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妖记

作者:怀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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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雀入槐(三)


      安澜扭过头望去,只见身着一袭正红色官服的赵侑泽快步朝自己走来,她冷笑一声,手中玉骨簪华为长刀,直接将人从中劈成了两半。

      风变得急促起来,周身的桃花树在风中左摇右摆,一抹黑影隐藏其中,笑着道:“哎呀呀,你竟不喜欢他?”

      安澜不搭话,抬手将长刀抛至空中,双手结印,重喝一声:“剑门,开——”半空中的长刀化为数不清的长剑,如黄蜂过境般朝四面八方扑去,直将这片桃花林削成了一片平地。

      黑影见状,也不笑了,嘴角抽搐道:“这可是颦儿的识海,弄毁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她已经死了。”说话间,安澜的手也不停,结印扣在地面上,一个复杂的阵法自她脚下展开。

      这回黑影是彻底没了嬉笑的心思:“你的心还真是狠。”

      “那也没你狠,你是薛文远?还是赵舒?”阵法移开,金光冲天而起,整个识海都在剧烈震荡。

      耀眼的金光中,黑影逐渐消失,但他的声音仍在安澜的头顶回荡:“安澜,你我后会有期。”

      ……

      “噗——”小八角亭中的安澜猛得吐出一口血,睁开眼时只觉天旋地转。

      “安澜!”簪星曳月四人散开结印的手,朝她跑了过来。

      安澜来不及多说,将手中紧握着的两枚琉璃珠交给了云簪:“这是薛文蔚和颦儿的魂魄,快,点燃冥灯,送她们去地府,再晚就要散了。”

      云月扶住安澜:“司天监来人了。”

      “不必管,他们不就是想要这还魂阵,给了就是,没有神血谁都用不了。先扶我回去。”

      方才安澜在识海中结的阵,乃是倒转生死的九转黄泉阵,以燃烧自己的寿命与炁为代价,逆转生死。

      若是薛文蔚的魂早就被吞噬干净,安澜定然不会冒这样的险,可她在颦儿的识海中能摸到薛文蔚的魂,窥见她的情,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消散的刹那,便有把握在触动禁制前将薛文蔚的魂魄找回来。

      她救不了薛文蔚和颦儿,只能给她们一个再次做人的机会。

      安澜的神思涣散,在云簪招来鬼差,亲眼看着对方将薛文蔚和颦儿的魂魄带走后,才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司天监的人已经进入界园,而安澜已经不想去管,云曳会应付的。只要拿走了他们想要的,自然会滚。

      。

      七日后,已至春末,院子里雨正下得急。安澜在屋子的东南角找了个没有雨的地方划了个圈,将自己写好的东西烧了,心中默念薛文蔚的名字。

      “姑娘在烧什么?”云簪拿着斗篷给安澜披上,因着之前用了九转黄泉阵伤了根本,安澜这段时间一直畏冷,夜里总要揣着两个汤婆子才能睡着,所以簪星曳月总担心她的身体,格外注意她的吃穿用度。

      安澜站起身,将斗篷拢了拢,回道:“关于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

      “烧这个做什么?”

      “薛文蔚爱看,不过,我在最后写了一段话,若是她看见了,想必会来我的梦里将我好骂一通。”说着,安澜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簪好奇:“写了什么?”

      “唐明皇娶杨玉环时已经五十六岁了,而杨玉环只有二十二。”

      说罢,安澜转身回了屋子,路过东侧的院墙时,看见冒出墙头的白色槐花,这才想起云簪、云星和云月住的小三进院子旁侧种满了槐树,如今槐花都已经开了,正是摘食的好时候。

      于是,她差事了一位在廊下绣花的小丫头,让她等雨停了就找人去清新楼收槐花,明早要吃槐花包子。

      临进屋前又补了一句:“若是雨没停便罢了,一点槐花不值当心疼。”

      云簪在旁道:“你这是难为人吧,清心楼周围全都是槐树,阴得很,平日里哪个丫头婆子都不敢往那儿去,您居然让他们去摘槐花,虽然我觉得那住得挺舒服的。哎,要不然还是我去摘吧。”

      “没事儿,让她们去吧,三两月例也不是白给的。”

      沙沙沙,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只见陆管家提着衣服前摆跑了进来。

      “主君,宫里来人了。”

