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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跟女友分手了
“啪嗒!”
钥匙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声响,骤然惊醒了被情感淹没的吴之遥。
他惊诧地抬起头,看到秦越一脸愕然地站在玄关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拥着若邻的身影上。
“秦越……”吴之遥瞬间放松了手臂的力道,心跳有些失常。
若邻也在听到他叫出秦越名字的瞬间,忽然清醒,用尽刚刚恢复的力气,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踉跄着坐直身体。尴尬与局促让她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秦越姐。”她声音沙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僵硬和微妙。
“咳!”吴之遥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失控的场面,“刚才……邻邻有点不舒服,一会儿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秦越迅速收敛了脸上外露的情绪,肌肉舒缓下来,仿佛刚才的愕然从未存在。她自然地走过来,关切地俯身看向若邻:“哪里不舒服?严重吗?”她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一样温柔体贴。
“有点晕厥,现在暂时稳定了。”吴之遥起身走向餐厅去倒水,借此平复自己同样翻江倒海的情绪。
“那赶紧去休息一下。客房一直都给你收拾好的,去睡一觉吧,休息好了可能就没事了。”秦越看着若邻红肿的双眼,以及吴之遥透露出疲惫与煎熬的青黑眼圈,关切地拍了拍若邻的肩膀。
“不用了秦越姐,我现在回学校。”若邻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依然虚弱,晃了一下。
“那怎么行呢?你看你站都站不稳。”秦越连忙扶住她,“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听话。下午让你舅舅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她扶着若邻,又转过头,对端着水杯走回来的吴之遥说:“我回来取个文件,实验室那边还有急事,不能和你一起陪邻邻去医院了。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告诉我。”
她将若邻送回客房,细心帮她盖好被子,安抚了几句。
关上门出来,迎面站着神色复杂的吴之遥。
“你昨晚也一夜没睡,去休息一会儿吧。”她从他身旁走过,留下一句毫无感情色彩的话。
吴之遥看着她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愧疚、混乱、如释重负……他头疼不已。
主卧里,吴之遥并没有入睡。他听着外面秦越收拾文件细微的声响,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秦越,刚才……”他似乎想解释什么,想为那个越界的拥抱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可话到了嘴边,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
秦越正在穿外套,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一会儿中午我给你们订餐,下午记得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告诉我一声。”
她拿起包,径直走向门口,没有任何留恋。
离开公寓,关上那扇沉重的门,秦越一直挺直的脊背才微微松懈下来。她靠在冰凉的电梯壁上,顿觉呼吸困难,像是刚刚跑完一场耗尽全力的马拉松。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一周前与肖燃的那场谈话。
那时,她因为肖燃拒绝了她的“四人行”提议,察觉到他和若邻之间的关系变化,本着对若邻个人感情的关心,她去学校约见了他。谈话间,肖燃用隐晦而坦诚的语气,透露了一个她从未知晓的秘密——之遥和若邻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收养”
这几个字,将她认知的天幕撕了一道口子,让她感到一阵致命的失重感。她强作镇定地结束了谈话,但怀疑的种子已经深埋。其实,她一直觉得吴之遥对若邻的关心,远远超越了亲人之间的感情。只是,她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而此刻,亲眼目睹了客厅里那紧紧相拥的一幕,联想到昨晚若邻未来赴约吴之遥失魂落魄的神情,以及亲自在校门口守候一整夜的疯狂担忧……所有零碎的线索,所有曾经被她忽略或合理化了的细节,都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构成了一个清晰而残酷的真相。
吴之遥内心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或许从未真正为其他人预留过。他那些一次又一次对婚姻计划的推搪敷衍,那些看似过度保护实则充满独占欲的行为,那些当若邻在场时对她的亲昵筑起的疏离……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书柜隐秘角落那个永远一尘不染的、若邻婴儿时期的相框;他手机里存着的无数若邻从小到大的照片;他拒绝任何可能让若邻感到被疏远的家庭旅行计划……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和厌恶。他看向若邻时,那混合着骄傲、宠溺与复杂占有欲的眼神……
而他对秦越,或许也有过真心。但那份感情,与他内心深处那份早已变质、深沉如海的感情相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站在车库,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和苦涩都排出体外。她想起这四年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曾经对未来的憧憬,只觉得像一场精心排练却终究错位的戏剧。
