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四卷御状合璧 第28章两族合祭
洪熙元年秋,海州的风褪去了夏末的燥热,带着沿海独有的咸湿气息,吹拂着东海卫卫城的青石板路。郭玘身着素色儒衫,牵着儿子郭源的手,从卫城走向州城三里五甲家族住所的路上。街道两旁,百姓们纷纷驻足行礼,脸上满是崇敬与喜悦——自王彪伏法、朝廷下旨为巩昌侯府平反后,郭玘的名字在海州早已家喻户晓,成为了百姓口中“忍辱负重、有勇有谋”的典范。
“父亲,郭玹伯父真的会来海州吗?”郭源仰着小脸,眼中满是期待。他今年刚满八岁,自出生起便听着家族蒙冤的故事,对这位远在京城的同族伯父充满了好奇。
郭玘微微一笑,摸了摸儿子的头:“会的。你伯父代表武定侯府前来,是为了参加家族的合祭大典,告慰先祖在天之灵。”
此次返回海州,郭玘心中既有对族人的牵挂,也有对两族重逢的期盼。武定侯府与巩昌侯府本是同根同源,自胡惟庸案余震后,两族一在京城、一在海州,虽有暗中联络,却从未真正团聚。如今家族冤屈得雪,正是两族合祭先祖、续写手足情谊的最佳时机。
回到族中,郭福伯早已带领族人等候在门口。看到郭玘归来,族人们纷纷上前簇拥,脸上满是喜悦。“玘儿,你可回来了!”郭福伯握住郭玘的手,喜泪盈奔,“武定侯府的人已经到了,郭玹公子正在府中等你。”
郭玘心中一喜,连忙加快脚步,朝着族中祠堂走去。刚走到祠堂门口,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庭院中,望着墙上悬挂的郭氏家训,正是郭玹。
“郭玹兄!”郭玘快步上前,眼中满是激动。
郭玹转过身,看到郭玘,也连忙迎了上来,两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贤弟,你可算回来了!”郭玹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喜悦,“此次能亲眼见到你与族人安好,我心中甚是欣慰。”
“劳烦郭玹兄千里迢迢赶来海州,辛苦你了。”郭玘由衷地说道。
两人相携走进祠堂,祠堂内庄严肃穆,正中央供奉着郭山甫、郭兴、郭英、郭铭、郭斌等先辈的牌位,两侧则摆放着李诚等为家族牺牲的族人牌位。牌位前,香烛袅袅,青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参拜完祖先,郭玹率先走到郭兴的牌位前,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感慨:“伯祖父,孙儿郭玹,代表武定侯府前来祭拜。您与景振伯一生忠勇,蒙冤二十余年,如今朝廷已为家族平反,两族得以团聚,您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郭玘也带着儿子郭源,在牌位前深深鞠躬:“祖父,父亲,如今家族冤屈得雪,武定侯府的亲人也已到来,我们两族终于团聚了。你们的遗愿,我们终于实现了。”
祭拜完毕后,郭玹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缓缓打开。锦盒中,静静地躺着半块玉佩,质地温润,刻着苍劲有力的“忠”字,正是当年郭兴交给长子郭景振的那半块“忠”字玉佩。
“贤弟,这是父亲临终前托付给我的‘忠’字玉佩。”郭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当年景扬叔(郭斌)带着‘勇’字玉佩逃亡海州,这半块‘忠’字玉佩辗转留在了武定侯府。二十余年过去了,今日,我终于能将它带回海州,与你手中的‘勇’字玉佩合璧。”
郭玘心中一震,连忙从怀中取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勇”字玉佩。两块玉佩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祠堂的供案上,郭玹轻轻将它们对接。
“咔嚓”一声轻响,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完美契合。正面是苍劲有力的“忠勇”二字,笔锋遒劲,浑然一体;背面的“郭”字古体字暗纹完整呈现,纹路流畅,形象饱满,仿佛从未分开过。
祠堂内的族人们纷纷围上前来,看着合璧的玉佩,眼中满是激动与感慨。郭福伯老泪纵横:“太好了!‘忠勇’合璧了!兴公与景扬公(郭斌)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定会感到欣慰!”
