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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这次视察虽然有点小插曲，但总体也圆满结束了，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送走徐老和林枫后，周红光面色一变，刚要回头找秋光汉，就听见书记先叫了自己名字：“周红光，你跟我过来一下。”
周红光心头一颤，忙不迭跟上去，还不忘狠狠剜了秋光汉一眼。
待周红光和几位领导一起离开，其他人就像是压在身上的大山忽然被搬开来，脸上都是兴致勃勃。
“程铮，你怎么知道那台机床怎么使用的啊？”有好事者率先跑到程铮身边发问。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脚步朝程铮那边挪。
程铮道：“昨天机器运过来的时候，我在厂里帮忙。”
“啊，你周日都没休息啊。”
“你就帮忙搬一下就知道原理了？”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下次机器要是出问题可以找你吗？”
程铮挨个回答：“周日休息了，只是过来帮忙的。不是搬一下，我之前看报纸的时候见过这台机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
见他回答得耐心，众人不由更加热情，一些之前关于机床的问题都拿出来问他。
程铮也一一作答。
直到午饭时间到，才一起勾肩搭背的离开，主要是其他人搭着程铮的肩。
“没想到程铮本人这么好相处的，我以前还以为他不好接近呢。”
“谁不是呢，还不都怪秋光汉，一进厂就把程铮的家世宣扬得人尽皆知，还不是嫉妒程铮能力比他强。”
“要不是有个副科长舅舅，他早该被开除了。”
“你们今天没看到他在徐老面前的样子吗，结结巴巴，真好笑。”
秋光汉站在角落听着耳边的议论声，眼神阴蜇。
程——铮——！！！
……
“红光啊，坐吧。”
周红光胆战心惊：“书记，我站着就行。”
“红光，对于你把自己外甥调入自己科室这件事，厂里意见不少你知道吧？”
周红光沉默。
他怎么不知道呢，但……唉。
“你是厂里老人了，我也不为难你，厂里规矩你是知道的，你看是你换个部门，还是让你外甥去别的车间。”
办公室很静，经年累月下白中带灰的墙面上还有裂缝的痕迹，木质办公桌和书柜上灰尘安静地跳动，丝毫察觉不到此时办公室内沉滞的气氛。
周红光的脊背仿佛被压塌许多，他叹了口气：“光汉只是高中毕业，是顶替他妈妈的岗位才能进咱们厂子，还是让他在车间多磨练一下，对他也好。”
书记对此不予评判，只是转头看着窗外只剩下零星几片树叶的银杏树，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周红光留意到今天书记有帮程铮说话，还有之前也曾为程铮出头，这次事情他为了让秋光汉露脸没办好，怕书记心里对自己有意见，便想卖个好：
“书记，技术科下面二组组长老肖今年年底就要退休了，他那个组长的位置，您觉得程铮如何？”
书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件事你就甭操心了，有人会操心。”
周红光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军工技术科没有科长，目前就他一个副科长，科里的职位任免不经过他，还能经过谁？
想到一种可能，周红光心中彻底凉了。
……
另一边，翎城机械厂附属中学。
早自习下课后，云薇感到身体一股暖流涌出后，意识到自己是生理期来了。
好在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时，所以有在挎包里备上月经带的习惯。
拿去厕所换好后，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
今天周一，云薇作为班主任的课安排得格外多，全天除了一节数学课，其他课都是她上。
生理期的腹痛滚滚而来，像是有人拿着镶满倒刺的棍子在肚子里搅，云薇痛得只想回去躺在床上。
下午午睡起来好心同事见她神情不对给她倒了杯红糖水，她才勉强撑着上完最后一节课，回来就趴倒在办公桌上了。
“薇薇，还不回去吗？”
云薇抬起头，苍白的脸色吓得说话的同事一跳：“薇薇，你肚子还疼呢？”
云薇点点头。
同事又问：“那你还能回去吗？”
云薇点点头：“我丈夫回来接我，我休息一下，待会儿应该就好了，您先走吧。”
女同事不放心地问：“要不我留下陪你吧，等你丈夫来了再走。”
云薇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说：“别了，您还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呢，我没事的。”
同事想想，确实，她儿子也放学了，家里男人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叹了口气：“那你休息会，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云薇没再拒绝，“谢谢姐。”
“客气什么。”
——
程铮下班后骑着自行车从同样急着下班的人群中穿梭而过，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翎城机械厂附属中学。
自行车灵活地摆尾，停在学校校门旁边。
