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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因明月班的学徒大喊死人了,楼下的食客们顿时都做鸟兽散,一时间春风楼内乱成一团。惊风护着谢知翊不被人撞到,好不容易才出了门,刚上马车,就见府衙的人来了。
领头的是个魁梧青年,大喊:“所有人都不许走!”谢知翊掀开轿帘往外看,那人约莫七尺左右,生得有些壮实,应是常年练武,两个臂膀鼓鼓囊囊的,看上去衣服都有些紧了。
那男子或许是感受到了谢知翊的目光,朝她看来,谢知翊下意识就往轿里躲。男子朝马车走来,谢知翊听见惊风在外跟他对话。
“你们是哪家的?来这做什么?”
惊风亮了腰牌,那男子倒也不怵,若有所思般:“信王殿下昨日大婚,今日信王妃不进宫拜见,来这春风楼做什么?莫不是框我的吧?”说着,就要来掀轿帘。
惊风喝道:“大胆!轿内是我家王妃,若冲撞王妃,你等怎么担待得起?”
男子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在外朗声道:“信王妃,请下轿,协助我等查案。”
惊风伸手要拦,谢知翊直觉气氛不对,半掀开了帘子:“请问是哪位官爷?楚护卫已亮出腰牌说明身份,为何还拦我的轿子?”
男子虚虚拱了下手:“下官乃洛京京稽卫符岸,春风楼发生命案,还请信王妃协助查案。”
谢知翊放下轿帘,说:“我家夫君不在,我今日是同他一道来的,只是他接到军中急令,先我一步走了罢了。若官爷有事,可来王府问询。”
符岸在外冷笑已一声:“王妃出行,怎地连个侍女也不带,当真是信王妃吗?”
谢知翊刚要说话,惊风已拔出刀来,直抵符岸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王妃?”
众衙差本在观望,见惊风动起手来,立刻将马车围上。
符岸见状,更为不屑:“信王府真是好大的派头啊,府衙办案,一条狗也能如此狂吠了。”
惊风哪受过这等侮辱?他跟随顾钧多年,也曾立下过战功,顾钧也提出过为他们请功。但他和惊鸿都觉得,受朝廷俸禄,不如跟着顾钧就做王府私人护卫自在,因此都未有功绩在身,如今,竟被人以此为由这般踩踏。
惊风怒从心头起,正要动手,就见谢知翊走下了马车。
谢知翊走到二人身边,对惊风道:“这是做什么?府衙办案,我等配合就是,何须动手?若你伤了这位官爷,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惊风这才收起刀来,退至谢知翊身旁。
符岸见谢知翊示弱,得意地笑了笑,正欲说话,就被迎面一个耳光抽得脑袋嗡嗡作响。
谢知翊这一巴掌使了不少力,手掌心都有些发烫。她扭了扭手腕,开口:“一个小小的稽查,也敢当街拦亲王的车马,这洛京还有王法吗?!”
符岸挨了这一巴掌,急喘了几口气:“你...你...”
谢知翊暗自庆幸,今日出门前,司棋说什么也要把王府的腰牌给她带上。她亮出腰牌:“你怀疑楚护卫的是假的,那你可看看我的。”说罢,又将腰牌收回,“该不会,你看了我的以后,又要说我的是假的吧?”
符岸还没回过神,指着她,说不出来话,
谢知翊对惊风道:“惊风。”
惊风上前:“夫人。”
“去,把腰牌拿到符稽查面前,让他好好瞧瞧。”
“是!”惊风接过谢知翊的腰牌,又在符岸面前亮出。
“符稽查,这一时半会儿,我怕你瞧不出真假,我府中还有要事,腰牌就留给你了。你可好好看看,晚些时候,给我送回来就是。”说罢,不再理会符岸,转身上了马车。
符岸这才反应过来,谢知翊此举,不就是让他亲自登信王府的门吗?
经过这一出,其他人也不敢再拦,路上,谢知翊问:“这符家和王府可有什么过节?”