郭玹看着合璧的玉佩,声音郑重:“半璧合,才是圆满。祖有灵,冤得雪。家族祭,手足情。这枚玉佩,是郭家的传家宝,更是两族联结的象征。今日,它终于重归完整,正如我们郭家两族,历经二十余年的分离与磨难,终于再次团聚。”
郭玘抚摸着合璧的玉佩,心中百感交集。这枚玉佩,承载着祖父郭兴的忠勇之志,承载着父亲郭斌的隐忍之痛,承载着郭铭叔的守护之情,更承载着两族族人二十余年的期盼与坚守。它的合璧,不仅是一件信物的完整,更是一个家族的重生。
“郭玹兄,多谢你将‘忠’字玉佩带回海州。”郭玘的声音带着哽咽,“若无武定侯府多年的暗中照拂,若无你与郭贵妃娘娘的奔走相助,我们巩昌侯府一族,恐怕早已不复存在。这份恩情,我们永世不忘。”
“贤弟,言重了。”郭玹摇摇头,“我们本是同根同源的一家人,守望相助是理所当然。当年家族蒙冤,武定侯府未能倾力相助,心中早已愧疚多年。如今能为家族平反略尽绵薄之力,也算是了却了父亲与伯祖父的心愿。”
两人在祠堂中相谈甚欢,回忆着过往的岁月,诉说着两族这些年的经历。郭玘详细讲述了父亲郭斌带领族人在海州隐忍蛰伏、改良盐碱地、兴办蒙学的艰辛;郭玹则讲述了武定侯府在京城的处境,以及为家族平反所做的种种努力。
族人们也围在一旁,认真倾听着,时而为两族的遭遇而落泪,时而为家族的平反而欢呼。祠堂内的气氛,既有重逢的喜悦,也有对过往的缅怀。
当晚,族中举行了盛大的晚宴,招待郭玹一行。宴席上,郭玘与郭玹并肩而坐,族人纷纷上前敬酒,感谢武定侯府对巩昌侯府的帮助。郭玹也举杯回敬,称赞巩昌侯府族人的坚韧与隐忍。
“各位叔伯长辈,兄弟姐妹们,”郭玹站起身,举起酒杯,“今日,我代表武定侯府,向巩昌侯府的各位亲人致以最诚挚的问候。二十余年的分离,未能隔断我们的手足之情;二十余年的磨难,未能磨灭我们的忠勇之志。如今,家族冤屈得雪,两族得以团聚,这是我们共同的荣耀。我敬大家一杯,祝愿我们郭家两族,手足情深,世代相传!”
“干杯!”族人们纷纷举杯,一饮而尽。酒杯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庭院中,仿佛是对过往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晚宴过后,郭玘与郭玹独自一人来到祠堂。月光透过祠堂的窗棂,洒在合璧的玉佩上,泛着温润的光芒。
“贤弟,这枚‘忠勇’玉佩,是郭家的传家宝,理应留在守拙祠,由你保管。”郭玹道。
郭玘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郭玹兄,我有一个想法。这枚玉佩,我想将它继续一分为二,‘忠’字玉佩仍由武定侯府保管,‘勇’字玉佩留在海州。我只留下玉佩的拓印,作为家族的纪念。”
郭玹心中一怔,疑惑道:“贤弟,为何如此?如今家族平反,两族团聚,玉佩合璧正是圆满之举,为何要再次分开?”