程铮知道云薇一般放学后还要一会儿才会出来，但今日不同，白天的事情虽然他表现沉稳，心底也是激动的。
他也不知为何，在喜悦冒出头的那瞬一起冒出来的另一个思绪则是，想要和她分享。
所以，从来不急着下班的程工今天不仅在下班前多次看表，还像刚进厂的毛头小子一般卡着时间到点就跑。
等待的时间好像总是比较漫长，程铮看着校门口的学生一茬又一茬的出来，一边脑子里思考着厂里那台新机床的事儿。
有了新的技术，之前他一些用不了的设计图说不定还真能用上。
可等他把所有可能的想法在脑海里过一遍，校门口还是没有出现云薇的身影。
程铮俊眉微蹙，大步走到门口。
“诶，什么人？家长不能进，要接学生在外面等啊。”保安见程铮在门口徘徊，大声喊道。
程铮想了想走过去：“我爱人是学校老师，我一直没等到她出来，能进去看看吗？”
“你爱人是谁？”保安问。
程铮道：“云薇。”
保安不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要是再早几天程铮在这说出云薇的名字，保安还真不一定清楚，但上周那场公开课，云薇的名字就在学校传开了。
毕竟是被校长公开夸奖过课上得好的老师，附中也就这么大点，不想让人知道都难。
保安顿时对程铮都热情起来：“是云老师爱人啊，那你进去吧，确实平时这个点云老师是该出来了，可能是有学生留堂。”
程铮见保安神情变化，微微挑眉，看来云薇这个工作做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很多。
人生第一次，程铮因为旁人的成功而骄傲。
也是第一次，因为旁人的成功而受到优待。
也不对，那不是旁人，那是他的妻子。
妻子二字在程铮唇齿间流过，他的眼底不经意漫上一层笑。
他脚步飞快几乎要跑起来，走了一段路后又紧急停下，转身走到保安室：“请问一下，云薇办公室是哪栋楼？”
保安很是友善地给他指路，程铮谢过后大步走过去。
学校教师办公室都是固定区域，上面还写着牌子，程铮很快找到初一年级教师办公室，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偌大办公室里唯一一个坐着人的位置，而云薇正趴在桌上，闭着眼，脸颊对着门口的方向。
那张平时明艳灿烂的小脸此时呈现出毫无血色的苍白，程铮怔愣一下，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紧张：“云薇，你怎么了？”
云薇听到程铮的声音，睁开眼来，嗓音沙哑：“你来了呀。”
程铮走到她面前蹲下：“怎么了？”
云薇皱眉：“生理期，肚子疼。”
程铮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耳尖有些红，声音却放得更柔和：“那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云薇也不想走路，但也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人的面被背，“你扶我就行。”
程铮也不勉强，目光瞥到云薇的挎包，拿起来背在肩膀上，伸手扶她。
云薇借着他的力气起来。
可能是趴得够久，她刚刚还眯着睡了一觉，此时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但程铮走两步见她面色苍白的样子，忍不住道：“现在校园里老师学生都回去了，也没人，还是我背你吧。”
“外面没人了？”
“嗯。”
他没骗她，刚刚来找她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个人，办公楼里也静得能清楚听见她的脚步声。
云薇这才趴上程铮后背，疼了一天身心俱疲，碰到温暖宽阔的后背，她忍了忍，没忍住闭上眼睡了。
程铮刚走几步就听见而后绵长规律的呼吸，脚步略一顿，而后便放缓步子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门口保安看到他们出来，眼珠子都瞪大了些，走过来问：“云老师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程铮颔首，低声道：“我们先回去了，今天多谢您了。”
保安摆手：“没事，外面天冷，你们快回去别冻着了。”
走到自行车旁边，没有办法，程铮还是把睡着的云薇叫醒来，让她坐在后座抱着自己腰，一路骑着车回去。
到家后，云薇瘫在沙发上，看程铮在厨房忙碌。
他烧了壶热水灌进橡胶热水袋里，拿出来让云薇捂着，问：“好点了吗？”
云薇点点头：“你能给我煮杯红糖姜水吗？”
“怎么煮？”
云薇道：“你切几片姜放锅里用水煮开，然后放红糖一起就行。”
“好。”
程铮又去厨房，把姜片仔细去皮切片，按照云薇说的放锅里煮开又放红糖，十分钟不到，他就端了杯做好的红糖姜水出来。
云薇其实不爱红糖姜水的味道，上辈子生理期都是直接吃止疼药的，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布洛芬卖，她每次生理期肚子疼都是沈静芳女士给她煮红糖姜水喝。
接过程铮递来的杯子，握在手里捂着，等温度适宜直接一口闷。
小口小口喝她是不行了。
刚喝完没多久，又听见程铮问：“好点了吗？”
好歹用热水袋捂了十来分钟，云薇气血恢复小半，见程铮紧张担忧的模样还有开玩笑的心思：“你当红糖水是灵丹妙药呢，喝了百痛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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