惊风不知道该不该和谢知翊说,搪塞道:“主子不常在京中,属下也不甚清楚。”
谢知翊隔着帘子,只淡淡嗯了声。
顺利回到王府后,一回屋子,谢知翊就问:“王爷呢?”
司棋来迎她,接过披风,疑惑:“夫人,您不是和王爷一起出去的吗?”
“他没回来?”
“王爷并未回来。”谢知翊也没怀疑,想来应该是接了急令,就进宫去了。司棋见她神色有些不安,问:“夫人,怎么了?”
谢知翊摇头,说自己没事,又问:“我弟弟和燕娘回来了吗?”
司棋回:“回来了,小郎君正在院子里写字呢。”
谢知翊点头,说:“我去看看她。”
司棋给谢知翊引路,她还没去过谢俞住的院子。这院子离她的院子不远,就在隔壁,两个院子之间还有道小门,将两个院子连通。
司棋指着那小门对谢知翊说:“这是王爷专门令人凿通的。”
谢知翊笑了笑,没说话,司棋看在眼里,也会意一笑。
院内,谢俞正在写字,今日去看了学堂,谢俞高兴得不得了。以往谢骞对他们不太重视,也不送去上学,只请了个年余半百的夫子在家认认字,谢俞很是无聊,如今可以去学堂学习,谢俞很兴奋,见谢知翊来,忙跑上来:“长姐,我要去学堂了。”
谢知翊蹲下,摸摸他的头:“开心吗?”
“嗯!”谢俞用力点点头。
谢知翊站起来,问燕娘:“定的是哪家学堂?”
燕娘回答:“就在前面逸正街的鹤山书院。那里的夫子看着和蔼,小少爷听了堂课,说讲得好呢。”
谢知翊笑了笑:“俞儿喜欢便好。”
陪谢俞练了会儿字,谢知翊有些犯困,便回了房。这一觉,就睡到了酉时。谢知翊醒来时,天已经半黑了,司棋见她醒了,忙迎上来。
“夫人醒了?可饿了?我让厨房端些饭食来。”
谢知翊中午吃的那个酱肘子还有些撑,摇摇头说不饿,又问:“王爷回来了吗?”
司棋说:“王爷在书房呢,回来时见夫人睡着,便没有打扰。”
谢知翊哦了声,说:“我去看看。”司棋引着她往书房走去。
顾钧的书房就在卧房旁边,只走几步就到了,谢知翊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司棋在旁说:“王爷是疼爱夫人的,都不愿与夫人分房睡呢。”令她有些红了脸。
她虽年纪小,但也知道,在有些人家,男主人是另有卧房的,一是因为家中妻妾,不愿去她们房中时,就自己歇在卧房中,另一是为了万一有临看上的女婢,也有地方行事。她昨日就觉得主屋似是顾钧平时住的地方,连装饰都没多少,今日听司棋这么说,果然如此。
书房中,顾钧正在看书,谢知翊一进去,就见他将书合上,迎了上来。
“醒了?”
“嗯。”谢知翊点头,司棋退了下去。顾钧引她坐到小桌边:“再过两日就要回门,晚些叫司棋把仓库的入单拿过来,看看选些什么。”
“你今日怎么走得这么匆忙?我还以为你没出来。”谢知翊嗯了声后,问道。
顾钧垂头给她倒茶:“接到了西关急报,没来得及和你说。”
“哦。”谢知翊接过茶杯,喝了口,“我听说安宁郡主还在府上,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我已派人通知了舅舅,西关会差人来接她的。”
谢知翊打趣:“我瞧着郡主对你一往情深,若她不介意做小,我倒是可以大度。”
顾钧猛然抬头:“胡说什么?”
见顾钧似乎有些生气,谢知翊收起了笑:“你真不愿娶她?”
顾钧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拉着她的手道:“我心中只有阿慈,如何会娶别的女子。”
谢知翊又笑了,抽回手转移话题:“今日我们离开春风楼时,被一个姓符的京稽卫给查了,我瞧着他不像是办案,倒像是来找茬的,你可认识?”
“符家?”