郭玘微微一笑,解释道:“郭玹兄,玉佩合璧,象征着两族的团聚与冤屈的洗刷,这已经足够了。但我认为,‘半璧藏,两族联’。将玉佩分开保管,并非割裂两族的联系,而是为了让两族永远铭记,我们虽身处两地,却同根同源,血脉相连。每当看到这半块玉佩,便会想起对方,想起我们共同的祖先与忠勇家训。”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如今巩昌侯府后裔已脱离军籍,成为普通百姓,远离政治纷争。这枚玉佩承载着太多的历史与荣耀,留在海州,未必是好事。而武定侯府身处京城,肩负着传承郭家忠勇精神的使命,‘忠’字玉佩留在那里,更能彰显家族的荣光。我留下拓印,既能让族人铭记先祖的功绩,也能避免因玉佩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郭玹闻言,眼中满是赞赏:“贤弟想得周到。‘半璧藏,两族联’,这句话说得好!如此一来,既保留了玉佩的象征意义,又能让两族永远铭记手足之情。好,我便依你所言,将‘忠’字玉佩带回武定侯府保管。”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郭氏两族的合祭大典便在族中祠堂正式举行。祠堂内外,张灯结彩,却又不失庄严肃穆。巩昌侯府的族人后辈身着素色衣衫,武定侯府的随从也换上了整齐的服饰,共同等候着大典的开始。
辰时三刻,合祭大典正式启动。郭玘与郭玹并肩站在祠堂正中央,作为两族的代表,主持祭祀仪式。
郭福伯手持香烛,缓缓走到供案前,点燃香烛,插入香炉。袅袅青烟升起,弥漫在祠堂之中。郭玘与郭玹带领两族族人,对着郭兴、郭英、郭铭、郭斌的牌位,行三叩九拜之礼。
“先祖在上,今有巩昌侯府、武定侯府两族后人,齐聚海州,共祭先祖。”郭玘的声音庄重而肃穆,“先祖兴公,忠勇一生,为大明开国立下赫赫战功;先祖景扬公(郭斌),隐忍蛰伏,带领族人保全血脉,更有郭英公、郭铭公护佑。二十余年蒙冤,终得昭雪;两族分离,今日团聚。愿先祖在天之灵,保佑郭家后人,忠勇传家,手足情深,世代安康!”
郭玹接着道:“先祖在上,孙儿玹代表武定侯府,向先祖告罪。当年家族蒙冤,武定侯府未能倾力相助,致使巩昌侯府族人颠沛流离,受尽苦楚。今日,孙儿将‘忠’字玉佩带回,与‘勇’字玉佩合璧,告慰先祖在天之灵。愿两族后人,铭记先祖教诲,守望相助,不离不弃,共护郭家荣光!”
祭祀完毕后,郭玹再次将“忠”字玉佩与郭玘手中的“勇”字玉佩合璧,供奉在供案上,让两族族人再次瞻仰。族人纷纷上前,对着合璧的玉佩鞠躬行礼,眼中满是崇敬与感慨。
“这枚玉佩,是我们郭家的根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族人感慨道,“当年兴公带着它南征北战,郭斌公带着它逃亡海州,如今它终于合璧,我们郭家也终于迎来了新生。”
合祭大典结束后,郭玘将早已准备好的玉佩拓印取出,分发给两族的核心族人。拓印上,“忠勇”二字清晰可见,背面的“郭”字古体字暗纹也栩栩如生。
“各位叔伯长辈,兄弟姐妹们,”郭玘手持拓印,沉声道,“这是‘忠勇’玉佩的拓印,今日分发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将它世代相传,铭记先祖的忠勇之志,铭记两族的手足之情。无论将来我们身处何方,都不能忘记,我们是郭家人,我们的血脉中,流淌着忠勇的基因。”
族人们纷纷接过拓印,小心翼翼地收好,眼中满是坚定。
郭玹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他知道,郭玘的这个决定,不仅是为了两族的长远发展,更是为了传承郭家的“忠勇”家训。有了这枚拓印,两族的联系便永远不会隔断。
接下来的几日,郭玘带着郭玹参观了族中的屯田区、蒙学与刚刚动工修建的“守拙祠”。在屯田区,郭玹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良田,金黄的稻穗随风摇曳,心中满是感慨:“贤弟,真没想到,当年的盐碱地,如今竟能变成如此肥沃的良田。你带领族人改良土壤,实在是功德无量。”
“这都是族人共同努力的结果。”郭玘道,“当年父亲带领族人来到海州,面对贫瘠的盐碱地,从未放弃。我们试种过多种作物,经历过无数次失败,才终于培育出耐碱谷种,改良出这片良田。如今,这些田地不仅能养活族人,还能接济周边的百姓。”