      ……

      宫里来的是官家身边的贴身大监,安澜不太记得他叫什么,只隐约知道是个长相憨厚,身材精瘦的人。

      今日,他是替官家来封赏的。

      十匹丝绢,五百两黄金,五十亩良田,算是官家买下还魂阵的价。

      整个宣旨的过程,贴身大监都很客气,只是他带来的几个小太监却不懂得收敛情绪,看她们的眼神、对待她们的态度,都含着傲慢。

      “当皇帝就能抢臣子的东西了吗?这世间可不会再有第二个还魂阵了。”云星生气于他们的无礼。

      不过安澜对此并不在意:“正因为怀璧其罪,当年还魂阵落在府上之后,爹爹便一直没有用过。就是怕哪天被当成把柄,丢了命。”

      “那咱们先前……”

      “不用担心,官家出钱,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省的别人说他强夺。东西给出去也好,这些年盯着咱们的人太多了,就我外出的这五年,这府里都不知道来来往往被几波人刺探过。”

      安澜拿起未看完的书,重新翻了起来:“他们啊,总想着寻我的短处,好拿捏了我。从今日起,他们便再也没有借口了。话说,颦儿那边查的如何了?”

      云曳正坐在桌边盘账,闻言,头也不抬:“家里没什么人了,母亲那般倒是有一门亲戚,听去探查的人回禀说不是个好相与的,跟颦儿的母亲早就断了亲。”

      “那就不必给他们钱了。”安澜道,“官家给的这五百两黄金全部兑成银子,拿出五十两兑成铜板,直接装箱子送去蔷薇巷子的学堂,余下的都存成票据,以颦儿的名义。”

      云曳一一记下:“还像之前那样,全都用来抵束脩吗?”

      安澜摇头:“告诉学堂的老师,这批算是奖资,只给学得最好的姑娘和小子们,不拘于琴棋书画、诗词百家,只要是学得拔尖儿的,就赏。也要让他们知道,这笔赏银是卫州陈颦儿资助的,就跟咱们替他们付的那些束脩一样。”

      “明白。”

      ……

      养病是最无聊的,书看了一本又一本,从《识神录》到《大荒经》,从《独异志》①到《春花洞杂记》。安澜从架子上抽出一本翻看了一半的书,椅在床边就着雨色继续看,正入迷时,云月撑着伞走进院子,将一封信放在了她的窗前。

      “镇国公府送来的,真稀罕,这回竟不是江二郎君亲自送过来,”云月点了点没有落款的信封,意味深长,“我瞧送信的小哥辛苦,让厨房将早上你没吃的糕饼都给了他,你不介意吧?”

      “没事,太甜的东西我也不喜欢,便是我喜欢的也无妨,人家辛苦送了东西过来,也总要表示一下。”

      安澜拆开信,属于江辰的锋锐字迹映入眼帘,头一张都是在交代画皮妖的事,大多都已经从潘璃儿那儿打听过,小部分倒是安澜不知道的,除了涉及薛府的那部分,其他倒也不感兴趣。

      只是她没想到,薛文远竟然真的是妖。

      不过,令她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当她看完最后一张纸上的内容时,一口恶气直上心头,恨不得直接划开一道门冲到江辰身边将其暴打一顿才好!

      因为,赵侑泽跑了,跑前被江辰毒打了一顿,而江辰还没来得及抹掉他的记忆。

      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她若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卒,凭着一身本事或许能找个地方躲起来,消失个一年半载,可她有名有姓还与镇国公府有联系!

      想到赵侑泽这一趟在善河村里吃的苦头,还有江辰故意在信里详细描述的打人手法,整个人都要疯了!

      赵侑泽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的!

      刚刚从乌云后冒出光亮的太阳再次被遮蔽起来,雨下得更大了,枝头的槐花被密集的雨线打得垂了头,挂上晶莹的泪珠,叹自己命薄,好不容易等太阳破云而来,却又被乌云挡了回去,令自己重回霉气熏蒸的雨天。

      不过事情已然发生,再去责怪毫无意义。安澜长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云月察言观色:“二郎君这是又做了什么混蛋事?怪不得不敢来了。”

      在她眼里,江辰对安澜的心意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要在汴京城,逮着机会就要往安澜身边凑,每次有什么消息,要送什么东西都是上赶着跑过来,今日如此反常,只能是做了什么让安澜不高兴的事儿,怕被责难。

      安澜将信叠成一只青蛙,在背上画了一道符纹,指尖轻点符芯,那纸青蛙便活了起来,一蹦一跳地跃出了窗台,跃进了雨里。

      “没什么,一点麻烦事儿罢了,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都不怕被牵连,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这汴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再碰上赵侑泽,该用什么借口为自己开脱呢?

      比如,当时我也不是故意把你丢给江辰的?

