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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的歉意
金俞央在门外急得直跺脚。
这件事是她做错了,就算花鸣雪脾气再好,被朋友放了鸽子都能睡着,也是她失约在先,她必须得道歉。
可怎么道歉,这是个问题。
花鸣雪此刻睡着了,要是把睡得正香的她叫醒仅仅是为了说一两句道歉之语,那就本末倒置,该道歉的地方更多了。
可是,今天不道歉又不好。
留到明天道歉,这承认错误的态度,就比当天这么做矮上一截。
距离她出游戏只有一个多小时了,要是再不行动,就要隔天了。
该怎么选。金俞央闭上眼睛,在心里问自己。
脚下的玛丽珍鞋被跺得咄咄作响。
“桃红,既然不想走,就一直守在门外便是,何故故意弄出动静惹我注意。”
情不自禁的跺脚声惊动了殿中人,也惊动了思绪正处于一团乱麻的金俞央。
这是花鸣雪的声音。
所以,花鸣雪没有睡着。
那么,她就可以直接进门然后去承认错误了!
金俞央虽然一心想要道歉,但还是记得最基本的礼貌,进人家房间里前要敲门。
她在推门前,先是敲门试探了一下。
“……”
“桃红,什么时候如此莽撞,你知道的,我现在想一个人待着。”
“别进来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还有草药,你也和她说一声,让她不要找我赴命了,什么事明日再说。”
“我有些倦了,可能没有心思听你们说话了。”
花鸣雪的语气和以往的语气真的很不同。
好像,平淡温和的话语之下,藏着一种恐怖而又烦躁的情绪。
金俞央顿时明白,花鸣雪这是生气了。
生气了,就要哄。金俞央想。
她一把推开了寝殿大门。
大门发出咿呀一声,格外地响。
屋外的光线顺着敞开的门缝入了寝殿内,把室内稍微照亮了那么一点点。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金俞央的视线落到了床榻上那背着睡觉之人。
刚刚她看到床上之人因为开门的动静很明显地动了一下。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
“我不是故意来晚的。”
床榻上躺着之人没有明显的动静。
也没有回应。
金俞央以为是她的声音太小,所以对侧之人听不到,准备再重复一次。
“对不起,我……”
“是桃红吧,进来也就罢了,替我点一盏灯吧,我想看看窗外的景色。”花鸣雪艰涩的声音传来。
金俞央正要解释一句她不是桃红,花鸣雪认错了,就看到了床上花鸣雪翻正了身,坐了起来问,“怎么还不点灯?”
“灯点好了,就来服侍我更衣。”花鸣雪一边说,一边就坐到床头开始穿鞋。
金俞央远远看到,想着光线太过于昏暗,花鸣雪那个姿势又不适合把腰埋得太低,正想要去帮忙穿鞋。
花鸣雪好像洞察了她的想法,说:“先把灯点上,这边不用你。”
“没有灯,你来了和我自己穿也是一样的,都需要费些眼力。”
“好。”金俞央回应。
“油灯就在靠书桌边的角落里。”
“好。”
金俞央转身就往书桌那边走。
金俞央后知后觉想起。
要是花鸣雪知道她不是桃红,而是放鸽子的那个金俞央,想必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兴致了。
正好花鸣雪没有让她帮忙穿鞋子,还不知道自己是金俞央不是桃红,等会她提油灯的时候就侧着头吧。
这样,花鸣雪也不一定会看到自己的脸。
金俞央想着,就走到了放置火柴和灯具的角落,蹲下去,拿出一根火柴擦出火星。
然后,将冒着火花的火茶置于一盏油灯的灯芯上。
油灯点燃了,金俞央便吹熄了火柴。
油灯的火光燃了一会就熄灭了。
金俞央又擦了一根火柴,又点上。
火光还是很快就熄灭了。
金俞央的头顶微微出了点汗。
她这么不熟练,不会穿帮吧。
桃红点灯会点那么久吗。
金俞央有些紧张,点灯的手却没停,很快,又点了一次。
火光依旧熄灭,并且,比前两次都要更快。
金俞央又多换了几盏油灯尝试,发现结果还是如此。
怎么会。金俞央皱眉。
金俞央的动静自然是没有瞒过同一个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油灯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点了那么久。”
身后传来花鸣雪疑惑的声音。
金俞央感觉她的手也有些出汗了,“嗯,是有些难点,你等等我,很快就好了。”
花鸣雪长长地叹息一声,“应当是灯芯有些旧了,我寻一下剪刀剪裁一下。”
“稍等。”
地板上脚步声轻盈,金俞央明白花鸣雪应当是穿好了鞋起身在房间里寻找剪刀了。
所以,花鸣雪应该没有看出来她不是桃红。
她就在这里等着花鸣雪把剪刀递过来就好。
到时候她就背着花鸣雪剪灯芯。
一阵哐当的响声。
金俞央明白花鸣雪这是开了箱子的柜子。
而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金属碰撞柜壁的声音。
这应该是在翻着剪刀。
柜子哐当一声闭合。
脚步声由远及近。
金俞央调整自己的蹲资,确定让花鸣雪看不到她的脸。
脚步声又由近及远。
金俞央:?
