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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剑
林逸阳提着剑,踏着石阶一步步走出剑阁。
长久处在昏暗的环境中,骤然面对阳光,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练气期的弟子无法将本命剑收入丹田蕴养,右手的伤被敷上回灵散已经结痂,她用非惯用手握着剑。
岂料,骤然暴露在阳光下,承曜剑竟突兀的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若不是林逸阳反应快,险些便压制不住,让它脱手飞去。
它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兽,企图用威慑来对抗这未知的世界。
林逸阳咬牙调动神魂,借由契约之力,才勉强将它安抚下来。
剑阁外,沈无愠早已离去,只留顾穆清一人负手立于石阶之下。
见林逸阳出来,顾穆清的目光本是随意扫过,看到剑身震颤,便毫无顾忌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眉头一凝,面上添了几分严肃地快步走到她的身前。
“大师兄。”林逸阳行礼。
“嗯。”顾穆清应了一声,语气中刻意收敛了私下相处时的亲昵,毕竟林逸阳此时正穿着内门弟子服饰,周遭还有未散去的弟子,“师妹的剑凶性未泯灭。”
说着他两指并拢,指尖灵力流转,伸出手来似要直接点向剑身。
林逸阳下意识地侧身。
虽然才拥有了承曜剑不过片刻,但既已缔结本命契约,之后还要相处一辈子,林逸阳的心中莫名升起对剑的珍重和占有欲,她并不想别人介入她和自己的剑之间。
似乎看出她的拒绝,顾穆清放缓了声音:“师妹放心,我只是为你检查是否被剑气反噬,毕竟此剑凶戾。”
说着看到林逸阳手掌上愈合的伤口,与残留的血痕,面上更是不容置疑:“它还伤了你,我虽不是医修,但也勉强懂些医术,就让我先为你检查一二,若留下隐患,恐伤了根基。”
“你们千嶂峰的大师兄果然和传言一样好。”
“那当然,大师兄特别关照我们,我们峰的弟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大师兄……”
旁边看到的器峰弟子面色羡慕的随口对穿着黛蓝服饰的弟子感慨,谁知道抓到一个仰慕大师兄的,当场被抓着科普大师兄的强大温柔体贴。
在这样的氛围下,若再拒绝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林逸阳感受到顾穆清不想让在场弟子知道他们的关系,顺从地伸出手;“劳烦大师兄了。”
温和的灵力再次从手腕流进她的经脉,顾穆清在确认林逸阳只是气血翻涌、有些脱力后,那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放松。
“还好,并未伤及根本。”他收回手,语气温润。
“嗯。”林逸阳颔首,从芥子袋中掏出锁灵扣,握在手中递出,像突然接触到大佬的小弟子一样恭敬道,“谢谢大师兄的关心,弟子愚钝,可否请师兄指点我驭剑之法。”
“这是弟子的心意。”
顾穆清看清林逸阳手中包裹的锁灵扣,眼睛睁大了一瞬,他抬眼对上林逸阳缓慢眨动的眼睛,眼底是止不住的得意。
“师妹能靠自己得到本命剑,可见剑心通明,不要妄自菲薄。”顾穆清夸奖一句,这才低头将林逸阳左手握住的剑看在眼里。
大抵是他突然的沉默,让林逸阳有些疑惑:“师兄,可有何不妥?”
“我只是没想到师妹会选中此剑。”
说得像她选择很多一样,这不是只有它接受了嘛。
林逸阳面上疑惑,心下暗自吐槽。
“这其实是一把未完成的剑。”顾穆清看着那把剑,面上带了一丝放松。
“未完成?”
