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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气氛
夏见青看着她眼底的恳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想起江叙白,想起她在她最低谷的时候,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她的世界。
她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下雨天提前带好伞,会在她熬夜画画的时候,默默给她煮一碗热粥。
她的温柔和坚定,是支撑她走出阴霾的力量。
可是,陆知乔是她的初恋啊。
是那个在十七岁的夏天,骑着单车带她穿过梧桐小巷的人;
是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却会在进球后第一时间看向她的人;
是那个在她生日那天,偷偷攒钱给她买了一支昂贵画笔的人。
那些美好,是真实存在过的,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记忆。
她看着陆知乔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听着她一句句“我改了”“我会证明给你看”,心里的天平,竟然不受控制地倾斜了。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果断拒绝,应该坚守住自己和江叙白来之不易的幸福。
可情感却像一头不受驯服的野兽,在她心底嘶吼着,叫嚣着,让她忍不住想要相信,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迟迟说不出一个字。
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她和陆知乔之间,明明是温暖的光,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困在了过去和现在的夹缝里。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心里的挣扎翻江倒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她,到底是想点头,还是想摇头。
画廊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她的心脏。
陆知乔还在看着她,目光里的恳切越来越浓,像是在等待一个足以改变她余生的答案。
而夏见青,只觉得自己像那片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叶子,不知道该飘向何方。
就在这时,画廊的门被再次推开,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这份凝滞的沉默。
夏见青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江叙白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纸袋,袋口露出一截她爱吃的桂花糕。
大概是刚从公司过来,身上还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可她脸上的笑意,却在看清画架旁的两人时,一点点淡了下去。
空气里的张力瞬间拉满。
陆知乔也转过身,看向门口的江叙白。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没有剑拔弩张的戾气,却带着一种无声的较量。
一个眼神里带着经年的愧疚与不甘,一个眼神里藏着不动声色的审视与占有。
夏见青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攥得发白,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叙白……你怎么来了?”
江叙白的目光掠过她,又落在陆知乔身上,停留了不过两秒,便又转回来,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角。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脚走了进来,步伐沉稳,像是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她将手里的纸袋轻轻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做完这一切,她才侧过身,对着陆知乔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陆小姐,好久不见。”
陆知乔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她能听出江叙白语气里的护犊之意,却还是梗着脖子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江小姐,我和见青,有些私事要谈。”
是吗?”江叙白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揽住夏见青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熨帖得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经年累月的熟稔,像是在宣告着不容置喙的主权,“可我看见青的样子,似乎并不太想谈。”
夏见青靠在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属于她的、安稳的味道。
她偏过头,看着江叙白线条柔和的下颌线,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
她想说些什么,想解释,想告诉他自己没有动摇,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哽咽。
陆知乔看着她们相拥的姿态,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是燃尽的灰烬。
她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语气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执拗:“见青,我知道你还在意我。那些过去的事,我可以改,我可以……”
“陆小姐。”江叙白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终于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锋。
“过去的事,之所以叫过去,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见青好不容易才从那段日子里走出来,我不会让她再回头。”
她顿了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眼神瞬间变得柔软,像是冰雪消融的春水:“更何况,她现在的身边,是我。”
夏见青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滚烫的泪珠砸在江叙白的手背上。
她伸出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胸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陆知乔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如纸。她知道,自己终究是晚了。
晚在了年少的轻狂里,晚在了经年的悔恨里,更晚在了江叙白温柔而坚定的守护里。