花鸣雪在她的宫殿里迷路了?
还是,有什么东西让她改变了主意。
金俞央微微侧头,看到花鸣雪没有朝着她这个方向走,而是,停在了门前。
花鸣雪把敞开着的门被关上。
宫殿里一下子黑了起来。
只能看到较大的东西的形态。比如房间里床榻、书桌的外形等,以及人影。
啥都看不见,啥都看不清,金俞央不知道花鸣雪此举何意,不由得提醒道,“门关了就看不见了。”
黑色身影并没有因为金俞央的话再次把门打开。
金俞央能看见,因为花鸣雪举手的动作在空中不断浮动的宽大袖子留下的阴影。
阴影一直在晃,说明花鸣雪手上是在整什么东西的。
金俞央静静地等着。
又是一阵哐当声传来,然后,是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
又是哐当一声。
金属撞击门板。
金俞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花鸣雪刚刚是在上锁。
可是,为什么要给寝殿的房门上锁?
这对于在现代生活的金俞央很是寻常不过,可对于花鸣雪这个时时刻刻都需要丫鬟进出房门伺候的宫妃,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两道大袖子留下的阴影顿时散到了人影两侧,同那道人影融到了一起。
人影在朝着她走近。
金俞央莫名地看出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她想要转移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问:“剪刀找到了吗?”
黑暗中,人影朝着她摇头。
“那你……”金俞央话还没说完,花鸣雪就来到了她的身侧。
花鸣雪站着,金俞央蹲着。
花鸣雪俯下身,从金俞央的手中把火柴接过,一划。
点点火星绽开在了二人之间。
火星绚烂了一瞬,但对于短时间看清对方的面孔,时间是足够的。
近距离,金俞央仰视着,看到了花鸣雪的脸。
不似平时那般脸颊上总带着温柔的笑意,而是,莫名地凉。
一瞬间,金俞央还以为她是看错了。
花鸣雪怎么会露出这么冷冰冰的表情。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花鸣雪是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毕竟,火柴也照亮了她的脸。
花鸣雪应该已经知道,她不仅迟到毁约,还装模作样地顶了桃红的身份。
火柴燃烧了几息,很快就熄灭了。
黑暗中,金俞央低下头,艰涩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晚来的。”
“还骗了你那么久,我,我不是桃红。”
“我错了。”
“……”
“我知道。”
“你是金俞央。”
花鸣雪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从金俞央进门叫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那一瞬间,她就做好了将金俞央这个祗锁在寝殿的准备。
在后面,她强压着情绪,不想让金俞央发现她想要关住她的端倪。
直到刚刚因为火花看到金俞央满带着愧疚与不安的那一刻,花鸣雪才找回了平日的清明,恢复了逻辑的思考能力。
金俞央是从寝殿外的大门进来的,说明,她早早就来了这,或许,在今日清晨,或许,在花鸣雪在外面散步的黄昏,又或许,就在花鸣雪傍晚小憩的时候。
祗不是因为在别的世界有喜欢的人被绊住了脚。
想到这里,花鸣雪莫名地舒心。
她重新划了一根火柴,从金俞央和她的缝隙之间,伸到了一盏油灯的上方。
油灯被点亮。
金俞央面前,花鸣雪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刚刚的神色,仿佛是金俞央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中产生的错觉。
“你原谅我了吗?”金俞央不由自主地问。
花鸣雪看向金俞央期待的眼神微微挑眉。
她大概知道金俞央在想什么,无非是害怕她因为祗的迟到而生气。
这在花鸣雪现在看来,就是一场互相错过而产生的误会,可她,偏偏不想让这个误会轻拿轻放。
她因为祗是否喜欢她,是否因为别人而变得忽视自己而患得患失,那她就得让祗也体会一下这七上八下的感觉。
花鸣雪转身,做出想要回避的姿态。
“鸣雪,你说句话啊,我做错了我道歉,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金俞央也跟着花鸣雪转了个方向,依旧保持着能看见花鸣雪脸的位置,她拉拉花鸣雪的衣袖,“什么东西我都能找来给你赔罪,只是你不要不理我。”
花鸣雪绷不住了。
祗在和她撒娇。
她想。既然祗不想这般不安,那等价交换,祗也不能让她不安。
没有多加思索,花鸣雪脱口而出,“你喜欢我,对吗?”
她要祗亲口说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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