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冬

　　梁馥看着出租车消失在夜色里，发动车辆掉头回家。

　　到家时，陈京弥正把菜摆在餐桌上。
　　看到她回来，语气还是淡淡的：“洗手吃饭。”
　　梁馥洗过手，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抬眼看他，笑着问：“小饼干，生气了？”
　　陈京弥身体僵了一下：“没有。”

　　梁馥忍不住笑出声，故意道：“噢，我还以为有人吃醋了，本来想哄哄他的……”

　　“……”
　　陈京弥突然发难，环着梁馥的腰将人抵在岛台上：“是，我是吃醋了，你准备怎么哄我？”

　　梁馥双手挂在他肩颈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笑着反问：“你想我怎么哄你？”

　　陈京弥眼神下移，一秒、两秒、三秒，又回到她眼睛上：“我想就可以吗？我可是很难哄的。”

　　梁馥没说话，倾身向前吻住他的唇。

　　陈京弥习惯了低头，所以她不需要踮脚的准备动作，倒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后，环着腰的力度加深，将梁馥往自己身前带，一手自后腰向上抚摸，扣在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狂风骤雨般急切地掠夺。

　　不知过了多久，梁馥伸手推开他，靠着岛台微微喘着气。

　　陈京弥在兴头上，被打断之后有些不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不爽：“这就算哄完了？梁馥，你也太敷衍了吧。”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梁馥看着他，故意道：“难道还要我给你唱首歌？”

　　陈京弥扯了扯领口，手撑在岛台上，将人圈在方寸之间：“你就吊着我吧。”

　　他笑着，却没什么开心的情绪。

　　梁馥会跟他亲吻，跟他拥抱，跟他同床共枕，那什么时候会爱他？

　　陈京弥清了清思绪，将梁馥拉到餐桌前坐下：“吃饭吧。”

　　晚间，梁馥将手机开机。

　　乐队几人和陈京弥的消息弹出来，甚至还有孔寻的，想必也是听说他们两人吵架了。

　　梁馥一一回复，说一切照常，不影响明天的行程。

　　/

　　车窗上还沾着未化的细雪，路过早餐店，梁馥下车买了五人份的早餐。

　　她来得最早，走进练习室，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梁馥调了调吉他弦，没过多久，郭沅平和温甫也到了，董澄紧随其后。

　　梁馥将早餐一一递给他们，金衍那份被放在暖气旁边温着。

　　金衍来的比较迟，手里提着什么。

　　一进门就快步走到梁馥面前，把袋子递过去，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给你，草融家的草莓蛋糕。”

　　郭沅平打趣道：“哟，还记得馥队爱吃草莓蛋糕啊。”

　　“去你的吧。”金衍笑着推搡他一下。

　　梁馥玩笑道：“行了，小金子，伺候朕用膳吧。”

　　她没说自己现在对草莓蛋糕已经没那么热爱了，否则未免太扫兴。

　　金衍打开蛋糕包装，嘴上接话道：“嗻，陛下请。”

　　梁馥把早餐从暖气旁拿到桌子上：“不知道你吃没吃，给你的早餐。”

　　金衍把蛋糕和叉子摆好放在她手边。

　　接过早餐，故意学林黛玉道：“这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都有呢？”

　　梁馥：“……少废话。”

　　“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金衍啃了一口包子，说，“挺香的，路口那家早餐店？”

　　梁馥点点头，叉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草莓的酸甜味在舌尖弥散开来。

　　郭沅平靠在沙发扶手上，伸着脖子向前，说：“昨天我想了一下，其实抒情和摇滚可以结合一下，《芸芸》的乐器编排可以加入一点摇滚的元素，说不定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我同意。”梁馥举手。

　　随即剩下几人都点头，郭沅平准备调试效果器，扯了扯正在喝豆浆的金衍：“吃完没，赶紧干活了。”

　　金衍猛吸了一口豆浆，凑到调音台前：“嗯……来了来了。”

　　两人一起讨论乐器编排和编曲走向。

　　“如果加摇滚元素，电吉他的失真度得控制好，不能盖过原曲的旋律线，不然《芸芸》里那种众生轻响的意境就散了。”

　　“而且在shuffle节奏基础上，加入更有冲击力的底鼓节奏，强拍和骤停都要设计好切入点才行。”

　　温甫接话道：“那就在主歌用慢半拍的Shuffle，底鼓每两拍打一次。副歌加入军鼓滚奏，底鼓改成每拍一次，慢慢把节奏推起来。”

　　“这想法非常不错，就是比较考验董澄，人声还是得保留蓝调的细腻，顶多在尾音加一点颤音。”郭沅平看向董澄，“主要是不能一成不变，也不能太被牵着走，你跟温甫合一下试试？”

