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可确实农林牧渔行业的确是受气候变化影响最大，收成会受到降水和温度的影响。你要怎么论证其他行业受气候变化的影响呢？比如说房地产行业。”

　　曲襄襄原本在立项答辩时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这会儿就被问到。

　　“在我的构想里，气候变化不单单包括降水、温度还有自然灾害这种物理变化，还有气候政策的规制变化。比如说，房地产行业，一方面它的耗材会因为酸雨、沙尘天气的增多而消耗贬值，另一方面政府为了保护环境，应对气候变化，也会出台各种环境保护的政策，让企业使用环保材料、更新节能技术、增强排污检测，这些对企业来说都是新成本，会压缩利润空间，这就是规制变化……”

　　曲襄襄在说到自己认真构思过、擅长的领域时，褪去了平时的畏畏缩缩，变得侃侃而谈，纤薄脊背也不自觉挺直。

　　教授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学生明显是精心准备活的，不是水比赛、混学分。他接着问道：“那么，你在构思这个课题时，有没有考虑到数据来源和分析方法的问题呢？”

　　曲襄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是的，我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为了获取准确的数据，我计划从国内外的数据库和研究机构获取相关数据。同时，我也会运用统计学和计量经济学的方法，对这些数据进行深入的分析和挖掘。”

　　教授听了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是据我所知，你想研究的这个问题，数据并不好找。单说政策，你要怎么衡量？企业的盈利倒是有现成的国泰安。”

　　曲襄襄羞愧地低下头，老师真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的问题。数据分析，量化一直是她的薄弱项。数据库里已经有的数据但是好说，拿过来用，可没有的要怎么办，她也没法处理。很多论文在遇到没有数据时都会用爬虫抓取。她的计算机基础为零，大学自学了大半年也只学了皮毛，计量经济学又是大二下的课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曲同学，我今天找你来也是因为很认可你这个研究问题，很想看着你把它做出来。如果你没办法解决数据的事，为什么不和别人合作一下，而是自己报名呢？”

　　“我……”曲襄襄顿住。她选择一个人是因为她不想放弃自己的这个想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就用她这个题目，那就干脆不说。“老师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刘裕明勾起嘴角笑容和蔼，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这孩子倒是很聪慧，知道自己和她聊这些一定是有目的。

　　“我本来想自荐做你的指导老师，结果想起来我已经带了一个团队，不能再额外带你。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你也到这个团队里来，他们还没有题目但是有人很会做数据，你们合作，咱们一起把这么好的一个题目完成。”

　　这个诱惑对曲襄襄很大，她和楚云端说自己第一年只想练练手，其实就是因为知道数据大概率无法很专业地解决，可是明年也不一定能够。小县城没有计算机课程，高考暑假兼职结束，她给自己买了人生第一台电脑，计算机方面的事实在是捉襟见肘，明年大二参赛也不一定能处理好。

　　现在，一个权威的老师愿意指导她，一个能弥补她缺陷的团队在等待她。

　　“我能问一下，团队里另外几位是谁吗。老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

　　不说还好，一说曲襄襄全认识。

　　“金融1501楚云端，金融1501顾孟平，人工智能1601严瑾儿。严瑾儿同学就是我和你说的特别会抓取数据，她申请了咱们商学院的双学位，是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刘老师谆谆介绍。

　　曲襄襄愣住，呆愣的时间长到刘教授不得不主动提醒她考虑得怎么样。

　　曲襄襄最终答应了，她不会因为一点点私人情感去影响学业上的事。只是知道楚云端和严瑾儿越发亲密后，心里难免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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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襄襄走后，刘裕明又把楚云端叫了过来：“如你所愿。”
　　楚云端深深点头：“谢谢刘老师。”

　　刘裕明和楚云端的外公是多年同事，也算看着他长大。

　　“你说的很对，那孩子确实有想法，就是闷了点。你们往后和她好好相处，多带带她。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将来进社会要很吃亏的。喜欢单打独斗绝非长久之计。人家能说会道，懂得合作，就会比她走的更远更光鲜。”

　　“我明白，”楚云端回答，“我来请老师指导她，也是想她不要妄自菲薄，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选题很好，在您的指导下更上一层楼。如果能的话，我不参加也没关系。”

