是此时，被唤作罗马里欧的中年男人身后猛然跃起一只比刚才两只体型更加庞大的黑豹！罗马里欧很快便注意到了它，下意识地把手伸进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似乎要掏枪，可犹疑了半秒还是放弃了这么做，一下翻身躲了过去！

　　此刻他已距背对着他的云雀十分近，黑豹对他扑了个空，却能够直直地压向云雀！

　　“要是它们四处乱跑的话，会引起骚动。”看起来像是对此毫无知觉的黑发少年语调略显不悦，斜睨迪诺一眼后，就在他回答之前遽地转身，抬起手臂一拐子朝向黑豹抽去——过强的前扑力抵消了浮萍拐的抽力，黑豹就这么短时间地停滞在了半空中，仅能在钢刺接触到它的脸时听得到皮肉撕裂的声音。

　　嫌它太碍眼，云雀恭弥果断地抬脚踹上了它面向自己的肚皮——约有一百公斤重的黑豹就这么全无抵抗之力地被踹出了几米远，差点砸中罗马里欧！

　　随手甩去了金属拐上留下的鲜血，黑发少年面不改色地回过头来：“看来你很想惹怒我啊。”

　　居然……把那么大的黑豹给……

　　目睹这一幕的清水朝和早已将后背的疼痛抛到了脑后，惊诧不已地张大了眼。虽然很早以前她就对云雀的臂力感到吃惊，但不论亲眼看到过多少次，如今再见他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一只黑豹也不敢置信。

　　那可是野兽啊……不管反应能力有多强，面对不是人类的野生兽类，他也一点都不会紧张吗？这样想着，她回想起刚才自己与第一只黑豹对峙的过程，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个黑发少年抱持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尽管她相信以池田乡的身手和脑筋，定会是比黑豹这种没有思维能力的野兽更可怕的敌人——可毕竟是野兽，朝和对于黑豹的畏惧竟然比对池田乡的还要强烈。

　　不过……也对。在云雀恭弥眼里……恐怕人类跟动物根本没有区别。他会在意的，大概就只有对手是草食还是肉食而已吧。

　　“不，虽然把你引过来的是我，但这种事情太危险了，的确不是我做的。”拾起自己的长鞭，迪诺三两步来到他背后，缓缓转过身，微微翘起嘴角环望了眼四周：“不过还真是让人怀念的手段……用凶猛的野兽来训练学生比较像是Reborn的做法呐。现在我们可有麻烦了，恭弥。”

　　他的话音刚落，四下里就噌噌蹿出了好几只黑豹！

　　朝和见状一颤，倏尔记起并盛动物园里似乎是有十只美洲黑豹——那么如果除去刚刚那四只，就还剩下六只？！

　　六只黑豹像是打算将他们四人围困在中间，呈环状分布，正缓步靠近他们，伺机发动攻击。迪诺扫了眼面色惨白的朝和，担心黑豹击伤她，便朝着不远处的罗马里欧道：“罗马里欧，保护好那边的女孩子！她受伤了，最好先带她离开这里——”

　　“不要多管闲事，跳马。”偏过头冷淡地瞅了他一眼，手握浮萍拐的黑发少年语气平淡地开口，视线掠过了站在神社前的清水朝和，“我的下属不需要你们帮忙。如果连这种程度都摆平不了，那她就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因为距离不远，而能使她清清楚楚地听见。清水朝和拧紧了眉头，死死咬住了下唇，脸颊顿时像发烧一样发烫——她知道云雀不是随口一说。从他刚刚出现在这里，第一眼瞥过她身上、甚至没有因为她背后血肉模糊的惨状而多让视线停留半分的时候，她就料想到了这一点。

　　正如某一次单独赏樱时被人打搅，他就毫不犹豫地把没有把好关的那个风纪委员咬杀了一样……云雀恭弥不只是对他自己抱有绝对的自信，就连对于下属也从不持怀疑态度。因为如若他的下属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就此以后便不再是他的下属。

