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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逸轩拨云入玉府
“只因青竹只想行医救人,青竹在杏林堂坐诊一事,万望众位保守秘密,尤其,我的家人还不知晓。倘若三位应允,青竹必会铭感五内。”玉青竹刻意没用‘在下’称呼自己,而是用了‘青竹’,以示自己坦诚面对秦府众人,如果她猜的不错,秦湘就早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秦夫人,尤其是刚刚自己随秦崇进府时,秦夫人看她和秦崇的眼神,也可以说明这位秦夫人已然知晓,她就是那位拒绝州太子求亲的玉青竹。
其实玉青竹心里也没底,毕竟由于自己拒婚才导致秦崇这样一个一身清华的世家嫡子被常州人耻笑,这位秦夫人多半会迁怒于她,让她也被常州的人好好笑一笑。而眼下她一个女子在杏林堂坐诊之事正是一个好机会,如若传扬出去必能报复于她。
可是秦夫人说:“这是自然,慕筝早同我们母女说过此事,对于玉大夫的身份,我秦府一概不知。”
玉青竹真心朝秦夫人行礼谢过:“如此多谢秦夫人、秦姑娘和秦公子了。”
秦夫人再道:“还请玉大夫收下诊金。”
“至于诊金,我只取这株灵芝就足够了。”说完,玉青竹便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包了灵芝,放入诊箱。
秦夫人见她意决,也不再强让,只嘱咐秦崇好生送客。
看着秦崇和玉青竹告退后并肩离开,秦夫人若有所思,身旁秦湘凑过来小声道:“慕筝说得果然不错,她果然还是要了那株灵芝而非银锭。”
秦夫人重新拿起石桌上的团扇,轻轻摇扇,道:“玉氏嫡女,对钱财又怎会在意。只是……谁能想到,最近常州声名大躁的杏林堂先生,竟是玉家的女儿。”
秦湘也感慨地点点头,道:“真是想不到,她当真医术高超,女儿当日差一点将她撵出秦府。”
秦夫人温婉一笑:“这姑娘志向在天,慕筝无法让她入眼也是有的。”
秦湘听闻此言不由微愠,不服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再想起前尘事,更是有些心疼家弟。
玉青竹乘着秦府马车返回杏林堂,秦崇将她送了进去,当着杏林堂里里外外的人谦谦道谢:“玉大夫妙手回春,此次医好了家慈,不胜感激,以后杏林堂有任何事,可到秦府来找在下,在下必当全力以赴。”
玉青竹看了看他,然后余光微不可察地扫了一下杏林堂里众多看着这边窃窃私语的患者,突然明白了秦崇此举的意义。
她压粗嗓音,抱拳行礼:“秦公子客气了,这是医者本份。”
秦崇还礼道:“玉大夫保重,告辞。”
然后带着他那两名府兵走出了杏林堂。
——
“哎你听说了吗?杏林堂的玉大夫治好了州府夫人!”
未出三日,玉青竹治好了秦夫人这件事,犹如一纸飞信,已然飞遍常州八县七湖,所过之处,激起浪花一片。
一时之间,成为常州百姓茶余饭后、说书先生、戏曲本子的谈资。
“何止啊!秦公子可是亲自接送这位玉大夫!”一个人马上附和。
“哎哎哎,不光如此,我还听说眼高于顶的秦姑娘十分青睐这位大夫呢!”
“据说这玉大夫生的是唇红齿白,一派清秀风流模样,啧啧啧,真不知道这秦姑娘是看上他的医术,还是看上他的娇俏了,哈哈哈……”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家巷尾就住着金大夫,金大夫你知道吧?连他都说,这玉大夫瞧病的方法非常高明!”
“我怎么听桥西的张大夫说这方子明明是会将秦夫人治死的……”
“那不是没治死,还给治好了嘛!”