　　刘裕明叹了口气：“你小子有这觉悟还不错，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甜言蜜语不如帮助她成长。但是你不要觉得为了避嫌自己不参加。这次机会你们都要抓住，她的题新，严瑾儿会计算机，你金融学功底厚，大家都是很有理想很有前途的孩子，谁也别落下。”

　　楚云端受教：“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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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队正式确定下来，楚云端拉了群。曲襄襄一直都还没有顾孟平的微信，趁着这次机会顺手加了。

　　顾孟平同样抓住机会，严瑾儿通过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我们现在算不算是自然而然认识？”把严瑾儿气得不轻。

　　顾孟平不知死活补充：“有一起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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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过程中发现彼此三观契合，有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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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襄襄的题新，严瑾儿会计算机，楚云端金融学功底厚，顾孟平怎么样呢？顾孟平就是来凑数的。

　　顾孟平用以后继续帮楚云端想点子、做助攻为条件，让楚云端答应他两件事：一，我不干活，当然他那部分任务由楚云端私下承担，不会分给另外的组员。二，他要严瑾儿也加进来。

　　严瑾儿既喜欢金融学，也喜欢楚云端，万分欢喜地加入，登山杯小分队自此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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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四月初报名，中旬就要立项答辩，时间还是有些紧张的。前期立项并不需要过多的数据处理，任务于是主要落在楚云端、顾孟平、曲襄襄，也就是楚云端和曲襄襄身上。

　　曲襄襄害怕欠人情，更害怕欠楚云端的人情。

　　一起写立项报告书，曲襄襄打算在纸上再推演一遍逻辑框架，之前和刘教授口述的相对简化，中间还有许多环节需要填充。

　　曲襄襄把书包来来回回翻了一遍，居然没带文具盒。昨天喝豆浆不小心洒在文具盒上，她把文具盒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放在书架晾干，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拿了。

　　曲襄襄悄咪咪瞥向楚云端的文具袋，简单的透明包装，里面放着他的学生卡、一根红笔，还有两三根一模一样的黑笔。

　　学长，借我一根笔吧。

　　这句简单的话语在心里绕来绕去，吐出口时，不知怎么就变成，“学长，你能不能卖我一根笔？”

　　卖？楚云端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错愕地从书籍中抬起头。思索了一小下，他明白了曲襄襄的心思。这世上哪还有比做买卖更干净利落的交往方式，钱货两清、一别两宽。

　　楚云端抬眸注视着曲襄襄，乍一看很清亮无辜的眼神，其实内里最是坚毅决绝，敢于和任何人、任何事道别。
　　“不好意思，卖不了。”

　　曲襄襄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谦谦君子楚云端怎么连一根最普通的笔都不愿意卖给她？细小请求也被拒绝的羞耻涌上心头，两颊升温，眼眶微热，惊讶得微微张开嘴巴，说不出话。

　　“这笔很珍贵，我要收藏。”楚云端面不改色，胡编乱造，“所以我只能借你，不能卖。”

　　曲襄襄实在想不明白，学校超市里最常见款式的笔有什么收藏价值，她当然也不会去问。

　　“那算了吧，太珍贵还是别浪费笔墨了，我去超市买一根……”

　　曲襄襄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被隔着袖子拉住手腕。这一动作成功绊住曲襄襄的脚步后，楚云端立即松手，情急之下的动作，希望她不要介意。

　　虽说是隔着衣袖拉的，楚云端的无名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曲襄襄手背的皮肤，细腻如凝脂，触感久久难以消散，曲襄襄的手腕处也有楚云端刚才留下的力度，难以忘却。

　　“我只收藏笔壳，笔芯用完也没关系。”楚云端面不改色鬼扯。

　　“那好吧。”曲襄襄勉勉强强坐下，到了一声谢谢。

　　曲襄襄低头认真的梳理论证框架，楚云端目光大胆地停留在她身上。

　　明明是自己借她笔，她还不情不愿，楚云端轻勾唇角，笑意深沉。今后，他不仅要借她很多东西、送她很多东西，还会向她索取很多东西，他们之间最好牵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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