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只有一个他

作者:未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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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毁魂心


      正月十三,清秋殿。

      沈长风每年此时都会带上几壶酒去看望沈玉行,捎上一封沈云川写的信。

      小云川的字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沈长风兀自笑了笑,像是故意似的。

      沈玉行夫妇的墓地建在一处清幽僻静的地方,离万剑阁有些路程,他出门时设了一张巨大的禁制,今日即便有宗主手令,江尘也下不了山。

      楚临寻了机会给柳庄客栈之人递信,信刚递出,却见许然被放了出来,一路鬼祟地上了万剑门。

      万剑门此时尚在门禁之中,但他却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李聪紧随其后,却被拦下,只得返回宅中给楚临报信。

      楚临在万剑门中也有几个隐秘的暗桩,想着人探探,李聪拦着,表示眼线宝贵,这些年折了不少,只剩这几个,不到紧要之时不可暴露。

      楚临权衡了片刻,被劝下了。

      许然一路畅通来到了清秋殿,许意听到守卫通报急急忙忙出来相接,一个机灵的守卫想着少宗主不在,殿中之事凭江尘做主,于是也顺道给正在房中啃桃吃梨的江尘通传了一声。

      只见许然蓬头垢面,容颜憔悴,一见到许意便拉扯住,“妹妹东西呢?”

      “阿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许意眼里都是心疼。

      “你别管这些,妹妹把东西给我。”

      “阿兄不可…这样会害了江尘师兄…”

      “他不会有事的,他有沈云川护着,谁敢动他?我就不一样了,我欠那么多钱,他们真的会要了我的命的!妹妹你救救我,我才是你阿兄,妹妹!”

      “许然,戒世阁有请。”二人正在争执之时,两位戒世阁弟子带着一枚手令站在了他们身后。

      “戒世阁找我阿兄何事?”许意站在了许然前面。

      弟子都说戒世阁有进无出,许然虽现已不是宗门之人,但戒世阁对整个剑宗族的人都负有审判之权。

      “我们只负责带他走,去了便知道了。”于是来人用捆魂绳将许然捆住,御剑消失在了清秋殿,只听到许然还在远远苦苦哀求,“妹妹救我!带上东西来救我!”

      等江尘闻讯赶到时,已至傍晚,他修为低微,御剑极差,几乎是贴着低空半飞半爬得上了这座高殿。

      此殿建得极为庄严肃穆,门口立着巨大的师祖像,殿门两侧布着戒世阁几世已故判官的魂兽像,令人悚然。

      一路竟无人相拦,江尘就这样走到了殿中央,刚一踏入,忽然大门在身后倏然紧闭,将那透亮的天光拦在殿外,殿上一把白玉的座椅亮起玉光,座上一位白衣修仙老者端坐着,耳边响起一声金属碰撞的敲击声,“叮!”,响亮刺耳。

      “一罪不罚,万恶难赎!”

      殿内想起了低吟声,伴随着敲击声一遍遍地吟诵。

      四周烛火依次燃起,两侧站着数十位宗门之人,手持各类刑罚之器。

      座上之人睁开了双眼,吟诵声戛然而止。

      “吾乃戒世阁当世阁主,沈严。”江尘瞧着,这阁主已至花甲之年,长着一张刻板严肃的脸,与这名字倒是相配。

      “你是谁,与我何干?”江尘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激出一丝回响。

      “殿下之人,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

      “你勾结人族,欲毁我剑宗一族,你可认?”

      “哈?老头你说什么胡话?”江尘把殿中央那把凳子抽了过来,坐下翘起了腿。

      “不认不要紧,把人带上来。”沈严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着人把许然押了上来。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是他!是江尘!都是他!”许然一上殿便开始攀咬,看到两侧手持罚器之人后更是恐慌。

      “你说,是他什么?”沈严接着追问。

      “是他,是他勾结人族,是他……他这半年来一直给人族递消息!”

      “许然!”江尘错愕,脸上浮出吃惊。

      “我…我没有…是他们给我钱,让我找江尘!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

      “你可有证据?”

      “我有!我有!我有江尘写给人族的信!”江尘看着许然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了上去,沈严旁边的一位弟子接过,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江尘有事相约,明日午后,欲仙楼梨花间。”

      是楚临送的?

      “人证物证皆有,你如何抵赖?”

      “这字迹不是我的,也没说相约谁,如何就成了证据?”江尘含着笑应答道。

      “也就是说,你们当中有一人说谎。”沈严话停,侧面一道魂鞭抽向两人,两人后背均渗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那便看看,是谁在说谎”。

      魂鞭一连三道抽来,许然这些天本就受了折磨,不堪再受,跪着爬向江尘,“江尘你救救我…救救我…你认了没事的,沈云川会保你,他们会杀了我的,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

      江尘觉得有些认不出他了,许然也曾是和自己一起醉酒院中、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短短时间,竟变成这样。但他除了愕然,也生出一丝愧疚,若不是自己,也许他不会遇上北定王的人,也许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江尘…江尘…”,见椅子上的人没有回应,他发疯式地站起摇着他,“凭什么!凭什么!明明你功夫修为一无是处,你却能留在宗门里,而我已经这么努力,什么都得不到!凭什么我们这些没背景的人永远都要被踩在脚下,为什么!”