画廊里的时钟依旧在滴答作响,阳光渐渐西斜,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夏见青靠在江叙白的怀里,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的迷茫和挣扎,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方向。
可她不知道,这份清晰,到底是因为内心的笃定,还是因为江叙白这突如其来的出现,替她暂时斩断了那道名为“过去”的枷锁。
画廊里的那阵风波,像是被暮色裹着,一路黏在两人的衣角,跟着她们回了家。
玄关的灯被江叙白按亮时,暖黄的光漫过两人的鞋尖,她弯腰替夏见青换鞋的动作依旧温柔,指尖触到她脚踝的皮肤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夏见青垂着眼帘,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换好鞋,江叙白直起身,没说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她的指腹很暖,擦过她脸颊的瞬间,夏见青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客厅里很静,只有冰箱制冷的轻微嗡鸣。
江叙白将那袋没来得及吃的桂花糕放进冰箱,又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倒了温水,递了一杯给她。
夏见青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却还是觉得指尖发凉。
两人坐在沙发的两端,隔着半臂的距离,中间的空位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
窗外的夜色渐浓,路灯的光晕透过纱帘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夏见青捧着水杯,看着杯壁上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心里的愧疚像野草般疯长。
她想说对不起,想说她没有答应陆知乔,想说她只是乱了方寸,可话到嘴边,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
江叙白也没说话,她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指节分明,却透着一股沉默的疲惫。
她不是不介意,不是看不出她眼底的动摇,可她舍不得逼她,舍不得在她已经乱了阵脚的时候,再添上一道压力。
客厅的时钟滴答作响,比在画廊里时,更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夏见青的水杯渐渐凉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
她偷偷抬眼看向江叙白,她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轮廓依旧柔和,只是下颌线绷得很紧,透着一股平日里少见的疏离。
她想起她今天在画廊里,将她揽进怀里时的力道,想起她看着陆知乔时,眼神里的冷意,想起她那句“她现在的身边,是我”。
那些话,那些动作,都像是一道屏障,替她挡住了陆知乔的步步紧逼,可也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心底的摇摆不定。
空气里的沉默,越来越沉,压得人喘不过气。夏见青终于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叙白……”
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江叙白闻声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里,此刻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翻涌的云,沉沉的,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茫然。
她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往下说。
夏见青的心脏猛地一缩,到了嘴边的道歉,又被她咽了回去。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说不出来。
江叙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她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看着她紧抿的唇,看着她攥得发白的手指,心底那点残存的郁气,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泄了个干净。
她终究是舍不得。
舍不得看她这样小心翼翼,舍不得看她被愧疚和不安裹得喘不过气,更舍不得让那点本就不值一提的争执,在两人之间划下深深的痕。
江叙白率先移开目光,视线落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刻意的松弛:“阳台上的茉莉好像开了,前几天还蔫蔫的,没想到还能熬过来。”
夏见青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阳台。
那里摆着一盆茉莉,是自己刚搬到江叙白家里时,两人一起去花市挑的。
前段时间连日阴雨,她忙着处理画廊的事,竟忘了给它浇水,还以为早就枯了。
“我……我去看看。”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站起身,脚步都带着点仓促。
江叙白看着她走向阳台的背影,看着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茉莉花瓣的样子,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柔和了几分。
她起身,走到厨房,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时,恰好撞见她回头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怯怯的感激。
“水凉了,换一杯。”她语气平淡,像是方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夏见青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心头那点冰凉的滞涩,终于化开了些许。
那晚之后,两人果真默契地绝口不提画廊的事,不提陆知乔,不提那些翻涌的争执和难堪。
日子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过得平淡又安稳。
江叙白依旧每天早起,煮两人爱吃的粥,煎两面金黄的荷包蛋;
夏见青会在她去书房处理工作时,默默收拾好客厅,给阳台上的茉莉浇水施肥;
傍晚时分,两人会一起下楼散步,沿着小区的林荫道慢慢走,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楼下的流浪猫又生了一窝崽,隔壁奶奶种的月季开得正艳,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雨。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汹涌的情绪,甚至连过分亲昵的举动都少了几分,可那些流淌在空气里的温柔和迁就,却从未淡去。
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沟壑,没有被填平,却被这些细碎的、温暖的瞬间,悄悄盖上了一层柔软的纱。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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