　　“诶？下属？那个女孩子也是风纪委员吗……”金发青年这才意识过来清水朝和的身份，小小的惊讶过后，转而又冷汗不已：“可是你也没必要对下属那么严苛吧，那毕竟是女孩子啊，恭弥——而且她还受了伤……”

　　“啰嗦。”随着少年冷淡话语的响起，迪诺只觉脑后倏地一丝细风划过，条件反射地歪着脑袋躲开——来势汹涌的浮萍拐便几乎是贴着他的太阳穴擦过！

　　连忙抽身远离背后突然向自己发起攻击的云雀，他转过身来，手里捏着长鞭略为无奈地看向他：“你这是做什么啊，恭弥？”“不要搞错了，我的猎物是你。”对方不以为意地横举起浮萍拐，对他勾了勾唇角，嗜战地一笑：“所以不会在这种肉食性的大型猫科动物身上浪费时间。”

　　语罢，他不顾他想要劝服自己的意图，提步朝他冲了过去，展开迅猛的攻势！

　　几只黑豹却并没有配合的精神，在瞧见两人竟开始相互出手之后，也学着趁乱而入——然而不管是看准了哪次间隙从何种角度扑上前撕咬，它们唯一能接触到的也就只有冷硬的金属拐或是鞭子的抽击！

　　就好像，它们对于对战中的这两人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看到了么。”大脑倏然一紧，朝和知道这又是池田乡通过某种精神联系的途径在以精神对话的方式与自己沟通，“这就是云雀恭弥跟你的不同。和比自己强的敌人或对手战斗，他感觉到的是愉悦。”

　　朝和眯起了双眼，目光追随着那两个人，片刻也未挪移。如云雀和惠所说，现在迪诺•加百罗涅是以云雀恭弥的导师身份来同他对战，借此提升他的战力——眼下从这两人的战斗方式来看，的确如此。即便好似一直是防守的一方，面对云雀的攻击，迪诺事实上也游刃有余，处在上风；云雀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可不同于以往的是，他脸上没有半点因这种状况的持续而不满的神情……相反，他的嘴角自始至终维持着愉悦的弧度，好像在享受什么一般，从容得令人心慌。

　　“但你想想自己刚才的样子。恐惧、厌恶、惊慌……面对一只黑豹而已，你流露出了太多弱小的情绪。不过据我的了解来看，这不应该是你的反应。”池田乡的话仍在继续。

　　见首领已跟某位问题学生一样进入了佳境，罗马里欧便赶紧掏出了枪，决定不管怎么说先要将神社前面的那个女孩子带离这片危险的地方——可等他看向她时，才发觉她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皱紧的眉头下边那双黑眸紧紧盯着云雀恭弥的身影，身躯居然在微微发颤。

　　他不知道，池田乡波澜不惊的声音还在清水朝和的脑内不带感情地平叙着：

　　“你啊……骨子里是和他一样的。明明就渴望击败对手，甚至享受战斗——只是你还不肯承认这样的自己，所以拼命排斥潜意识里的感觉。

　　“要知道，只有敌人是会永远存在的。也只有敌人才会像信仰一样残忍地逼迫你变强。”

　　是太害怕了？如此想着，罗马里欧不得不加快了步伐想要过去帮帮她，却见一只袭击云雀、迪诺不成的黑豹忽然转移了目标，扑向那个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人战斗的女孩！

　　“小心！！”他赶紧大喊，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但她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身体依然没有丝毫动弹。

　　“所以，你要懂得把爱留给你的敌人。”池田乡的声音也全然未受这突然的变故的影响，语调平缓地告诉她，“要像看待恋人一样，渴望与你的敌人肢体接触，渴望与你的敌人共存。把他们当做你身体的一部分……像爱自己那样爱他们。”

　　电光石火之际，罗马里欧看到前一秒还站在那儿的清水朝和忽地蹲下来躲开了黑豹的扑击，接着就势翻身，滚进了一旁神社前的水池中！她背上的血染红了水池里清澈的水，而浑身湿透的她很快就从水池中爬了出来，拖着一身浸湿过后沉重碍事的衣服，三两步跑到掉落在地的电击棒前，弯腰拾起了它！

