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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细菌
这事说起来有些丢人。
那是一周前,台风凤凰登陆的日子。母亲交代我外出时多穿一件外套,我却不以为意。而雨丧突然来临,我感到彻骨的寒意和铺天盖地的潮湿。倾盆大雨瞬间占领了这座城市的上空,浓雾笼罩,寒意四起,我被这突如其来没有预警的寒冷击倒了,头脑发昏,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在过马路时晕过去。
而我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点的运气,一场惨烈的车祸在我面前发生了,我却因为那一个眩晕的踉跄而避过一劫,毫发未损。
啊,除了我的衣服。
“秽气……你出门也不挑挑时间。”
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在罗玘先生的事务所里,我有气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看着他来来回回在空间有限的室内踱步。
“唔……”
我艰难地抬起一条胳膊,手肘处不知何时擦破了皮,一片红色,皮下有细微的血丝——我几乎可以想象那些东西是如何穿透我的皮肤,流遍我的全身的。我现在感到疲惫,沮丧,困倦,想要睡过去却不得不打起精神,不让眼睑合上。因为一旦睡过去,全身的血流速度减缓,我的身体和精神很快就会被侵蚀,那样的话……
“还好你知道往我这里来。”罗玘先生从办公桌旁的柜子里取出几个玻璃罐,我扭过头想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眼前却一片模糊,只听到玻璃和药匙碰撞的响声。慢慢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几秒,那些声音仿佛都带了回音,我的视线内出现了一片橙黄色的液体。
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仿佛置身于海水中的一个梦,我再次睁开眼睛时,一滴雨水飘落至脸颊,带着外面世界风雨飘摇的冰冷。
“醒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哆嗦——这个声音清晰得仿佛说话的人就在我耳侧,而实际上,我的旁边并没有躺着其他什么人。
我只觉得太阳穴一跳跳的疼,眼皮又酸又重,好一会才看清楚说话的人。那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生,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我的床头,瘦长的手指似乎是在轻抚一朵虚无的花。
这个人……
男生收回手,搁在膝盖上。他的小指上套着一枚细小的银指环,与白瓷般的皮肤相得益彰。他抿起嘴角,浅褐色的眼珠折射着明亮的光彩。
我终于想起来,我是见过他的。
慕楼茔。
奇怪的名字。
“这里是……?”
“借来的地方。”慕楼茔微笑着,他笑起来的样子让我感到莫名的心安——亦或者是因为我察觉到随着雨丧而来的云端细菌已经从我身体里消失了。
雨丧,通常出现在夏季的雨季。它的到来,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是普通的气候现象,而对于我们这样比较特殊的人群,却是一次需要警惕的攻击。
雨丧的到来,总是携带着一些少见的异种,伴随着降雨,它们在整座城市里肆虐。由于是台风期,不断出现的“意外”对常人来说也是正常的。这种时候,便是那些东西最活跃的峰期。
今年的雨丧,还夹杂着少见的云端细菌。很不幸,由于我的大意,我中奖了。
“我以为至少不会是你呐。”
听到慕楼茔这话,我的脸上难免有些发烫。
“唔……真是谢谢你了。”
身体上的不适渐渐消退了,我支起身,红着脸向他道谢。
虽然不清楚他是怎么清除我身体里那些繁殖飞速的云端细菌的,但这个人……应该很厉害吧。
慕楼茔摆了摆手:“不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没什么大碍了。”
他站起来,“那么跟我去个地方吧。”见我有些讶异地望着他,慕楼茔做了个手势,“不远,坐电梯下去就可以了。”
我跟着慕楼茔走出了房间,才发现,刚才我们所在的,是那家从来不开门的店铺,“第九层”。
进电梯时,我下意识地往了眼罗玘先生的事务所,门关着。我们在轿厢里只站了大约五秒钟,并没有显示层数的电梯就打开了。
这部电梯显然是被人施过术——就和罗玘先生做的那样,但是又有些区别。
这其中微妙的差异正是让我感到异样的原因。
“他者。”慕楼茔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来了。”
电梯外面是一片无垠的黑暗。而随着慕楼茔的话,黑暗的空间产生了奇异的变化。下方那一片仿佛盈满了湖水,那位灰袍者就是从这片湖水中升起的。
即使有着人类的外貌,我也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人类的感觉——就像是一尊高仿制的蜡像。
这位他者身量很高,全身上下除了面部全都藏在灰袍下,双眼的位置还蒙着白色的布条。
“这位是‘匠师’。”慕楼茔介绍说,“是‘指环’的制造者。”
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他的右手。
“最初的那一枚时空间指环已经丢失了,这枚是新制的,也许会有轻微的排斥反应。”
匠师从灰袍下伸出一只手,那两根比常人要长许多的手指捏着一枚细小的指环。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套在了右手的小指上。
并没有异样的感觉。指环在套上小指时,戒身上出现了一个Ω的符号,只有短短几秒,便又消失了。
“那是时空间能力的标志。”慕楼茔的右手举到我的右手边,两枚指环像是有感应似的,戒身同时浮现了标志。
“好了,我们走吧。”
不知何时,那位灰袍匠师消失了,电梯外竟是熟悉的西三角一层大厅。
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带着指环。
我也——终于看到了罗玘先生手上的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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