在蒙学,郭玹看到了数十名孩童正在读书识字,脸上满是认真。郭玘告诉郭玹,这所蒙学当年创办的始末,如今已扩大了规模,不仅招收郭氏族人的子弟,还免费招收周边的贫民子弟。“我希望通过教育,让孩子们懂得礼义廉耻,传承先祖的忠勇精神,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在“守拙祠”的施工现场,郭玹看到工匠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祠堂的主体结构已经完工,正准备进行内部装修。郭玘道:“这‘守拙祠’是陛下御赐匾额的祠堂,主要用于供奉先祖牌位,传承家族文化。祠堂建成后,我们会将玉佩拓印、先祖手书、朝廷圣旨等珍贵物品供奉在这里,让后人永远铭记家族的历史与荣光。”
郭玹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赏:“贤弟,你做得很好。‘守拙’二字,既是陛下对你们的褒奖,也是对你们的期许。守住本分,坚守忠勇,这正是我们郭家后人应有的品质。”
期间,海州知州张大人、东海卫所李大人也前来拜访郭玹,对武定侯府的到来表示欢迎。李大人对郭玘在海州的功绩赞不绝口,向郭玹详细讲述了郭玘带领族人改良盐碱地、兴办蒙学、抵御海盗、救济灾民的种种善举。
郭玹听后,心中满是自豪:“贤弟在海州的所作所为,不仅为家族争光,更为朝廷分忧。武定侯府能有这样一位族人,实在是莫大的荣耀。”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间,郭玹在海州已经停留了十日。临行前,郭玘与族人们在祠堂为他送行。郭玘将装着“忠”字玉佩的锦盒交给郭玹,眼中满是不舍:“郭玹兄,一路保重。这枚‘忠’字玉佩,就拜托你带回武定侯府妥善保管。愿它能见证两族的手足情深,见证郭家的世代繁荣。”
郭玹接过锦盒,郑重道:“贤弟放心,我定会将它妥善保管,让它成为武定侯府与巩昌侯府永远联结的象征。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带着武定侯府的族人再次前来海州,与你们共祭先祖,共叙亲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京城的局势虽已稳定,但仍有诸多变数。你们在海州,虽远离政治纷争,但也要时刻保持警惕,坚守本分,切勿张扬。若有任何困难,可随时派人前往京城告知,武定侯府定会倾力相助。”
“多谢郭玹兄关心。”郭玘躬身道,“我们在海州,定会坚守‘守拙’初心,带领族人耕种劳作,兴办教化,安稳度日,不辜负先祖的期望,不辜负陛下的恩宠,也不辜负武定侯府的牵挂。”
郭玹点点头,转身登上马车。族人们纷纷挥手告别,眼中满是不舍。马车缓缓驶离族中,朝着京城的方向前进。郭玘站在祠堂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慨。
他知道,郭玹的离开,意味着两族的短暂团聚已经结束,但两族的手足之情,却永远不会隔断。那枚分藏两地的“忠勇”玉佩,那一张张流传两族的玉佩拓印,将成为两族永远的联结,见证着郭家后人的坚守与传承。
回到祠堂,郭玘将“勇”字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供奉在供案上。他看着供案上的玉佩与拓印,心中满是坚定。他知道,家族的平反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他将带领族人,在海州这片土地上,坚守“忠勇”家训,践行“守拙”初心,让郭家的血脉与精神,永远传承下去。
洪熙元年秋,郭氏两族的合祭大典,成为了海州郭氏家族历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它不仅见证了两族的团聚与和解,更开启了郭家后人崭新的生活。而那枚分藏两地的“忠勇”玉佩与流传两族的拓印,则成为了郭家最珍贵的财富,永远铭记着那段蒙冤隐忍的岁月,也永远守护着两族世代相传的手足深情。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