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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1-2
清晨文衣领人来换香炉,清扫,隔着床帷屏风,不进内室。
没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绵帘末端被顶起开,滚进来一个毛绒绒的小彩球,它浑身的毛湿漉漉的捻成虚尖,脖子上栓了条相当牢靠的祈福红绳,两朵喜庆厚实的红穗子枕在胸前暖融融的三角巾里,下巴颏底下的白毛里还藏了三个金坠子。
它仰起头左右张望,先从头到尾甩了身上的毛,粉鼻头趴在地上乱嗅,很快扑着大爪子绕过屏风桌子腿,颠儿颠儿的直奔内房。
动静离近,一条纤长的手臂懒懒的从交叠的床帷缝里伸出来,沿着床下摸索,抓住一块后颈皮。来福猫腰伏地,就像被压趴耳朵瑟缩的小兔子,手一松开就会活蹦乱跳。它爪子扒拉掉一只羊皮作底毛作里的拖鞋,然后被拖进床帷去。
背着原始部落图腾的震慑力,刚见面时耳朵像小飞机的翅膀一样忽闪——姜颂在清醒中缓缓睁开眼,他架在两手上的,是一只条纹艳丽金被银床的小老虎呀。
外头的庭院里,姜康与陶知意两边走边聊:“话说,颂儿的眼睛是不是有些变化?我儿大病一场怎么感觉不对劲了?大夫怎么说,影响看东西吗?“
“不能吧,”陶知意的脚步放慢了些,似在回想,“许是春天光亮,药物所致也不一定?反正大夫没说什么。”
“呀,这可好久了。”姜康沉沉出一口气,“自去年一别,又是一个春节。原想着颂儿秋闱后就能团圆,谁承想他命里有这一劫。”
“过往事勿扰今人心。最难的都熬过去了,现下我们颂儿可好了。这阳光真好,怨不得他总想跑出去,只可惜风凉。你方才说要与我商议何事?”
姜康忽然正身面向她,陶知意搭在姜康背上的手停到一半
他道:“颂儿身体好转,圣上、太后也记挂着颂儿,如今他身体渐好,宫里自然知道。“
如此铺垫下来,陶知意预感不对,只听姜康最后问自己:
“夫人对颂儿的终身大事可有打算?”
季风路过时,向姜王夫妇简短问候就去了厨房。
“诶!那是搅汤的筷箸。”
文鸳的声音自灶台边响起,及时止住了季风的动作。她递来另一双竹筷:“用这双。”
有人画画时有这种习惯,一套笔专用画一种颜色,对庖厨之事亦有自成一套的规矩,每道菜肴皆由专筷掌味,不容丝毫串扰。
从进姜王府的那天季风就提醒自己要小心,遇到好吃的菜,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绝对只能说:”好吃!“
因为年三十那次就在他正要对厨子大夸特夸的时候,一旁的老嬷嬷回了句:“还是夫人指点的好!”
季风登时一身冷汗、埋头闷吃。
或许正因一家主母陶夫人时常亲临厨下,姜家的仆从们才对这位借住的客人自行来端膳食的举动见怪不怪。
“这谁啊?剩一口。”季风端起一个拳头大的白瓷细蓝缘小碗,再他准备一口闷之前,一女侍弱弱道:“那是殿下的......正欲劳烦季公子送过去呢。”
季风把举起来的小碗又放下来,又举起来。
“就这?包饺子馅都不够使的,没·吃·呢?“他错愕道。
侍女轻轻点头。
“那他平时吃啥啊?”季风忍不住追问,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殿下差不多该醒了。”文鸳含笑将布好的托盘递给季风,“有劳季公子了!”
有个问题几乎每天都在姜颂半梦不醒中越发鲜明,变得难以忽视。
这天,他比往常被闹醒得更早。屋檐下,雪水融化的滴答声清脆悦耳,阳光明媚,屋内温暖如春。在文衣来梳洗之前,姜颂站在镜台前,轻轻挑开单衣的领口散热,人还不怎么清醒。
好巧不巧,来福竖起耳朵的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季风大步走进,几乎的同时脱口而出。
“好香啊。”他情不自禁的想再嗅,但是没有了,于是就寻姜颂问道,“你偷吃什么了?”
“今天没出去?”姜颂下意识拢住领口背过身去,若无其事的又披了件衣裳,季风单手托着托盘递给他,姜颂放在圆桌上,默默去打开了几扇窗子,凉风吹着坐了下来。
“问你呢,你屋里刚刚有香味儿,一进门可好闻了。”季风兴致勃勃的问姜颂。
“饭吧。”姜颂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可能?诶你别着凉了,一会儿吹没了闻不见了。”季风又跟着去关了三扇窗,中途干脆一路吸气辨别,果真又嗅到了一丝儿香气的尾巴。
姜颂漠然的抄起一包草药锤杵到想凑近的季风脸上:“这个?”
季风摇头:”在你家这么多天,艾绒味儿我会不知道吗?”
“这个?”姜颂指向地炉。
“都不是。”
“那是什么样的?”
轻柔、温暖、浅淡而纯净的诱人奇香,纯净温和,若即若离,却有非常强烈的存在感。季风疑惑的心里头只蹦出了一个荒诞的词——旖旎。
“低浓度的丁酸酯、内酯类化合物......乳酸,在极低浓度下与皮肤温度融合,易被感知为一种清爽的洁净感。这种气味在低浓度下洁净而中性,构成你所说的那种香味的基底。”
“什么?”
