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珠:灭族后我成了他的禁忌

作者:长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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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处


      那吸力来得毫无征兆,却又沛然莫御。仿佛整片海域的中心突然塌陷,形成一个无形的巨大漩涡。海水不再是流动,而是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拖拽着,发出低沉的轰鸣,疯狂地涌向那幽蓝光域的核心。阿洙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被无数冰冷粘稠的巨手抓住,身不由己地随着狂暴的水流被扯向深处。
      “抓紧我!”沈泽的低喝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阿洙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旁边一块凸起的礁石。巨大的拉力几乎要将他的手臂撕裂,礁石边缘粗糙,瞬间将他掌心磨得血肉模糊。
      阿洙被拽得一个趔趄,胸口被水流撞得生疼,眼前阵阵发黑。她咬紧牙关,另一只手也死死反抓住沈泽的手臂,潮汐之力本能地运转到极致,试图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水盾,抵御那恐怖的撕扯力。然而,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她那点力量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水盾甫一形成便剧烈波动,濒临破碎。
      外围那些船只上的喧嚣与对峙,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赵明远与黑鲨等人骇然望着那如同张开巨口的幽蓝光域,以及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海面,哪里还顾得上争斗,纷纷惊呼着命令船只后退,躲避那可怕的吸力范围。有几艘靠得稍近的小艇,瞬间就被卷了进去,连人带船消失在光芒深处,只留下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兄长!”阿洙感觉沈泽扣着礁石的手指正在一点点滑脱,那礁石本身也在吸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簌簌落下。
      “别松手!”沈泽额角青筋暴起,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显然已受了内伤。他目光急闪,扫视着周围,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洙胸前的贝形玉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光芒!那光芒并非攻击性的刺目,而是带着一种温润而古老的韵律,如同母亲温柔的呼唤,瞬间将她与沈泽包裹。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狂暴的、试图将他们撕碎拖入深渊的吸力,在接触到这层温润光芒时,竟如同冰雪遇阳般,变得柔和下来。虽然水流依旧湍急,方向依旧指向光域深处,但那致命的撕扯感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被认可的、顺流而下的牵引。
      “是玉佩!”阿洙惊喜交加。
      沈泽也察觉到了变化,当机立断,松开了扣住礁石的手。两人不再抵抗,任由那被玉佩光芒“驯服”后的水流,承载着他们,如同乘坐一条无形的传送带,飞速滑向幽蓝光域的核心。
      眼前的光线骤然变幻。外界的天光、海水的蔚蓝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流淌着的幽蓝。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星尘般在四周飞舞、旋转,构成瑰丽而迷离的图案。耳边是水流高速穿行的呼啸,却奇异地感觉不到窒息,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充满液体的能量管道之中。
      这个过程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是一瞬。
      当周围的幽蓝光芒渐渐淡去,水流的速度也缓下来时,两人感觉脚下一实,已然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他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空间之中。这里似乎是在一座巨大岛屿的内部,穹顶高耸,看不到顶端,只有无数自发光的、形态各异的珊瑚与水晶镶嵌在岩壁上,散发出柔和而梦幻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海底龙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至极的、精纯的水灵之气,比之外界何止浓郁百倍,呼吸之间,都感觉体内的潮汐之力在欢欣雀跃,自主运转。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空间中央的景象。
      那里并非陆地,而是一片巨大的、平静无波的幽潭。潭水并非寻常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的靛蓝色,水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发光珊瑚,美得令人窒息。在幽潭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座完全由洁白如玉的巨大砗磲贝壳构筑而成的祭坛。祭坛造型古朴而神圣,上面刻满了与贝形玉佩同源的、更加复杂玄奥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与阿洙手中玉佩共鸣的、温和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整个空间,都笼罩在这祭坛散发的能量场之中。显然,外界那阻隔了赵明远等人的幽蓝光域,以及方才那恐怖的吸力,源头正是此处!
      “这里……是贝族的圣地?”阿洙喃喃自语,血脉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悸动与亲近感,仿佛漂泊已久的游子,终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故乡。眼中的景象,与她在“影渊”中看到的、属于珍珠城阙的记忆碎片,隐隐重合。
      沈泽亦是神色震动,他环视着这宏伟而沉寂的空间,目光最终落在那中央的砗磲祭坛上,眼神复杂无比。“没错……这里的气息,比‘影渊’更加古老,更加纯粹……这祭坛,恐怕是贝族最核心的圣地之一,甚至可能是……沟通祖灵,传承力量的至高之所。”
      他快步走向幽潭边缘,仔细观察着那平静得诡异的潭水,以及中央的祭坛。“外面的能量场和吸力,似乎是圣地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感应到大规模的外敌靠近便会触发。而你的玉佩……是钥匙。”
      阿洙也走到潭边,望着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尽时空的洁白祭坛,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能感觉到,祭坛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
      就在这时,空间入口处的光芒再次一阵波动。
      两人警觉地回头,只见一道月白的身影,略显狼狈地穿过了那层能量屏障,落在地面上,正是云青。他的道袍下摆湿了一片,发髻也有些微散乱,显然穿过那能量场也并非全然轻松。但他神色依旧平静,目光扫过这恢宏的圣地景象时,眼中也难免掠过一丝惊叹。
      “不愧是贝族圣地,果然别有洞天。”云青拂了拂衣袖上的水渍,语气听不出情绪。他的视线很快也锁定在了中央的砗磲祭坛上,尤其是祭坛顶端,那里似乎供奉着什么东西,散发着比整个祭坛更加凝聚的能量核心。
      阿洙和沈泽瞬间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着他。
      云青却并未靠近,反而在原地站定,与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看向阿洙,清冽的眸子映着四周梦幻的光芒:“看来,只有身负贝族正统血脉,持有信物者,方能安然进入此地,引动圣坛回应。”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姑娘,圣地虽好,却也是因果汇聚之地。你可知,一旦踏上那祭坛,意味着什么?”