　　而黑豹没有给她再做些什么的机会，再度疾速跃向了她——哪知她看准了时机敏捷地伸手摁住它的脑袋，借力一跳，身子狠狠摔在它的背脊上，胡乱中死死抱住了它温热的身体，同时反握住电击棒将电压开至最大，捅向自己的手心！

　　她在做什么？！这样会死的！！

　　罗马里欧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不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出乎他的意料——沾水的身体同样湿了黑豹的皮毛，她就像一根导线一样紧紧圈着它，让通过自己身体的电流作用在了黑豹身上！！

　　眼看着黑豹失去了反抗的余地，被长时间的电流痛击得痉挛翻滚，而她则是死死抱住它不松手！
　　终于，在长达将近一分钟的点击结束后，黑豹停止了挣扎，彻底昏死过去！

　　朝和于是松了松手，从石板地上爬了起来——黑豹挣扎的过程中她的后脑勺已被磕破，后背的伤口更是反复摩擦撕裂，剧痛不已。她轻轻一笑，踹了一脚脚边瘫软的黑豹，既意外又仿佛意料之中地感受到了快意。

　　即使疼痛的是自己的身体，也刺激得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般想着，她抬起头，望了望剩下的几只黑豹——已有三只倒地不起，剩余的两只正警惕地尾随着黑发少年跟金发青年，好像在等待机会降临。云雀恭弥余光一瞥便撞上了她的视线，在瞅清她狼狈的姿态和嘴边诡谲的笑意以后，亦轻笑一声，忽然调转了手中浮萍拐攻击的方向，两秒内就将那两只碍事的黑豹陆续甩进了水池里！

　　朝和因他的动作一惊，转而又明白了什么，旋身把手里的电击棒扔向水池——

　　电流接触到水面的瞬间激起了大面积的电流同水纹一起扩散开来，水中的黑豹由于触电而止不住地痉挛起来，最终也被电晕了过去！

　　“诶？”云雀停下的转移目标的攻击令迪诺愣了愣，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颇感意外地笑了笑：“还不错嘛，那个女孩子。”

　　刚说完这句，站在水池边的清水朝和就脱了力，双膝挨地的瞬间牵动了背上的伤，顿时疼得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下，前额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草食动物而已。”冷静地收起了浮萍拐，云雀恭弥瞟了她一眼，便转身踱向石阶，从她身边经过时也未曾低下眼睑再看看她。迪诺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没了继续战斗的兴致，略显无措地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今天不继续了？”

　　“要去确认这些肉食动物有没有扰乱风纪。”对方淡道。

　　稍稍一愣，金发青年无可奈何地笑笑，便转头对罗马里欧道：“好吧……那么罗马里欧，麻烦你先把这个女孩子——”

　　“我知道了，Boss。”罗马里欧了然地点点头，小跑到清水朝和身边，伸手想要将她扶起送去医院——不想他刚刚碰到她的手臂，看上去已经失去意识的朝和忽然就颤动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挣开了他，沙哑的声音同时传来：“放开……我可以自己起来……”

　　诧怪地顿了顿动作，罗马里欧摇摇头，也没有介意她失礼的出言，捉住她的手臂想要扶起她：“还是别逞强了，这种伤加上刚才的电击……”“松开！”女孩儿的情绪意料之外地激动，这回换成了狠里推开他，抬起的脸上双眉紧蹙，五官简直要因忍痛和执拗而扭曲在了一起。

　　被这种表情一吓，他张了张嘴，正打算说点什么，就听得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让她自己起来。”

　　他抬首循着声源看过去，见到的是不知何时驻足在了石阶前的云雀恭弥。他正些微偏首，目光停滞在清水朝和的身上。

　　“让她自己起来。”

　　他这么重复了一遍，语气从容，却不容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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