“如果没本事也不会被秦府奉为上宾……”
生死之事,本就神圣。而今平空冒出个医术高超的玉大夫,治好了常州府夫人,自是久病者皆想前去瞧一上瞧,当然还有些同行嫉妒的,也有没病没灾不以为意的。
总之,杏林堂的名声,是打出来了。
六月末的一天,杏林堂里一片忙碌,就见玉羽迈着步子走了进来,朝玉青竹施礼,然后又转向白修远施了一礼。
玉青竹正写下药方,抬头看见玉羽,心里微悸。
如果不是有事,玉羽断不会来这杏林堂寻她。
“发生什么事了?”玉青竹问。
玉羽向前,靠近玉青竹悄声耳语:“蓝剑山庄递了拜贴,蓝家现任庄主蓝逸轩此刻已在玉府了,玉嫣和玉容已被老爷叫去前厅,她让我速来接小姐和幻月小姐回府。”
“蓝逸轩?”玉青竹诧异。
蓝逸轩……
玉青竹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江湖上流传的那些有关于蓝剑山庄的风雨,还有幻月提起这位大哥时的欲言又止,玉青竹低眉敛目,搁笔起身,看向白修远。
白修远也清笑看着她:“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
玉青竹点点头,去后堂拉起正在画画的蓝幻月,随玉羽匆匆忙忙地赶回玉府。
从玉府后门进去,穿过避人的小道,一路小跑回到青竹居,玉青竹和蓝幻月抓紧时间换上女装。
“你不是说蓝逸轩这些年从来不出蓝剑山庄的吗?”玉青竹一边换衣服,一边问蓝幻月。
“谁知道他抽什么疯啊!腿都那样了还没完没了的折腾。”蓝幻月简直烦透了,穿上她那身红劲装,扎高马尾,蹬上靴子,胡乱地搬了一把椅子坐,“而且我觉得他来者不善。”
玉青竹挑挑眉:“反正我知道咱们要是再不去前厅,我爹就要怀疑咱们了。”
蓝幻月叹了口气:“好吧,走吧。”
两人出了青竹居,直奔玉府前厅,到了前厅就看到厅门前看到十来位带剑的侍从分两排,庄严肃穆,站在门口。
在见到蓝幻月的时候,这些人双手执剑抱拳,声音整齐划一,恭敬道:“大小姐。”
彼时,厅内有玉老爷与蓝逸轩若有似无的交谈声,以及玉嫣和玉容在一旁静立侍候,听到这声‘大小姐’,几人同时看向门外。
蓝幻月没有理会这些人,和玉青竹径直走了进去。
“爹。”玉青竹轻轻欠身行礼。
“伯父好。”蓝幻月也抱拳行礼,这是她第四次见这位清瘦的常州首富,玉氏常润,青竹慈祥的父亲。
玉常润眼中带笑点点头:“玉嫣说你们去游凌湖了。”
“是的爹爹。”玉青竹看了玉嫣一眼说道。
“你二人毕竟是两个姑娘家,下次多带些人才好。”玉常润嘱咐道。
“是。”玉青竹低眉顺眼。
蓝幻月又看向那边坐在特制轮椅上的蓝逸轩,嗫嚅道:“大哥。”
玉青竹也欠身行礼:“蓝公子。”
玉青竹细细地打量这位双腿有残的男子,他身后跟着个家仆样的小厮,可玉青竹却并不认为这小厮是普通小厮。
蓝逸轩一身青冥绣浅云流纹锦衣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无血色,想来是经久不见阳光之故,相貌与幻月有八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似慵懒似凌厉的凤目。就面相来说,他嘴角含笑,眉宇温柔。只是这种‘温柔’,不似大哥那样沉稳内敛,也不像二哥那样明媚倾城,更不像修远一样自然潇洒,这位蓝公子的温柔是带着肃杀的秋霜,是染了血的枫叶,是刺破重重云层的山颠上孤寂的皑皑深雪。
玉青竹不禁想象,他废了生父蓝恒的武功并将他终生囚禁于地牢、割下二弟蓝逸津的头颅悬挂于山庄门口、剜了四妹蓝惜月的双膝,将五妹蓝映月做成人彘的时候,是不是也面带着这般的温柔,要知道,那些不是别人,是他血浓于水的至亲啊!
或许,是暗无天日的刀光剑影,是阴暗的柴房中对温饱的乞求,是冰冷的锁链中对活着的奢望,玉青竹猜测,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里,蓝逸轩唯一盼望着的,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给他带来一丝光明。如果说,蓝逸轩是山颠孤寂的深雪,那么幻月,就在雪中绽放的红梅,是唯一能撞进那漠漠无边的孤独中的颜色。
这些日子,江湖之上关于蓝剑山庄的传言,可实在太多了。
蓝逸轩一双眼睛从蓝幻月身上挪开,看向玉青竹点头示意:“玉姑娘。”然后再次看向蓝幻月。
那一双眼睛宛若璀璨的星星,看着蓝幻月的时候饱含了激动、温柔、期待、担忧……种种情愫交织在一起。
良久。
久到玉青竹和蓝幻月都各自坐下了,蓝逸轩轻言轻语地开口:“月儿,大哥来接你回家。”
——“月儿,大哥来接你回家。”
蓝幻月没有接话,厅内陷入一阵沉默,半晌,她叹了一口气道:“大哥,早在四个月前,我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的蓝幻月了。”
蓝逸轩听了这话,垂下眼眸,可是玉青竹还是看到了那一刻他眼中涌动着的杀意,突然了解到,他对那些人下手时,是怎样的面容。
再次抬头,蓝逸轩仍是面色温柔,耐心劝解,语速仍是缓慢:“月儿放心,那些你不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如今的蓝剑山庄,都是你想要的样子,庄主的位置,也给你留着。”
蓝幻月无奈道:“大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蓝幻月,死过一次了,不再计较蓝剑山庄是个什么样子,我是不会回去的,大哥,你就好好回去做你的庄主吧!庄主什么的,我做不了,我对那些江湖,也不感兴趣,倒是听闻大哥这些日子所做所为,实在让我刮目相看,我相信,以大哥的能力,肯定能做好蓝剑山庄的庄主。那里也不是我家,是青竹救了我,给了我重生,我已经把青竹在的地方,当做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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