      一道魂鞭落下,这回抽在了他的脸上,连着嘴角划出一长道,许然整个人被鞭子带落至地面,狠狠摔下。

      他艰难地爬起,伸着手道,“我还有、还有证据!在我妹妹那…”

      这份证据直到深夜才出现在殿中,许意此时站在殿门口,那道大门缓缓打开将她放了进来,又无情地关上了。

      她看见自己的阿兄一身血痕狼狈地在地上爬着,也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泰然地坐在椅子上,背上被血染透,却和上次受伤一样,给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她快速低下了头,一刻也不敢再看。

      “妹妹!妹妹救我…!”许然不停喊着。

      许意的手被指甲掐出血印,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两颗泪滴滴落地面,掏出后犹疑着将木盒紧紧握在了手中。

      许然从地上跃起,从许意手中夺走了木盒,赶紧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是这个,就是这个,这是江尘上回生辰时写的,被我妹妹发现,从那生辰灯里取出的!”

      原来生辰那日,纸条是被许意取走的。

      许意此刻无声地流着泪,自己只是正好看见江尘师兄要去放生辰灯,好奇他会许什么愿望,想着是不是要是能帮他实现,他能多喜欢自己一点,没想到被哥哥发现,却成了如今伤害他的证据。

      许然大声喊道,“他、江尘,他偷偷爱慕沈云川!不信你们看!他想在纸条上写和沈云川长相厮守!两个大男人,谁会写这样的话!”

      此话一出,殿中哗然。

      沈严抖着胡子,快速着人去取那张纸条,许然连着喊,“ 沈云川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他、他肯定心中记恨!”

      那弟子接到纸条走回沈严旁边,展开,“愿和阿兄……”

      “别念了。”江尘的眉眼映衬着黯淡的烛火,“没错,我是爱慕沈云川,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少年人端坐起来,手撑着太阳穴,“不过,哪条门规写着,不许我喜欢他?”

      “你、你!荒唐!荒唐至极!”沈严拍着座椅扶手,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殿中手持罚器之人,均是族中各殿中的代表,此刻各怀鬼胎。

      若是能凭此事将沈云川拉下那少宗主之位,沈氏一门也许今后就不能把持这门中权柄。思索至此,主修魂器一派的代表齐铭劈下一道魂雷,江尘的椅子飞成两瓣,他整个人被打趴在地面。

      “说!你勾结人族一事,难不成,沈云川也有参与?”

      这本是一句极易驳回的质问,但不知怎的,却引得殿中起了细碎的讨论声,一开始支支吾吾三言两语,后竟毫不避讳地交头接耳起来。

      “我看少宗主和他关系挺好,搞不好他俩早已经……”

      “是啊,少宗主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看啊背后肯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阴谋。”

      “我早就看不惯他沈云川了,仗着自己是少宗主,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

      “安静!”沈严当了这几十年阁主,看明白了这场审讯到此时,已失了最初的目的。

      仔细想来,今早也是有弟子将此事危害放大了数倍呈报,似乎有意让自己开这审讯台,他早觉有些不对,今日之事恐最好到此为止,早些收场,容后再议。

      “江尘,你可有话说。”

      “你们一群鼠辈小人。”

      “你说什么?!”两侧的罚官叫了起来。

      “我说,你们一群肮脏蠢笨的鼠辈小人。”

      “嚣张至极!”

      “不要!”许意欲上前,被守卫押住拦下。

      又一道魂雷落下,江尘一大口鲜血吐出,他本就是残魂之体,刚受过魂鞭,此时一连承受两道魂雷,脸上血色全无。

      “够了。”沈严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少年,担心再审下去,他一条命交代在这,事已至此,确无实证,重刑之下,怕就算审出来,也全是这殿上提前杜撰好的心思。

      “说!你和沈云川是不是勾搭在一起?!真让人恶心!你勾结人族又和他是什么关系?!”偏偏却有人不死心,虽刑罚已停,仍一遍遍问着。

      江尘双手撑地,将头抬起,他双眼通红,眼尾已渗出血来,只见他十指压着地面,一点点站起,环顾着这四周,站满了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人,忽然闭上眼笑出声来,流下一滴血泪。

      “我江尘,残心一颗、烂命一条,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无关紧要”,他捂着心口,“但你们说我阿兄,那就是不行,一句、也不行!”

      “你要干什么?!住手!”沈严察觉出不对,赶忙出手落下一道护魂诀,江尘四周现出一圈强风将他锁住,沈严的修为在万剑门也是数的上号的,但江尘却竟然扛住了,纹丝未动。

      只见江尘嘶吼着,将魂心从身体取出,他的魂心快速膨胀,最终迸发出最后一道魂力,魂心自毁之人,存必死之心,将终身魂力集于一瞬,是毕生最强的一击。

      终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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