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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客
马车在第三日赶到河东府。
月上中天,城内灯火通明,坊巷瓦市莺燕之声不绝于耳,姜照影忍不住掀帘往近处的高楼看去。
三层高楼外,挂着妖冶宫灯,映衬着宫灯穿着薄纱的女郎,妩媚昳丽。
她手抱琵琶,半掩容颜,纤指拨弄琴弦,发出的哀怨声越过她眼前面露欲|色的男子,淹没在一片嘈杂中。
男子起身抱住她,用满是虬髯的下颌在她颈间摩挲,她强忍不耐,面上却是笑着说着些什么。
那男子听后,兴味骤起,动作更为大胆,竟是当众,撕了她薄衫。
女子没有反抗,仍由男子在她身上倾|泄。
姜照影朝她多看了几眼,心中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分明不似俗人,却也在俗世红尘中,靠身体为生。
或许这女子也有不得已,就如她现在这般,被迫跟在谢澜身边,不知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多久后才能离开他。
正想着,那女子看过来,姜照影不想她难堪,放下帷幄隔开二人视线。
“你在看什么?”
谢澜说着,伸手从她脸颊越过,就要掀帘。
姜照影适时制止:“别看。”
谢澜手悬在半空,因二人挨得极近,从旁人看来,姜照影是被他半搂在怀中的。
宽袖垂落,遮挡在姜照影身前,姜照影侧首看向谢澜,只觉身处密不透风的樊笼。
垂首望着身侧,眼睫轻颤,努力要和他隔开距离的女郎,谢澜却是得了意趣,姜照影往里一寸,他便朝她靠近一寸,姜照影挪动一分,他便跟过去一分,同那坊巷里的追着女郎不放的纨绔公子一般无二。
姜照影强忍怒意,道:“谢大人这是要做什么?你要我跟在你身边,却没说是这样跟在身边。”
寸步不离,寸土必争。
她看着两人紧贴一起的衣料,还有谢澜近在眼前含笑的眼眸,只觉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谢澜看着姜照影因生气,不觉微鼓的脸颊,扬眉轻笑,道:“为什么不让我看,那里是有什么我见不得的东西吗?”
随着话音落下,他悬空的手,撑靠在车壁上,完全将她禁锢在怀中,同她的气息纠缠在一处。
鼻息萦香,姜照影下意识后仰,却忘了身后的是楠木所制的车身,异常坚韧。
姜照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却没有臆想中的疼,取而代之的是掌心的柔软。
谢澜的手垫在她脑后,让她避免受伤,只是这样一来,二人的距离更近了。
谢澜的下颌,紧贴在她脖颈处,呼吸时带来的温润触感,让姜照影心头一紧,说话时舌头也有些僵。
“多谢大人……”
话音未落,姜照影陡然觉得耳畔一凉。
她如玉的耳珠,被一抹柔软逗|弄着,姜照影觉得身体过电般,不能动弹,也不敢动弹。
就在姜照影受不了要出言制止时,痒|意陡然停止,他换了动|作,吮吸起来。
“谢澜,你……”姜照影话未说完,带着温热触感的指腹落在她饱满的唇珠上,似有似无地轻捻。
终于,马车停下,谢澜不舍地放开了她。
“你方才看到的就是这些吧?”谢澜问她。
姜照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看到谢澜那副得意的模样,她不忿。
否认道:“我看到的才不止这些,我……”
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姜照影立刻噤声,却还是被谢澜钻了空子。
他面上是谦谦君子,说的话却姜照影面红。
“照影的意思是说我做的不够,还想让我做旁的吗?”
谢澜说完,抬眼看了看车内,不无遗憾道:“这车内好是好,可有些施展不开,我担心委屈了你。”
“你……”
闻言,姜照影捏紧袖中双拳,她真的想揍谢澜一顿,可她打不过。
姜照影甩开衣袖上谢澜的手,径直跳下车,谢澜也紧随她下车。
在姜照影看不见的背后,谢澜一挥手,车夫驾着马车,往城中西北方向离开。
姜照影被眼前的二层酒楼吸引,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楼外彩灯高挂,饶是晚间,姜照影也能看清这栋楼的全貌,飞檐翘角,斗拱生花,雕梁画栋,竟是仿的宫廷殿宇。
这样的酒楼,要买下来,应是价值不菲。
姜照影正感叹间,听身侧谢澜问她:“喜欢吗?”
闻言,姜照影看向谢澜,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眼睛看着前方,身形微微朝她斜靠。
姜照影毫不掩饰对这栋酒楼的喜欢。
正所谓不想开大酒楼的厨子,不是好厨子,从姜照影决定用厨艺谋生的那刻,开一间大酒楼便是她的梦想。
且这处地处闹市,在这里开店做生意,不想赚钱都难,她当然喜欢。
“嗯,我喜欢。”
“好,它以后就是你的了……”
“什么?”姜照影惊得说不出话,她咽了咽嗓子,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道:“它是我的?”
