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行杂记0

　　“我又没什么本事，不搞了。”
　　截容又在截行身上闻到烟味，截行律所一直是中规中矩的模样，最近好像出了点问题，截行加班时间更长了，甚至还能听见截行睡觉时发出的磨牙声。
　　门被推开一条小缝，截容没再靠门，轻声坐到床尾，在截行进来时抬头看他，“走了？”
　　他点头，让截容去外面玩手机，扔了句两个小时后叫我，便把截容赶出去。
　　身体慢慢被柔软的床点包围，枕头上的太阳味彻底勾走他的神魄，截行抓床单的手骤然收紧，绷直后背又突然放松，翻个身面向天花板，抬手摘下眼睛。
　　“妈。”
　　一直在口袋里的手机穿出声音，“听见了。”
　　截行眼泪一瞬下来，没有声音，没有抽噎，好像这双眼本是泉眼，无止尽的流泪。
　　“不行就回家，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们。”
　　“我以为你讨厌我。”
　　截行的声音依然平静，丝毫听不出情绪，如果夏金楠没有听到刚才那段话，她会觉得自己的儿子站的很直，比杨树还要直。
　　她说你是我亲儿子，张容算我半个孙子。截行还没来及跟她说张容改姓的事，他们不常通电话，逢年过节基本没有交流。
　　截行顺势把这件事说了。
　　知道张容改姓夏金楠并不意外，“那小子很重情义。”
　　截行坐起身，用夏凉被包紧身体，“还倔。”
　　“跟你一个样，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人又沉默了，通话时长一分一秒增加，话筒传来夏金楠走路的声音，“截行，你身上也流着我的血。”
　　截行今年二十八岁，夏金楠二十二岁左右生下他，今年也有五十了。
　　“嗯。”
　　人是会变得吧…今天的我甚至不能理解昨天的自己，上一秒突然理顺的东西，几分钟后对着一团糟的线条和文字茫然无措。
　　电话在不知不觉中挂断，还剩四十六分钟，睡会吧，一会…还有工作……
　　午休醒来后万籁寂静，余晖烘的房间一片橙黄，窗帘遮了一半，刚好挡住太阳，空调呼呼吹着。
　　眼睛和手机在床头排排放着，手机满电，眼镜则被擦的没有丁点灰尘。
　　截行看着床头，果然免打扰开着，微信右上方标着99+的红点。他心情还没降下去又升回来，卡通头像聊天栏被上百条消息顶到最上方，工作群安静的异常。
　　【干爹～】
　　【发生啥事跟我说说呗】
　　【你睡觉不老实，踢被子】
　　【我真没法了，你踢我脚】
　　【对着你打字还挺好玩，嘻嘻，朝你做鬼脸】
　　【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按理说你应该10岁就该把我生下来了，你10岁在干嘛？玩泥巴？】
　　【真幼稚，我10岁就会煮面了，牛逼吧】
　　【欸！我没跟你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无聊了，这个空调风还挺有劲，我出去缓缓】
　　【冰箱没饮料了，记得买哦】
　　【周王八房间现在归我了吧！嘿嘿嘿，房间没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哈哈哈哈哈】
　　……
　　傻逼，截行一条一条看到最后，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截容傻的要命。
　　“干爹！”
　　木门撞上墙发出碰得一声巨响，摇摇晃晃停下，截行看着门，目光移到截容身上，“你是赶死队还是想死队？”
　　截容试探地说，“不死队？”
　　“有屁就放。”他下床穿鞋。
　　“哦，”截容指了指客厅桌子上的宪法，“我把那本书背完了。”
　　“那本？”
　　截容嘿嘿笑笑，“《宪法》啊，你不会没背过吧！”
　　截行有时想把这小子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构，想想自己又没吃亏，傻了就傻了。

　　截行今天背着截容去了趟医院，神经衰弱，挺好，熬夜不能停，头疼不会少。
　　对着检查报告拍了照后，他把纸质报告扔进垃圾桶。
　　太阳越来越毒了，站在路上感觉在躺在煎锅上，他在想坐地铁还是什么，十字路口愣了半晌，太阳晒得额头刺疼，绿灯又变了红灯。
　　下一个绿灯，截行卡着秒过去，坐地铁换乘，然后步行飘回家。
　　截容在背书，辛勤的劲用在高考时肯定能上个本科。他走过去拍截容的头，“吃饭了。”
　　“等我会，你先做着。”
　　截行放下包，拖板凳挨着他坐下，“你想不想出海。”
　　截容啊了声，“你不忙了？”
　　“不是，周成云。”
　　截容立马甩脸色，“不要，你怎么还跟他有联系。”
　　“正常社交，你急什么，人家又没亏待过你。”
　　“那我也不去，谁知道周王八安的什么心。”
　　截行拍到他的书，“洗手，煮面去。”
　　他瞪着截行，一字一句道，“小气！偏心鬼！”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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