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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与唯一的求救
同居后,林见汐几乎不再有独自出远门的机会。他的活动范围大多在公司和家之间,偶尔去附近的超市或公园,也有江述陪着。
一个周六下午,江述临时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要参加,需要回公司一趟。林见汐正在画设计稿,表示自己在家就好。
“我尽量两小时内回来。”江述出门前,亲了亲他的额头,“冰箱里有切好的水果,饿了先吃点。别喝冷水。”
“知道啦,你快去吧。”林见汐推他,心里却因为短暂的分别而有点空落落的。
江述离开后,公寓显得格外安静。林见汐画了一会儿稿子,觉得有些渴,起身去厨房倒水。发现饮水机需要换水了。
他想着江述开会辛苦,便决定自己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几瓶水回来。反正就在小区门口,几步路而已。
他换上鞋子,拿了钥匙和手机,自信满满地出了门。
小区很大,绿化做得曲径通幽。林见汐平时和江述一起走,从未留意过路径。他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走,走了七八分钟,却发现眼前的景物越来越陌生,根本不是出口的方向。
他停下来,试图辨认方向,却发现周围的楼栋和景观都长得差不多。他尝试着往回走,却拐进了另一条岔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傍晚的风带着凉意。林见汐心里开始发慌。他拿出手机想导航,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只剩下一格电,屏幕闪烁了几下,自动关机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孤立无援的感觉瞬间将他吞没。他站在陌生的路口,看着周围步履匆匆、走向各自归途的陌生人,一种巨大的恐慌和委屈涌上心头。胃部因为紧张开始隐隐作痛,皮肤也被风吹得有些发干发痒。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强撑着冷静,努力寻找路标,或者硬着头皮向路人求助,尽管那会让他感到无比窘迫和不安。
但现在,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是江述。
他需要江述。只有江述能找到他。
可是手机没电了……他该怎么办?
他强忍着眼泪,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区的保安亭。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走过去。
保安亭里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大叔,穿着笔挺的保安制服,帽檐下露出些许花白的头发。他正戴着老花镜,手里居然在织一条色彩鲜艳的毛线围巾,手指灵活地翻飞着。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带着笑意的脸,眼神温和。
“哟,小伙子,怎么了?看你这小脸煞白的,遇到啥事儿了?”大叔放下手里的毛线活,声音洪亮而亲切,带着点北方口音。
林见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脸颊因为焦急和羞耻而泛红:“叔叔您好,我……我迷路了,手机也没电了。能借您的电话用一下吗?我想……找我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有些轻,带着试探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大叔闻言,非但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反而笑得更加慈祥,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包容:“找对象啊?嗐,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等着,叔给你拿电话!”
他利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老年机,塞到林见汐手里:“打吧打吧,别着急,慢慢说。这小区的路是有点绕,刚搬来的人都得迷糊几天!”
他善解人意地转过身,假装继续织他的围巾,嘴里还絮叨着:“这围巾是给我闺女织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颜色……你对象住哪栋啊?等他来了,叔告诉他怎么走最近!”
林见汐接过带着大叔体温的手机,心里那点紧张瞬间被这扑面而来的 warmth 和接纳驱散了。他连忙道谢,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下了那串早已刻在心里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传来江述略带焦急的声音:“喂?哪位?”
“江述……”一听到他的声音,林见汐一直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委屈和害怕涌上喉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迷路了……手机也没电了……我在……”
他描述不出自己的位置,急得眼圈都红了。
“别哭,见汐,别怕。”江述的声音瞬间沉稳下来,带着一种能安抚一切慌乱的力量,“告诉我你旁边有什么明显的标志物?或者让保安叔叔接电话。”
林见汐把手机递给保安大叔。大叔乐呵呵地接过电话,中气十足地说:“喂?小伙子你别急!你对象在我这儿呢,安全得很!我们在西门里边儿,儿童游乐场旁边这个岗亭!对,就这儿!你快来吧!”
挂了电话,大叔把手机揣回兜里,对林见汐眨眨眼:“搞定!你对象说他马上到,五分钟!” 他看着林见汐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微微蜷缩的身体,关切地问:“小伙子,你是不是有点冷啊?还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进亭子里坐会儿,暖和暖和?”
林见汐心里暖融融的,摇了摇头:“谢谢叔叔,我就在这等他就好。”
“行!那你等着,叔陪着你!”大叔说着,还真就搬了个小马扎出来,放在林见汐旁边,自己又拿起毛线织起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营造出一种轻松安心的氛围。
果然,没过几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就疾驰而来,一个利落的刹车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江述快步下车,甚至没顾上熄火。
他看到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无助的林见汐,几个大步就跨了过来,一把将他紧紧搂进怀里。
“没事了,我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微喘,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林见汐埋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浸湿了江述的衬衫前襟。
“对不起……我又迷路了……”他哽咽着。
“笨蛋,”江述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后背,“道什么歉。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
他仔细检查他,发现他脸色苍白,手冰凉,眉头立刻蹙起:“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胃有点疼……”林见汐在他面前,彻底卸下所有防备,软软地承认。
江述立刻将他打横抱起,小心地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又从后备箱拿出常备的毯子给他盖好。
“我们马上回家。”
这时,江述才转向一直笑眯眯看着他们的保安大叔,郑重地颔首致谢:“张叔,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
原来他们认识?林见汐有些惊讶。
被称作张叔的大叔摆摆手,爽朗地笑道:“江先生客气啥!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应该的!快带你对象回去吧,看他小脸白的,赶紧回去喝点热的歇着!”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带着毫不掩饰的善意和祝福,“你们俩,挺般配的!”
江述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张叔。那我们回去了。”
“快回吧快回吧!”
车子平稳地驶离。林见汐透过车窗,看到张叔还在乐呵呵地朝他们挥手,手里那团鲜艳的毛线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江述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被巨大的安全感和爱意填满,还有一丝因为遇到善意和包容而产生的温暖。
他或许永远都会迷路,但他再也不怕了。因为他有了唯一的、永远不会占线的求救号码,一个无论他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来带他回家的人,以及一个……充满善意的世界。这次迷路,让他更加确认,他对江述的依赖,早已深入骨髓,成为本能。而这个世界,也比他想象中更加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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