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给我剪成海王啦！【无限】

　　颜辞见过的死亡并不少。
　　否则她不至于在面对前几次死亡时还算平静。

　　——但，躺在这里的人是【海伦娜】。

　　相互算计是真的。
　　可善意也是真的。
　　说不在乎……怎么可能？
　　‘……剧作家会为自己所作悲剧中的人物难过么？’

　　“抱歉，失态了。”颜辞抬手，抹掉外溢的情绪。
　　她将三张纸条摆上床头柜，压在金色的郁金香干花下，又取出白床单给女生盖上。

　　“怎么还哭了？”【安德烈娅】本意或许只是调侃。

　　却见颜辞抬头时全然滤去温和的眼。
　　“如果有空，我很乐意解释。”
　　一声蕴藉了太多情绪的叹息。
　　“但诸位，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她想加快推进了。

　　“啧，又要列时间轴。”议员似乎还没意识到她语气的变化。

　　“我没您以为的那么有耐心，我暂时的同伴。”
　　维持人设已经是颜辞最后的耐心。
　　“我没那么多闲情惬意陪诸位演下去。”

　　她清楚的，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光从数量大幅增多的血蝴蝶也能看出来，幻觉的侵蚀加剧同样是精神状态的体现。

　　沉默。
　　他们似乎并没有想到法官小姐会先一步濒临崩溃。
　　或者说，他们以为，这是她濒临崩溃的现象。

　　“我提醒过诸位的，但是现在看来我当时说得还不够直白。
　　“第一，这是个推理本，推理本不是剧本杀，不会把跟您相关的所有东西事无巨细告诉您，您面板上的信息只是一小部分，仅供您构思如何表演，更多的信息需要您自行探索和推理。
　　“第二，推理本任务分主线任务和个人任务，您面板上的是个人任务，只影响副本结算的评分；主线任务是完全推出所有剧情。——对，您面板上那根进度条，那是主线任务的进度条，代表着您对剧情的了解程度，不是您个人任务的完成状况。
　　“第三，推理本的死亡不是真实的死亡，一般是副本催促玩家推进的手段，而完成主线任务——也就是进度条达到百分百的时候，所有人视为通关，换而言之，只要有一个人推完，大家就都能活下去。”

　　一次性用极重的语气说完这么多话，颜辞环视其他人，缓了一会儿才继续下去：“唯独在规则方面，我没有必要欺骗任何人。”

　　“我知道诸位在怀疑我所言虚实，我知道诸位在担心推理本是不是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刚接触推理本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我们彼此互不信任，那是因为我们都想活。
　　“我们都经历过死亡，我们都知道能在游戏活到现在、活到成为榜一有多不易。
　　“——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我并不需要您的信任，也不需要您将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我只希望诸位能先推一推自己的信息。”
　　法官小姐吐出闷住的那口气，语气终于恢复一贯的温和。
　　“只要您活着，哪怕只有您自己知道，剧情进度就是共享的，只要总和除掉重合部分达到百分百，就可以通关了。”

　　蝶群扎堆环绕，一般无二的形态让它们像是一团乱码，根本分辨不出每一只。

　　富有涵义的沉默。
　　或许是思索，或许是接纳，又或许是抗拒。

　　“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掉眼泪。”【安德烈娅】的语气弱了下来。

　　‘？为什么纠结这个？’
　　“……因为我是有情感有同理心的人类，我会因同类的死产生情绪。”颜辞反倒困惑。
　　‘你们没点反应的才奇怪好吧！’

　　“原来不是在扮演吗？”反问的语气很轻，声音也不大。

　　‘……不是，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见了“表演”啊？’
　　“我不否认有表演的成分。”
　　颜辞侧眸，目光落向洁白的床单。

　　拉维妮娅会因为海伦娜的死哭泣么？
　　她觉得是会的。

　　海伦娜作为海默夫人资助的学生，从年龄上推，她学生时代肯定见过幼年的拉维妮娅。
　　而按拉维妮娅当时的年纪，她肯定记得这位姐姐。

　　‘……如果是这样，海伦娜为什么没认出拉维妮娅？’
　　肯定有年龄渐长导致相貌变化的因素在，可名字和身份呢？

　　是【海伦娜】表演失误？
　　还是，其中的断点，她还没注意到？

　　思考只是一闪而过，颜辞的声音并未停顿多久。
　　“可我的感情是真实的。”
　　女生垂眸，停顿时间长了许多。
　　“我真的很喜欢她。”
　　‘——的法术还有那张脸。’

　　轻微的气音，不像笑，也不像叹。
　　“而且，如果小习惯都要改的话，那也太累了吧。”
　　‘天天温柔面具脸都要笑僵了。’

　　“那为什么要演？”女士还在追问，看起来很在乎她的表现是否真实。

　　颜辞：……
　　‘要不我直接说我有病吧。’

　　先不提人设，她要是拿对熟人的态度对待他们……
　　‘那很容易被群殴了。’
　　左右就相处这么一个副本，还是演演得了。

　　“……我想想怎么说。”
　　斟酌着用词，思来想去，怎么说都不够委婉。

　　颜辞选择放弃：“因为我不想被打。”

　　凝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汤姆森】笑出了声。
　　【约翰】忍不住了：“啊？”
　　【罗宾】下意识问出来：“像【亚历山大】那样吗？”

　　颜辞垂眸抬眼，反复几次才吱声。
　　“……我只是偶尔有一点欠，不是蠢。”
　　‘嗯，有“亿”——点。’