下午4点半,吴之遥发来消息,说若邻没有什么问题,已经送回学校,让她不要担心。又问她工作完成没有,来接她回家。
【晚上想在外面吃,还是在老地方见】
她没有要吴之遥来接她,打车去了目的地。她心绪不宁,已经无法开车。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餐厅,每一个重要的日子,只要两个人在北京,都要来这里吃饭。
餐厅环境依旧清雅,音乐依旧舒缓,只是人心已变。
吴之遥似乎察觉到什么,神色间难掩刻意。
吃完最后一块小羊排,秦越优雅地放下银质刀叉,餐具与瓷盘边缘相触,发出清脆的微响。她将铺在膝上的亚麻餐巾徐徐展开,手指沿着布料的经纬细细抚平每一道折痕,再对折成规整的方形,轻轻置于用完的餐盘左侧。这个简单的动作被她做得格外从容,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之遥,”她看着他,目光似经清泉淌过,脸上浮起释然的笑意,“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时间真快。”
“秦越……”吴之遥想开口,却被她轻轻抬手制止。
她深吸一口气,“我也是才知道,你跟邻邻,没有血缘关系。”
“这件事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吴之遥欲言又止。
“我明白。”秦越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其实,这四年,我不后悔。你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男人,给了我很多快乐和鼓励。跟你在一起,我能得到上进的力量,我很感激。”
她沉吟半晌,迎上他复杂的目光,“但是,我想,我们该结束了。”
吴之遥沉默着,没有立刻反驳,仿佛早有预感。
秦越拿起桌上的红酒杯,轻轻与他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关系画上一个休止符。她的笑容依旧得体:
“之遥,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的时光。祝你……和你真爱的人,幸福。”
说完,她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拿起自己的手包,站起身,在吴之遥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餐厅门口,姿态优雅地退出了这场她注定无法取胜的棋局。
吴之遥独自坐在原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以及那个空空的红酒杯,久久没有动弹。内疚与自责涌上他的心头,但他又深知,分开是他们迟早的结局。
得知秦越与舅舅分手的消息时,若邻正在宿舍整理笔记,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震惊过后,是无法逃避的不安与内疚。她立刻给吴之遥打电话:
“舅舅,你和秦越姐……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吴之遥沉默了片刻,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很多事情,不是非要有个确切的理由。”
“是不是因为……因为我生日第二天那件事?”若邻鼓起勇气,问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
“别胡思乱想,”吴之遥打断她,“和你没关系。只是成年人之间经过慎重考虑的决定。”
然而,他越是否认,若邻心中的疑虑就越深。她想起秦越这几年来对她的照顾和善意,想起舅舅和秦越站在一起时,外人眼中的登对与和谐。
尽管在更早时懵懂的青春期,她曾极度害怕看到舅舅与别的女性亲密,甚至恐惧他会结婚。但经历了大学一年的独立生活,经历了与肖燃那段无疾而终的朦胧感情,她其实已经慢慢学会释然。她真心认为,秦越是最适合舅舅的人,优秀、成熟、独立,且对他真心实意。
一种想要弥补的强烈冲动驱使着她。她点开秦越的微信,措辞谨慎地发了很长一段话,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与惋惜,并小心翼翼地试探,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秦越的回复在几个小时后才到来。
【若邻,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和你舅舅之间的问题,与任何人无关,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分开是对彼此最好的决定】
最后,她加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希望你和你舅舅……能幸福】
这句看似平常的祝福,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了若邻。她反复咀嚼着“你和你舅舅”这几个字,以及那刻意空白的停顿,一个模糊而惊心的念头浮上心间,刺痛她的神经。
然而,真正的风暴,竟起源于这条寥寥数字的消息。
秦越跟若邻的微信对话,因为家中电脑端同步登录,被母亲无意撞见。她一直为女儿这段持续四年却无疾而终的感情感到惋惜和不解,此刻,所有的疑惑都找到了一个最不堪的答案。愤怒和心疼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无法忍受女儿受到如此屈辱。冲动之下,她拨通了吴之遥母亲的电话。
“之遥妈妈,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必须让你们知道……”秦母将微信的内容,连同她自己添油加醋的解读,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电话那头,吴之遥的母亲举着听筒,震惊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书房里,正在看报纸的吴宾翃察觉到老伴的异常,摘下老花镜投去询问的目光,只见老伴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听筒从老人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同时倒下的,还有她本就摇晃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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