“纯净但极其清淡微弱、复杂且瞬息变化。浓郁,香醇、清新、微甜的乳脂感,粉感、类似奶粉或新鲜乳脂的香气。再加上天然材料的衣物不易吸附异味,反而可能温和放大这种自然体味。”
“反正不是草药味。”季风情不自禁的想再嗅,但是却消失了一般,“是不是你家侍女管的?回头帮我问问。”
“......如果你喜欢的话。唔——”姜颂嘴里好像有东西,他自己低下头曲手掩着用拇指指尖拨了好几下都不行,季风看得一清二楚,舌尖上的那根丝线八成是来福的围脖毛......在姜颂把舌头才伸出来一个尖尖,手指摸偏了正思考的时候,季风抬手,异物感随之消失了。
“真的有!”季风陷入严肃的回味。姜颂则是一脸心事的样子。
陶知意的饭桌向来清淡温补,能吃到的东西的种类反而很多,多与时令相关。才喝过一盅母鸡炖着虫草与几味不知名的菌类的茶汤,桌上已经端上了一盘青灰银边的蓬松的春菜,香气袅袅。
季风才把一满碗晶亮莹润的米饭端到姜颂面前,姜颂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垮,直到季风无奈的将属于姜颂的那碗放到了他面前,这才撤回一个望而生畏。
“不吃吗?”
姜颂看了自己双手的指尖,并没有颤抖,但是在他自己感觉来,指尖是有些酥软发麻的。
“等一会儿。”他说。
季风手里捧着被姜颂拒绝的那碗饭,堆得圆圆满满的一碗。他瞧着姜颂用那柄圆润的素银小勺,在那团饭上在自然不过的一点一点地削,然后极其缓慢的咬勺子边。
好难受。季风在旁边坐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止因为眼睛老想数数一勺有没有二十粒儿米——他虽然不常用勺子,但他又不是没见过?
常人不是勺子朝上用吗?
这人怎么勺子盖碗底切着使啊?
好好地把饭平送入口中、然后直接吃下一口不行吗?
怎么偏偏吃着吃着勺子就盖嘴上了、是吃完没吃完啊?
直到番茄炖土豆牛腩胡萝卜为姜颂正名——只见那个只有姜颂嘴巴的大小的小圆勺子,吭哧,一铲下去,盘里少了一半,土豆、牛腩、萝卜和番茄汤汁被姜颂稳稳舀到自己的碗里——这不是会用吗?诶呀天呐——季风难受的早把自己的一碗饭呼噜完。
当他举起碗挡住视线的刹那,姜颂瞳孔地震——那双筷子在碗边就像扇出残影的蝴蝶翅膀!姜颂还在反应中,季风就已经把空碗放下来了。天呐一点不剩!姜颂遭受了一连串反应的轰击。
季风懵逼抬头,跟同样懵逼的姜颂对视,把最后一口吞下:“嗯?”
“暴、暴风吸入!”姜颂拍案而起,吓季风一跳,他看向季风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佩:“我还是第一次见!好厉害!……不噎吗?怎么做到的?”
“......”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一小盅的南瓜小米汤,移开盅盖,热气氤氲,暖金灿灿。还得一会儿凉,于是......
季风在剥水煮蛋前非要姜颂也拿起一个,并且非常大度的摊手:“碰一碰,看看谁的先碎。你先挑,剩下的是我的。”
姜颂闻言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燃起斗志。他用袖口裹着拾起一枚温热的鸡蛋,那蛋极大,他的手几乎盖不住,才上手时还惊奇一场。
“选定了?”季风将另一枚在桌面上旋转了几圈,以尖端对准姜颂手中的“选手”:“三、二、一——”
姜颂嘴角轻扬,最后一刻手腕一转,将蛋身垂直迎上。季风的蛋尖撞上姜颂的蛋身,自然瘪了下去。
此人不仅没有耍赖的羞耻,反而盛气凌人的轻蔑一笑:”我可是专业的,尖端全是空气,虽然五指对蛋壳进行了加固,但是怎么比得过蛋身踏实的我?”
姜颂捧起汤盅,美滋滋地将腿伸到季风凳下晃着脚尖催促:“剥壳剥壳!“
然后季风就开始了:“我剥鸡蛋可快了,看好了!”
只见他将鸡蛋滚了一圈按碎,中指灵巧地沿中间抽开一条“腰带”,随即单手捏住蛋壳上下两端一拉——一枚光滑完整的水煮蛋瞬间弹进姜颂的盘子里。至于姜颂那枚完好的蛋,被他举起来与季风的汤盅轻轻一碰——季风笑着推盅相迎——之后也在眨眼之间被剥开了。
“你吃这个吗?”
姜颂指自己的蛋黄。季风怕他让,于是摇头。
结果他看着姜颂把自己的蛋黄夹走了一大块。于是季风也指着自己剩下的蛋黄问:
“......你吃这个不?”
“我吃。”姜颂点头。
季风眼睁睁看着姜颂把自己的另一块蛋黄夹走了,就一个没注意,对方反手把两个蛋黄扔进了桌下早已等候多时的来福的嘴里。
“你干什么?”季风着急道。
“都不吃就浪费了!”姜颂反驳道。
“你也知道浪费……不对。”季风扶额坐了回去。姜颂吃多少拿多少,确实不算浪费。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也算是用完了。既已用完,便随我去前厅吧,老爷夫人正寻你。”
“嗯?”姜颂执勺的手微微一顿,“所为何事?”
“隐约听得,似是议亲之事。”
“议亲?”姜颂忽然抬眼望来,“……你结婚没有?你长我五岁,没有吧?”
季风不情愿,但也只能如实相告:“......没。”
姜颂美滋滋的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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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颂是魂过来的,可以理解为世界底层代码波动的产物。他本人情绪波动的时候,眼神会显得比较亮,此外都是比较摆的待机。不是瞳色浅,不是精怪兽人,更不是其他人种。原世子和姜颂的人设都是炎黄子孙。主角的安全性我保证是OK的,不会突然变身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