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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邪神吗?
巴纳比说:“我们再聊聊其他的疑点。”
亚瑟第一个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首先是夜吼者。它们为什么会大规模出现在灰港?又是怎么来的?”
“灰港分部与暗之住民交锋多年,根据过去的档案,暗之住民只是一个信徒不多的普通秘密教团,偶尔会发生小规模的异常事件,但几乎没有战斗能力。听安弥的描述,哪怕只是这次出现的血肉信徒的数量,也远远超出了过往任何一次与他们的交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至于夜吼者,档案记录中从未在灰港出现过。”
巴纳比眯了眯眼睛:“哪怕是在新阿尔比恩,夜吼者也很少这样有组织、成规模地出现。它们往往是独行的掠食者。”
安弥说:“之前灰港分部一直有种猜测,血肉信徒作为人形怪物,会不会是他们用秘法把人类转化来的。那夜吼者也是人形怪物,这次又跟暗之住民一同出现,会不会它们其实是类似的秘法,只是转化出的怪物强度有所区别呢?”
亚瑟说:“你是说,他们很可能得到了来自新阿尔比恩某个更强大教团的支持,升级了他们的转化秘法?或者,两者本是同源,勾结互相配合?”
安弥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人类转化而来,那按安弥的描述,他们这得杀死多少人类?这么大规模的人口失踪,难道官方不会发现吗?”维多利亚道。
杰奎琳冷眼打量了她一番,维多利亚的神态清冷,身姿挺拔,一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大小姐。
嘴角微微一哂,回答了她的问题:“发现?不会发现的。在东区的码头,南边的贫民窟,人命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要不值钱。”
“冻死的,饿死的,病死的,喝多了掉进海里喂鱼的,欠了赌债被打断腿扔进巷子里的,在工厂里被蒸汽机绞断胳膊的……”
“天天都死人,天天都有人失踪,官方他们管得过来吗?何况,他们根本不想管!平民哪怕去警局报案也只会被赶出来。”
维多利亚愣住了。杰奎琳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划破了她眼前华丽的世界帷幕,将一个腐朽、残酷的真相血淋淋地展露出来。
这是她从未了解,也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她那张总是面带倨傲的面庞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混杂着震惊、无措与羞愧的复杂表情。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柳月婵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我想请问一下诸位,官方所记载的深红变异源的特性是什么?”
亚瑟有些赧然:“这半年我一直在凛冬公国出差,对这次交接的详情我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它的特性是什么。”
“我知道。”巴纳比的声音沉沉响起。
深红变异源。是黄金小队最后一次任务缴获的收容物。那次任务让他永远地失去了两个队友,剩下的三个队友也由此分道扬镳。
巴纳比点燃了一根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接着解释,“深红变异源是一块深红色血珀,具有一定的污染性,会让接触到的人丧失理智。”
“可是,老爹,”安弥提出了异议,“我看到那个夜吼者拿走的深红变异源了,不是血珀,它看起来更像一枚心脏,而且是不断搏动着的心脏。”
巴纳比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深红变异源是我们黄金小队亲自收缴的,不可能记错。”
安弥不会撒谎,深红变异源一直在皇家异常调查局眼皮下面也不太可能被掉包,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巴纳比沉吟着:“这说明,深红变异源在存放在调查局的这些年里,发生了异变。”
亚瑟恍然大悟:“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它才被转移到了灰港。”
“灰港的地下收容井是开国元勋卡文迪许公爵专门为镇压Keter级收容物纪元所设立的。这里的地下收容井设置有休眠法阵,能有效镇压这些具有活性的收容物。”
凯特说:“如果只是为了抢夺深红变异源,大可不必到了灰港才动手。以他们在灰港分部展现出的实力,半路劫取会是更简单的策略。”
巴纳比说:“因为收容物「纪元」在灰港。他们应该出于某些原因,需要将这两者汇合。”
凯特点头:“确实,如果他们有办法提前解放收容物「纪元」,也不必等到这时候。”
亚瑟总结:“所以,收容物「纪元」、深红变异源、灰港分局的献祭法阵,这三者,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或许只有深红变异源出现在灰港,他们才能放出纪元,最终催动祭坛法阵。”
安弥看他们一路往错误的方向去推导,将纪元和另外两者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从时间发生的顺序来说,最先是纪元失踪,然后是深红变异源被窃,最后才是祭坛法阵启动。”
说完,她略略有点心虚。
虽然她撒谎了,但是这么说可以证明纪元的“逃脱”和深红变异源没关系,他们不把纪元跟另外两件事情放在一起了,应该会更容易接近真相吧……
谁料,亚瑟的反应却超出了她的意料。
只见他狠狠咬牙,目眦欲裂:“所以,是收容物「纪元」拿到深红变异源后,启动了法阵。”
……
安弥绝望了。
怎么办,她好像越描越黑了啊……
难道要坦白是她把纪元放出来的吗?