　　“嗤。”【安德烈娅】终于被逗笑了，“这话说得，啧。”

　　“哦，没关系，他现在打不到我。”颜辞十分淡定，“至于副本结束……”
　　她心虚般目移，却压不住嘴角。
　　“嗯，只要我溜得够快就没有赛后。”

　　房间里一下子充满快活的气息。

　　“话说，”女生眨眨眼，“我们在这里聊这种话题是不是不太好。”
　　罪魁祸首仿佛对到底是谁的责任一无所觉：“有点不尊重逝者了。”

　　“你说话还挺有意思。”议员兴味盎然。

　　“戳你肺管子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完啦，嘴快落敬称了。’
　　颜辞紧急物理闭麦。
　　‘不好我的人设！’

　　微调过仪态，抬头时，颜辞已然恢复【拉维妮娅】的做派：“诸位，要来不及备餐了。”

　　——

　　地下室。
　　按照惯例，【海伦娜】已死，颜辞只能一个人前往地下室取食材。

　　快走到地下室尽头的货架，她放下已经装了很多食材的篮子，像是要拿什么时。
　　女生倏地回眸。

　　“来找我么，赫默先生？”颜辞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

　　——医生就在她身后，手上的注射器还没来得及藏起，显然没想到会被她发现。

　　【约翰】感受到冷汗流淌。
　　‘好强的压迫感……’
　　【拉维妮娅】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无害。

　　嫌疑已经洗不掉了，可继续动手也未必能成功。
　　“……没什么，路过。”
　　医生转身离开。

　　血蝴蝶飘飘摇摇，绕着他转了两圈，随即飞回。

　　‘……吓死我了。’
　　颜辞缓缓舒气。
　　还好【约翰】下来得晚，没听见她推理时的碎碎念。

　　而且，要是刚刚，医生强行动手。
　　她可就危险了。

　　‘算了，先复盘一下推了什么。’
　　‘对，醉驾导致车祸，买通相关人员伪造刹车失灵，这是事件。’
　　‘死者是四个小学生，包括埃文·海默 ，拉维妮娅的堂弟。’
　　‘直接原因是醉驾，间接原因是罗伯特劝酒并让其自己开车。’

　　“所以，艾伦的车冲过斑马线，撞上了刚从学校出来，趁绿灯过马路的孩子们。”

　　70％

　　‘这就10％？艾伦的事儿就没了？’
　　‘只是这样么？……比我以为的浅显好多。’

　　血蝴蝶翩翩然，追着她的背影飞舞。

　　——

　　厨房能用的人实际上只有两个。
　　【罗宾】根本不敢让【安德烈娅】洗碗端盘。

　　亲眼见证议员徒手捏碎盛具的颜辞：……
　　‘我的天哪碗盘杀手大人。’
　　她就说，怎么感觉三天过去橱柜空了一半。

　　“你推了多少了？”明明是闲聊般的语气，【安德烈娅】的问题却并不寻常。

　　“……不多。”颜辞还在复盘海伦娜事件的最后1％。
　　直到现在，她仍然没想明白主导动机是什么。

　　“是吗？”闲杂人员还在打扰厨师，“那你在想什么？”

　　“郁金香。”一心二用的法官小姐下意识回了话。
　　‘……改不掉了，一思考就容易别人问什么答什么。’

　　颜辞干脆把自己的困惑问了出来：“郁金香是什么意思？”
　　只有【海伦娜】的房间有花，应该是有意义的才对。

　　“什么色的？”议员先提了问。

　　看来她问对人了：“金色。”

　　“……财富。”【安德烈娅】止住话。

　　‘财富？因为钱？可是我猜过了被否掉了啊。’
　　颜辞下意识顿住动作，没意识到女士欲言又止。

　　“……还有，没有希望的爱。”

　　‘？感情方面？求不得？’
　　可她也没在娱乐板块见过海伦娜的名字啊。

　　‘……诶等等。’
　　坚持称海默夫人为克拉克小姐，采访字里行间的欣赏与向往……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喜欢母亲？”
　　蝴蝶扇扇翅膀，进度条稍稍前进。

　　虽然数据没变，但足以表明，她猜对了。
　　‘啊？’
　　‘【海伦娜】都不知道她身份卡还有这茬吧。’

　　“什么？”【安德烈娅】满脑子问号。

　　颜辞没空说清楚，也没打算给她解释。
　　“所以，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71％

　　‘哇。’
　　‘还有“得不到就毁掉”。’
　　有点压不住吐槽欲了。
　　颜辞恍恍惚惚抬头，对上一脸茫然的女士：“好扭曲，磕一口。”

　　【安德烈娅】：？？？

　　目前，颜辞还没意识到某些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她听见【罗宾】的尖锐爆鸣：“【拉维妮娅】！锅烧干了！！！”

　　‘？……！完啦！’
　　“对不起对不起！”
　　颜辞终于明白议员之前想说什么了。
　　‘我就知道做饭的时候想东西会出事！’

　　厨房本来就只剩管家和法官小姐能用，有了这出，管家疑似痛失最后的得力干将。

　　——

　　有惊无险，菜最终被抢救成功。
　　法官小姐小鸡啄米般点头，挨完管家一顿训。
　　议员本在旁边幸灾乐祸，由于表情管理不到位，被管家以“不提醒”的理由连坐。

　　所幸，他们还是在截止时间之前完成了任务。

　　正午，挂钟三根指针重合。
　　菜上齐了，人……
　　怎么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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