      或者,当时我被鬼附身了!

      要不然……

      哎呀!真的好烦啊!

      。

      镇国公府。

      得了送信人的回禀后,江辰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狼毫丢到一旁,将写了一半的道歉信给揉成团丢进了香炉里。

      先前他想过数百种安澜恼羞成怒上门骂自己的情景,可惜没有一个成为现实,人压根儿就没见到,也没回信,只送了一盒点心,还是平头老百姓才吃的绿豆糕和云片糕。

      真没意思,他想。

      江辰扫了一眼桌上的草编虫子‘大军’,随手拿了一只看了看,因为安澜喜欢带虫鸟簪,平日穿的衣裙、佩戴的香包上面都是跟虫鸟相关的花纹,便想着编一些形态各异的虫子讨她欢心,谁知道尽是些无用功。

      他瞧得心烦,正要伸手将这些草编虫子‘灭族’,忽地心有所感,抬头朝着门口一望,大姐姐江妍正依靠在门边瞧着自己。

      里间没开窗,帘子也放了下来,屋里昏暗一片,只桌上点着一盏双头仙鹤灯,将江辰的脸映得发亮。

      江辰蹙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的心可真大,这一趟死了三个,也不怕司天监查出点什么。”

      江辰冷哼一声:“三个人渣罢了,死就死了。官家还能为了这么三个渣滓来找我麻烦不成?”

      他翘着个腿,倚在交椅上斜眼瞧她,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你来这儿做什么?年初的时候不是为了姐夫要要一辈子不跟我说话吗?怎么今日屈尊降贵来我这儿了?”

      江妍当做没听到,只问:“你这么骗她好么?故意不抹掉赵侑泽的记忆,不就是想借他的手阻碍安澜的调查?想着两人因此结下梁子,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你就有机会了吗?”

      骗?江辰不喜欢这个字。他眉眼耷拉下来,懒洋洋的面相陡然变了一个模样:“我的事儿不用你指手画脚,管好你自家的事就行了。”

      江妍:“你就作吧,早晚有恼你的那一日。”

      江辰不悦:“我只是找重点告诉她,若她想问尽管来问,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本就防备着我,我又凭什么对她全盘交付?若是她因此遇险遭难,我自然会去救她,那时她也能知道我的重要性,不会总拒我于千里之外。”

      “自以为是!”

      江辰吼了句:“你闭嘴!”

      江妍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瞧着你是失心疯了,根本没把她当人看!过几日便是清明,按规矩要去开宝寺祭祀,到时免不了要与澜儿见面,也免不了要与恭亲王府的人见面,我瞧你届时怎么说!”

      “不用你管!”江辰站起来就要赶江妍出去,不知打哪儿蹦进来一只纸青蛙,两人王八看绿豆对视了一眼,下一瞬,那青蛙就直接蹦得老高,对着江辰的脸就张开血盆大口狠狠一咬!

      “哎哟!”江辰没防备,脸上被咬了个正着,疼得他龇牙咧嘴,刚要气恼着烧了这只妖怪,就听得纸青蛙用安澜的声音怒气冲冲道:“这算是对你不当心的惩罚!赵侑泽的事儿不要你管了,他若来找我,我自己解决!最近这段日子你好好闭门思过吧!”

      说完,纸青蛙无火自燃,化为灰飞。

      江妍瞧了一眼江辰肿得老高的右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就喜欢澜妹妹的性格!这下好了,脸伤了,可有理由禁你的足了!哈哈哈!”

      她狂拍着手,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通,就转身去给娘亲报告这个好消息,徒留江辰一个人站在屋子里阴晴不定。

      。

      离开江辰的院子,江妍心情颇好地绕上抄手游廊往正院里去。此刻赤日当空,蔷薇花藤绕着廊柱蜿蜒而走,枝头蓄这指甲盖大小的粉嫩花苞。江妍正要伸手去摘一朵,就听得有哽咽之声从花窗处传来。

      她心中疑惑,站在石榴花窗下细细听着,听了一会儿便寻到了这细弱之声的来源,竟是出自玉兰苑墙外的玉兰林里。

      于是,她穿过银瓶门来到玉兰苑外,遥遥望去,只见一小丫头正蹲在几株牡丹丛旁,提着桶拿着瓢,边哭边给牡丹浇水。

      这丫头身条不错,亭亭玉立,跟一旁的玉兰树不遑多让,就是瘦了些,脸颊上没半点肉,不太像是玉兰苑出来的。要知道安澜从不亏待自己院里的人,哪怕不怎么在国公府上住,院里的这些小丫头们的吃穿用度也都是她自己掏银钱,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