      阿洙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感受着那灼热的温度与血脉的共鸣,迎上云青的目光:“意味着,我将直面我的过去,承担我的未来。”
      云青静静看了她片刻,轻轻颔首:“既然如此,云某便在此做个旁观者。”他竟真的向后略退半步,摆出了一副绝不干涉的姿态。只是,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却并未从阿洙和那祭坛上移开。
      沈泽冷哼一声,对云青的保证并未全然相信,但他也清楚,此刻最关键的是那祭坛。他低声对阿洙道:“我为你护法。去吧,小心。”
      阿洙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一步步走向那平静的幽潭。令人惊奇的是,当她脚掌触及那看似深不见底的靛蓝潭水时,水面竟如同拥有了实体一般,承托住了她的重量,泛起一圈圈柔和的涟漪。她仿佛行走在光滑的镜面之上,向着中央的砗磲祭坛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呼唤感便越是强烈。胸前的玉佩光芒大盛,与祭坛的共鸣也达到了顶峰。
      终于,她踏上了那洁白如玉的祭坛。祭坛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在祭坛的最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三样东西:
      左边,是一枚与她手中玉佩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色泽更加深邃、能量波动更加强大的贝形玉佩。
      右边,是一卷非丝非帛、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古老卷轴,散发着沧桑的气息。
      而正中,则是一颗鸽卵大小、通体浑圆、内部仿佛有蔚蓝色星云缓缓旋转的宝珠。那精纯而浩瀚的能量波动,正是源自于此!
      无需任何人告知,血脉中的传承记忆已然苏醒,让阿洙瞬间明白了这三样东西为何物。
      左边的,是贝族族长信物,“沧海遗珠”的副佩,拥有调动部分圣地权限之力。
      右边的,是记载着贝族最高秘术、历史以及……十八年前那场灾难部分真相的“潮汐秘卷”。
      而正中的,则是贝族世代供奉的圣物核心——“沧海月明珠”!据说拥有沟通四海、平息风暴、乃至起死回生的莫测威能,也是贝族力量的源泉之一!
      就在阿洙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三样圣物的瞬间——
      异变再生!
      整个圣地空间猛地一震,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那颗“沧海月明珠”!它内部旋转的星云骤然加速,释放出一股庞大无比的吸力,但这次的目标,并非□□,而是……灵魂!
      阿洙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就要从躯体中剥离出去,投入那颗宝珠之中!与此同时,无数混乱、庞杂、充斥着极致情感的画面与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那是比在“影渊”中更加清晰、更加残酷的记忆碎片!
      母亲在祭坛上启动禁术时,那决绝而悲伤的眼神……
      黑色舰船喷吐的毁灭光柱,将辉煌的珍珠城阙化为齑粉……
      族人在滔天巨浪与烈焰中绝望的哭喊与奔逃……
      沈渊年轻时,接过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时,那复杂而闪烁的眼神……
      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关于旌旗、关于某些身影的画面……
      巨大的信息流与灵魂撕扯的痛苦,让阿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住头颅,跪倒在祭坛之上,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七窍甚至开始渗出殷红的血丝!
      “阿洙!”沈泽脸色剧变,就要不顾一切冲上祭坛。
      “别动!”云青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是圣物认主!外力干涉,她必死无疑!”
      沈泽的脚步硬生生顿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祭坛上痛苦挣扎的阿洙,眼中充满了焦灼与无力。
      云青上前几步,紧盯着祭坛上的景象,眉头紧锁,清俊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圣物有灵,择主而噬。它是在考验她,也是在将沉重的过往与责任,强行灌注给她。能否撑过去,融合这份力量与记忆,全靠她自己的意志……”
      他的话音未落,祭坛上的阿洙,情况似乎更加危急。她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周身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圣地入口的能量屏障,再次泛起了细微的、不正常的涟漪。一道极其隐晦、带着阴冷气息的黑影,如同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来,潜伏在阴影之中,一双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祭坛上那三样无价之宝,以及……正在与圣物搏斗、毫无防备的阿洙。
      真正的黄雀,似乎才刚刚登场。圣地之内,阿洙命悬一线,沈泽投鼠忌器,云青冷眼旁观,而暗处的毒蛇,已然亮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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