　　董澄点头：“嗯。”

　　说干就干，两人根据初步讨论的方向合了一段副歌。

　　如果说原版像是漂浮在空中俯瞰人世种种的意境，改编后的曲子更像是从空中落下来，走到人世间的叩问。

　　董澄唱完最后一个尾音，梁馥率先鼓掌：“橙子你太棒了，副歌的颤音加得太妙了。”

　　郭沅平盯着调音台上的波形图，手指点了点台面：“刚才军鼓滚奏的切入稍微早了半拍，和橙子的气口没对上。”

　　他转头看向温甫：“下次进副歌前，你给个明显的预备拍，还有底鼓的力度可以再收一点，我怕压过吉他的分解和弦。”

　　“收到！”温甫点点头。

　　金衍摘下监听耳机：“那就按这个方向调整，我们尽快把框架定下来，然后进棚录音，之后再继续抠细节。”

　　五人从上午练到下午，傍晚时进棚录音，然后在休息室随便对付了一口。

　　他们都是一类人，一忙起来就懒得吃饭。

　　烤梨碗被随意地放在休息室的茶几上，还冒着热气。金衍只喝了两口，然后就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耳机一直没摘下来过。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透过玻璃门能看到走廊里亮着的声控灯光。

　　夜晚正是灵感迸发的时候，几人一一纠正自己乐器和人声的细节，时间已近深夜。
　　还是孔寻看不下去，勒令他们必须立刻回家休息才结束。

　　/

　　到家时已经很晚了，梁馥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她看见陈京弥坐在沙发上，平板支在膝盖上，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还没睡？”梁馥换上拖鞋，看了一眼手机，凌晨十二点半。

　　陈京弥转头看她：“等你回来有话要跟你说。”

　　梁馥看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怎么了？”

　　“婚纱昨天送到造型室了，你有时间吗？去试试。”

　　从梁馥答应结婚那天，陈京弥就联系了Loredana定制婚纱。

　　Loredana年轻时斩获CFDA时尚奖，之后更是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至今仍是意大利高级时装的第一，后来就很少接受私人订制。

　　陈京弥在国外留学时的导师恰好与Loredana熟识，因而也见过几面。

　　接到婚纱定制的请求时，Loredana很痛快地答应了，还说如果，一定会来参加婚礼。

　　一月中，婚纱和礼服从意大利空运到北城。因为年纪大了精力有限，除了婚纱是Loredana亲自设计制作外，其他的敬酒服、礼服和陈京弥的西服，都是由她所创品牌的其他设计师完成的。

　　就等梁馥乐队这边事情结束，到造型室试穿，看是否需要修改。

　　“这事你发微信也可以跟我说。”梁馥看了眼手机，确定日程，“嗯……后天、大后天都可以。”

　　陈京弥点头：“好，那就后天。”

　　“……嗯，我知道了。”梁馥低着头，看这手机上的文件。

　　“吃饭了吗？”陈京弥问她。

　　梁馥抬眼回他一句：“吃过了。”
　　烤梨也算是晚饭。

　　陈京弥起身，向楼上走去：“嗯，香橙蛋糕放在冰箱里了，你饿的时候可以吃。”

　　她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好。”

　　梁馥把吉他放在二楼，回主卧换了套睡衣，又准备下楼。

　　陈京弥靠在床头，被子只盖到腰腹，衣领敞开着，露出大片肌肤。

　　见她往外走，疑惑道：“去哪？”

　　梁馥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工作室，你先睡吧，我会小点声的。”

　　陈京弥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就别工作了。”

　　“脑子里都是歌，我也睡不着。”梁馥知道陈京弥心疼她，安慰似的抱了抱他，“好啦，你先睡吧。”

　　陈京弥知道在这方面是绝对拗不过梁馥的，叹了口气，只说：“早点回来。”

　　“嗯，晚安。”
　　梁馥轻轻关上门。

　　/

　　北城连着几天晚上落雪，雪不大，柏油路上铺着薄薄一层，第二日出太阳便融化。

　　梁馥昨晚练到两点多，起得比预定时间晚了点，九点多才到公司练习室。

　　看见其他几人也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猜到他们和自己一样也很晚才睡。

　　不知是不是昨晚几人回去都练习调整过了的原因，今天练习的效果非常不错。

　　乐器和人声配合得极好，蓝调下摇滚的改编也不突兀刺耳。

　　连昨天头疼的主副歌衔接也恰到好处。

　　孔寻过来听了一会，因为之后还有事情，不得不离开，临走前对他们大力夸赞，简直到了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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