难道要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个纪元就是那个收容物纪元吗?
不行,纪元之前说得对,他对现实的篡改天衣无缝,即便她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而且,万一她揭穿了纪元的身份激怒了他,他们这群人能打得过他吗?
他可是弹指间湮灭小丑巴克尔的存在,哪怕他现在变得虚弱了,对付他们几个普通人也是轻轻松松吧?
这时,柳月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准备这么大批量的夜吼者和血肉信徒,说明对方早有预谋。”
她的声音淡淡,接下来说出的话却震惊了当场所有人:“也就是说,对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深红变异源被转移的消息。或者,对方就是一手促成深红变异源转移的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皇家异常调查局?
巴纳比冷笑一声:“我就说,调查局早就从根上烂透了。”
凯特说,“倒也不一定是从根上烂透。谁最有可能引发深红变异源的异变,谁就最有嫌疑。只要深红变异源异变了,再提出被送到灰港分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巴纳比说:“能接触到收容物的有两个部门。西拉斯·文斯利的收容管理部和芬奇的技术研发部。”
“芬奇叔叔……”亚瑟眼神复杂。
“不可能是芬奇先生。”一直没说话的芬恩突然开口道。
亚瑟说:“你怎么知道?”
“你们都没看过《芬奇炼金术原理》吧。我看过,看过很多遍。很多章节我都能背下来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书中所有的理论、发明,都是站在服务人类的角度上,他是一个有情怀、有原则的炼金术师。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芬恩顿了顿,脸微微红了,但他下定了决心要为他的偶像辩护,开口道:“这本书的末尾是这样写的。”
“「炼金术的最终目的,是解析那些早已存在的法则,并以可复现、可控制、可理解的方式,将其重新编码,服务于人类本身。」”
“「任何一项以不可知为前提、以失控为代价的技术,无论它能带来多么强大的力量,其本质都是对理性与秩序的背叛。」”
“「炼金术师们的职责,不是向深渊祈求混沌的力量,而是从深渊中洞察秩序的法则,并将其化为人类所用。」”
芬恩认真地背完这段话,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观点:“我相信芬奇先生。我相信写下这样的书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巴纳比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嗤笑:“写得倒是天花乱坠。只是现在的他,是一个躲在总部的豪华办公室里,享受队友牺牲带来的功勋的懦夫!”
芬恩还想辩解什么,却又听巴纳比接着说:“但我也不认为是他,他虽然会贪图名利,但他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我的人接下来会重点关注调查收容管理部。不过开发研究部也不一定干净,芬奇手下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无从得知。亚瑟,你们七组回到新阿尔比恩之后,多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两个部门的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收到,老爹。”亚瑟瞬间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当前的事情里。
“好了。”巴纳比站起身,将雪茄狠狠地按熄在烟灰缸里,“虽然很多问题现在没有答案,但敌人已经很明确了:暗之住民、夜吼者……还有收容物「纪元」。”
他看向亚瑟:“你们七组,还是按照原计划,去灰港分部重新调查。所有的细节都不要放过。”
他又看向凯特和玉衡宿的众人:“炉火联盟和玉衡宿,我们一起去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一只地都给我揪出来!我倒要看看,那个所谓的邪神「纪元」,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
等他们结束讨论从磐石酒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灰港分部被封禁了,七组的几个人暂时在分部的安全屋落了脚。
各自回屋后,纪元又毫无意外地来敲门了。
安弥已经不再挣扎,直接打开了门,他立刻化作了一缕黑雾附着在了她的手串上。
安弥脑子里还在回想白天沃尔特和巴纳比关于灰港现状的那些话。
他们都认为纪元就是那个邪神。
指间湮灭小丑,撕开宇宙背面,扭曲世界规则捏造自己的身份,纪元所展现出的神迹与暗之住民信奉的邪神这个标签,在她脑海中形成了诡异又荒诞的重叠。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在脑海里小心翼翼地问:“纪元……你不会真的是暗之住民供奉的那个……咳,邪神吧?”
纪元没有立刻回答她。
就在安弥开始怀疑自己这个愚蠢的问题是不是冒犯到纪元了的时候,纪元的声音淡淡地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我不会那么没品位。”
“而且,我也不需要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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