“对,此剑乃是几百年前金鸣峰闻大师晚年的封炉之作。”
“可惜剑胚成型之后,在完成最后一道淬火之时,闻大师心魔发作,撒手人寰。”
“宗门弟子发现闻大师魂灯忽灭,前往洞府探寻之后,只发现人已坐化,唯留这一把在燃尽的炉火中尚未开刃的剑。”
“就是你手上这把。”
林逸阳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手中长得中规中矩的剑上,竟然真是一把没有过主人的剑,难怪刚出剑阁就只知道呜呜叫唤。
虽然之后估计还有得磨合,但她喜欢“一手剑”。
就当自己收养了只小狗吧。
“它叫承曜。”
林逸阳认真地看着顾穆清说,没有告诉他剑的姓氏。
“嗯,很适合师妹。”顾穆清点点头,又补充了例如“需以气养剑,磨合剑性”之类的驭剑之法。
*
回到停云小筑,林逸阳低头看了看寒光凛冽的剑,思量着自己的家当,琢磨着每天手上拎着把出鞘的剑还是不妥,明日得去找闻川流搞把剑鞘。
“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林逸阳走到院中一松手,承曜剑就自动悬停在空中,它似乎对陌生的环境还心存警惕,剑尖垂地,只是紧紧贴着她的肩膀悬浮,寸步不离。
“你可以在院中尽情玩耍,但是不能破坏花草树木。”
承曜剑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嗡鸣,它随着林逸阳的移动在院中小心翼翼地参观,剑柄上那一抹红色的剑穗随着剑身起伏在空中一甩一甩,活像一只警惕竖起的耳朵。
“这是我们的房间。”
林逸阳最后推开房门,将贴在她胳膊旁的承曜剑领进去。
似乎因为房中都是她的气息,承曜剑显然放松了不少,大胆起来。它一会儿凑近柜子,好奇地看她从里面拿出软绵绵的垫子,一会儿又飘到窗边,用剑柄碰了碰花瓶,幸好花瓶被施了术法,纹丝不动。
“承曜。”林逸阳将一块流光金丝绒铺在软垫上,准备让承曜剑来试试大小。
剑身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假装没听见,继续对着花瓶发呆。
“林承曜!”
这一声连名带姓的呼唤显然很有威慑力。承曜剑瞬间立直了剑身,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慢吞吞地挪到了她的身边。
“这以后就是你的床了,来看看合不合适。”林逸阳一把抓住剑柄,承曜剑不满地嗡鸣一声,剑身刚想反抗,被林逸阳屈指弹了一下剑脊,瞬间老实下来,乖乖被平举着。
林逸阳比划了一下,幸好当时没有抠搜,特意比照正常的剑买大了些,前后左右都超出一寸左右。
被放开的承曜剑在空中漂浮了一下,像只在海水中蹬了一下脚的水母。
虽然它不知道床是什么,但属于“它的”这个概念还是知道的,看着那块金黄软乎的垫子,承曜剑正准备屈尊躺下蹭上自己的气息。
“等等!”
一只手横空出世,无情地捉住了剑柄,直接将它放到冰凉的桌子上:“你还没洗澡,不能上床。”
“嗡!”
承曜剑不满地嗡鸣了一声,剑身一抖,知道自己打不过林逸阳,但它也咽不下这口气,剑尖一转,狠狠向身下的红木桌子刺去。
但没想到桌子也不是凡物,对于和林逸阳契约时已经用尽灵力,只能靠着林逸阳灵力生活的它,连个印儿也没留下,还又被林逸阳弹了弹剑身。
“老实点。”
林逸阳完全信守承诺,完全当自己搞了只小狗,她嘴里碎碎念着,翻出在闻川流建议下买的拭剑布和她友情赠送的养剑油。
“也不知道你在剑阁里待了多久,希望不要把拭剑布给擦黑。”
承曜剑虽然不懂,但它敏锐地知道林逸阳在嫌弃它,它嗡嗡地响着避让,直到林逸阳将它再次按在桌上也不停,颇有些决不接受侮辱的模样。
“没事没事,等保养完就好了。”
林逸阳将养剑油倒在洁白的绒布上,那油散发着一种清冽的松香。
当湿润的布料包裹住剑柄,一点点攒过它剑柄的缝隙,又顺着剑身表面缓缓擦拭时,承曜剑慢慢停止了震颤,老老实实地摊在桌上。
“客人对小的的服务还满意吧。”
林逸阳看着那一块被擦得乌黑的布,忍住笑意,给承曜剑翻了一面,重新倒上油,继续从剑柄细细摩挲,它竟然舒服地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吟,像是完全被征服了。
事实证明,高傲的承曜剑是不会被征服的。
清晨,林逸阳在院中练剑。
几乎融入身体的《归真剑诀》在用承曜剑使出来后,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
林逸阳想往右,它偏向左,林逸阳前刺,它侧劈。
几个回合,林逸阳也被它搞出了火气,就像捏着个重锤,在院中拉扯。
一套剑法未练完,已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就像牵了只会爆冲的大型犬,个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可将承曜剑松开,它又会慢慢蹭到她的身边,一副对环境极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林逸阳只能陪着它在院中溜达,等它看过了自己好奇的东西,再继续溜达。
她编的剑穗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像一条尾巴。
除了陪伴,林逸阳体内的灵力确实驯服了不少。
夜深人静,她盘膝坐在床上,将承曜横在膝头,运转灵力一点点冲刷剑身时,她能感觉到,狂躁的灵力从剑身流回体内后,返回的都是驯服的灵力,这让她不用日夜打坐运功,能躺在床上和躺在软垫上的承曜剑,一起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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