谢澜侧首看她,女郎眸中的惊讶,溢出眼眶,圆睁的杏眼,不可置信看着他,月光倒映在她眸中,似有繁星流转,如梦似幻。
“我已经把它买下来了,这店以后就是你的了。”
谢澜说完从袖中拿出房契给她,姜照影却没有接。
无功不受禄,她不相信谢澜会有这么好心。
谢澜看出她的犹疑,心中明白,有的事,不可急,需慢慢图之。
他敛下眸中笑意,沉声道:“这是做戏之用,你不必当真。”
此次姜照影随谢澜来河东府,是为了演戏的。
虽然谢澜没有告诉姜照影,具体要做些什么,但对她承诺,戏演完便放她回清河县。
想到这里,姜照影看了谢澜一眼,见他并不像在说慌,于是伸手将房契接了过来。
然后朝他福礼道:“多谢大人。”
姜照影说完,抬步往里走,她身后的谢澜,看着她如同脱兔欢快的步伐,笑起来。
*
当晚,谢澜见姜照影睡着后,便离开了。
为了姜照影的安危,谢澜安排了两个女暗卫,假做婢女守在她身边,他自己则回了张书珩为他准备的宅院。
僻静的宅院里,酒瓶沿着台阶滚落,落在一双高低不一的皂靴旁,瓶中未喝完的酒水溢出,打湿了靴面,叫那靴面颜色更黑了几分。
一旁的官家唯恐身侧的大人生气,弯腰就要替他擦拭,却被他唤住:“慢着。”
话音刚落,里面传出醉话:“这什么破地方,要美人没有美人,要美酒没有美酒,本官不住这里了。”
说话之人的仆役劝道:“大人小些声,若被张大人听见了传扬到朝廷,大人的清名岂不就毁了。”
听了仆役的话后,里面的声音小了些,可依旧不忿:“他张书珩是清官,我可不是,我来这里是为捞油水的,现在油水捞不到,还要过苦行僧的日子,这让谁受的了?”
看着窗纸上倒映的醉影,张书珩嘴角扬起,冷笑着和身旁的官家道:“是谁说这谢大人清正严明,刚正不阿的,我看就是谬传。”
屋中之人分明就是一个贪官,这几日,他一直派人跟着谢澜主仆,就是要看他们来河东府,会从哪里着手查河东庶务。
不想,几日来,谢澜主仆二人,不是去瓦市流连,便是去城中最大的酒坊喝酒,河东庶务,他是一点也没问过。
这样的人,能做上都察院行政长官,靠的是祖上荫恩,和他谢澜没有半分关系。
想到这里,张书珩走上台阶,一把推开房门,入眼便是喝得烂醉如泥,一身酒气,双目腥红的谢澜。
见门被推开,谢澜先是诧异,然后身形不稳,脚步虚浮朝他走来,还不忘踢走脚步的空酒瓶,问他道:“张大人这么晚来找本官有何事?”
张书珩牙关紧咬,承受着肩上谢澜压过来的半边身子,挤出笑道:“我是来给大人送银钱的。”
贪官就该用钱治,钱用好了,事情就好办。
说完,张书珩身旁的管家奉上一个漆盒,道:“这是我们大人为您准备的一千两黄金,请笑纳。”
一旁的林启赶紧接过来,迫不及待打开盒子。
烛光下,金光闪闪,当真迷人眼眸啊!
看着林启一副贪心的模样,张书珩肉疼。
这钱,他可要十日才能赚回。
管家见张书珩面露不舍,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
张书珩这才正色道:“这钱够大人在河东府的用动了,若大人觉着这里住的不舒服,也可搬去外面住。”
“多谢大人好意。”林启上前扶住谢澜。
张书珩不欲多言,转身离开。
看着大门被关上,谢澜缓缓直起身子,眼眸转冷:“看来,他这是不打算装了。”
谢澜坐回圈椅,轻扣扶手道:“这几日查得怎么样了,张书珩有没有起疑?”
谢澜去往清河县后,林启派了一个和谢澜身形相差无几的暗卫扮他。
张书珩的人每日只是远远跟着他们,自然不知眼前的谢澜是假扮的。
为了让张书珩早点露出狐狸尾巴,林启和暗卫,日日往河东府中最大的瓦市“梦呓楼”去。
一来为了迷惑张书珩,二来也为查出周怀清的下落。
若周怀清在河东府,这勾栏瓦市,是最好的藏声之所,既不被人怀疑,也可得知外面的消息。
毕竟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只稍一打听,便可得知普通百姓无法得知的消息。
可林启私下查了几日,一无所获,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他们同真相隔绝。
“既然我们从外面无法打听到消息,那便从张家内部着手。”谢澜说完,起身道:“我们明天就搬出去。”
*
姜照影正命人取下酒楼上的旧牌匾,一对主仆从马车上下来。
姜照影只当还未开张就有人上门吃饭,高兴地要迎上去,却在见到来人后,敛了笑意,转身继续让人取牌匾。
“少夫人,让一下。”
姜照影见林启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就要往里进,她赶忙将人拦下,道:“这是我的地盘,岂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姜照影说着,从袖中拿出房契在林启眼前晃了晃。
林启只能向谢澜求助,“大人……这?”
只见谢澜上前,拿出一定银钱递给姜照影道:“这是今日的房钱,还求夫人通融通融。”
姜照影看着谢澜手中的钱,眼睛都亮了,咽了咽嗓子轻咳道:“钱我收下了,店你们也能住,只是以后,不能唤我少夫人。”
林启道:“那我该唤你什么?”
“自然是姜娘子,以后我是掌柜的,你们是这里的食客,记住了吗?”
林启看着肩上的重物,点头道:“还请姜娘子放行。”
闻言,姜照影侧身放他进去。
“你呢?”姜照影拦下谢澜。
“好的,姜……娘子。”谢澜眉眼含笑看着姜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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