      一面想着,一面又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这丫头是哪个院的。谁知刚绕过一处太湖石,便惊了那丫头,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着脖子转过身,一双眼颦含泪宛若秋水,一口薄唇轻抿如同含樱。

      江妍一惊:“你、你是……”

      那丫头赶忙丢下水瓢跪在地上磕头:“绕了大姑娘清净,奴婢罪该万死,求大姑娘饶了奴婢,别治奴婢的罪。”

      “哎!”江妍被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叫身边的丫头去扶人,“别跪别跪,你快起来。”

      江妍的丫头刚要伸手去扶,就被那浇水的丫头给避开了,只见对方缩着身体,极快地拎起桶行了个礼,低着头始终不敢看江妍:“奴婢还有许多花没浇,先告退了。”

      说完,便匆匆跑开了。

      “她这是……”江妍被弄得有些懵了,“她是盈彩吧?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我出嫁前还是鹅蛋脸呢,如今怎的如此消瘦了?”

      江妍的丫头视线追着盈彩的身影好一会儿,听见夫人的话这才缓过神来,略思忖了一番便道:“这事儿奴婢约摸知道点,不过具体的内情知道的也不多,跟旁院里的乔小娘有关,夫人要听吗?”

      一听“乔小娘”三个字,江妍瞬间来了精神,乔小娘是大房里头的,自大伯与大伯娘战死之后,她便自诩大房当家的,平日里耀武扬威,对府上的丫头小厮们呼来喝去,偶尔还会犯到娘亲头上,只是娘亲平日里不爱与她掰扯,只命人将德园分为两半,一半让乔小娘嚯嚯,另一半做国公府的后花园,建了个暖阁。

      而玉兰苑就在暖阁旁,离分隔的院墙有二十来丈远。

      “说,她这段时间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那丫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附在江妍耳畔低声道:“乔小娘的侄女玉明在德园偷男人,被盈彩撞见了,盈彩告诉了国公夫人,结果当日晚上,就有人撞见盈彩跟玉明偷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乔小娘当即就哭喊,说是盈彩被玉明撞破了,怕玉明揭发她,这才反咬一口的。”

      “我的个亲娘哎,”江妍抚着胸口,“知道那男的是谁吗?”

      “好像是薛家大公子薛文远的书童。”

      “薛家?”江妍一蹙眉,登时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我娘怎么说的?”

      “国公夫人没说什么,打了盈彩和玉明各十板子,把盈彩打发到玉兰苑去了。不过,没两日,乔小娘也让玉明来玉兰苑了,今早与嬷嬷们吃茶的时候,还听嬷嬷们在说,这个玉明好大的本事,把整个玉兰苑都给收服帖了,跟玉兰苑的第二个主子一样。”

      闻言,江妍冷笑:“什么第二个主子,这是想鸠占鹊巢呢。且等着吧,过两日澜妹妹便要回来小住了,倒是我要看看她是怎么死的,真当澜妹妹好性子呢。”

      她望了一眼紧闭的玉兰苑大门,树影已经爬到了一半,堪堪扣在虚挂着的铜锁上。恍然想起安澜刚来镇国公府的那些日子,总是搬个条凳坐在门口看脚下的树影,也不说话,她每次都是主动走过去,走到安澜的身旁,她不出声,安澜也不抬头,沉默又固执,像两颗坚硬的松果,但当两个人的肩膀靠在一起时,就那一下,她能感受到世界在颤动。

      其实对于安澜这个突然到来的妹妹,江妍一直看不明白,仿佛隔着一层雾,只能朦胧中知道个大概。

      听娘亲说,安澜的生母南巫圣女与恭亲王是同族,来自同一个地方,只不过恭亲王是伴着祥瑞降世,而南巫圣女是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南巫圣女又是不可或缺的,就好像一棵树会开花、会结果、会长叶,花不香反而臭,人人皆厌弃它,可没有它,就结不出果,于是人们又得忍受它,忍到它枯萎凋零,结出果来。

      而那个果,就是安澜。

      更深入的事江妍的娘亲也不肯多说,只说有些人的命是生来便注定的,像安澜,像江辰。其实江辰的事江妍很清楚,他背负着解除家族“过不过四十”的诅咒的责任,从出生便被拔出了情丝,是个无爱无欲的人。

      可安澜呢?

      安家突遭横祸,被天宝寺的主持宜慧禅师带到了镇国公府,这难道就是她的命吗?

      她是上辈子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要让今生都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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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攀雀入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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