“正是,那京稽官说他叫符岸。”
顾钧若有所思般点点头:“原来是他。”
“你们可有什么冲突?”
顾钧给她续上一杯茶:“几年前,符家二小姐南下途中被马匪劫道,正遇到我军在附近扎营,我救了符小姐一命。”
谢知翊瞬间脑补出后面的剧情:“难不成,是如戏文里写的那般,从此,符小姐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嫁?因而符家大郎才难为我?”
顾钧拍了下她的头:“你戏文看多了吧。”
“符小姐钦佩我是不假,可她并非对我情根深种,而是生了好武之心。正逢君上开放禁制,允许女子入营,符小姐便弃了红妆,如今是虎兽营中的一名女兵。”
“符家....”顾钧想了想,说,“对女儿的教养,多是冲着入宫为妃去的,对符家二小姐,更是倾尽心血,如何能受得了二小姐入营一事?”
谢知翊听完,有些惊讶,也有些佩服:“符小姐娇养多年,竟能有此般毅力,真是佩服。”
“符家家世不显,符老爷就是京稽官出身,因此符家大郎承了他的志。京中世家,四姓七族,哪个不是在朝中担着重任?普通家族,若没有人疏通门路,恐怕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便总有些小家族想借着女儿一步登天,倒也是常事。”
谢知翊道:“这难道不是君上之责?若不是世家掌权,其他寒门才子无处施展抱负,哪会用得上献女之法?况且,历朝历代,后宫谁盛宠,前朝哪家便得以重用,若真是因后宫妃子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一个小家崭露头角,那岂不是更说明君上昏庸无道,被后妃蛊惑吗?”
顾钧看向她,笑了:“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倒也罢了,出了这间房,可再也不要提了。”
谢知翊正色:“我心中所想便是如此,出了门,我是决计不会再说,不过是怕给你惹来麻烦而已。但若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以后也别同我说这些了。”
顾钧捏了下她的脸:“我们家阿慈是有主意的。”说罢道,“君上岂能不知你说的这些?只是世家根系繁杂,千百年来便是如此,岂是一朝就能全部拔起的?君上如今推行新政,不也是为了改变世家之力大于皇权的局面吗?”
谢知翊低头:“朝堂之事我不懂,刚才也只是我一人所想罢了。”
顾钧安抚她:“你说的也没错。只是新政推行,几年之内,难见其效。甚至或许等到你我都百年后,都只能窥其一斑,仍不能知全豹。如今朝堂之上,对君上新政也有颇多质疑和微词,但若想真正做到大同盛世,不打破现有的局面,是万万不可能的。”
谢知翊不知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儿,她不想再继续,于是只能又说:“对了,两日后回门,你可要回去?”
顾钧问:“你不想我回去?”
谢知翊搪塞:“我是打算一大早就回去,吃过中饭就回来的。你若要朝会,时间恐怕有些赶。”其实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江弈传信,最好还能见一面,江弈前些日子就说自己快离开洛京了,也不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顾钧想了下,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担心道:“新妇回门,若郎婿不在,恐怕娘家人会有意见。”
谢知翊笑,模仿他上午的语气:“谁敢对你有意见?”
顾钧:“你尽管安排你的,我朝会回来,若时间来得及,便来接你。”
谢知翊点头,两人对视无话,顾钧看着她,心中升起一股悸动,缓缓向她靠近,谢知翊却突然弹起来,往他书桌前走去:“你在看什么呢?”
顾钧站起来,先她一步拿到拿书,将其捏在手上:“不过是兵书而已,你看起来恐怕会觉得枯燥无味。我这有几本话本,你若无聊,便拿去看。”
谢知翊不疑有他,又转身往书架走:“你还会看话本?”
顾钧答:“都是惊风买来的,我一直没看过,也不曾收捡,便一直放在这儿了。”
谢知翊翻了翻那堆话本,大多数她都看过,挑了本没看过的,在小桌边坐下:“你忙你的吧,我随便看看。”
顾钧嗯了声,把手中的书放进了夹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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